她在网上找到那家汽修店的联系方式,给梁海打去电话。
彼时梁海正在换轮胎,接到凌霜电话后,他丢掉工具,警惕环顾四周后,去二楼房间讲电话。
“梁海,我是凌霜。”
“凌警官查案果然很快。”
“是你给的线索充分,”凌霜没有和他绕道道弯弯,继续说,“你是明叔的儿子。”
梁海声音粗哑:“是。”
“陈旭当年是怎么死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内幕,还有你父亲,他的事你应该也清楚。”
凌霜听到他在那头摁响了打火机。
她不催促,等了他一会儿。
梁海吐了口烟,缓缓道来——
十二岁时,他父亲和母亲离婚,父亲随远房亲戚去泰国打工,混得风生水起。
梁海二十二岁时,携女友去泰国务工,顺便投奔父亲。
不久,女友陈旭发现那个组织的内幕,她不顾梁海反对,孤身一人返回国内。
陈旭归家后,很快遭到那个组织的疯狂报复,他见陈旭父母死亡,怕祸及自己,便犯案进狱避难。
“你爸爸在里面,他不保护你?”
梁海看着远处街道上疾驰的汽车说:“我和我妹妹,他只能选择一个人保护。”
“你妹妹现在在哪里?”
梁海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应该在泰国,但我从没见过她。”
“你怎么没有和当时的警察说这些?”
梁海痛苦道:“我不敢说,我怕那些人报复,怕我和陈旭他们一样。”
凌霜又问:“你当时被判了两个月,刑满后你一直在南城?”
当时南城太危险,梁海去了阳城。在那里,他偶然遇到一起案子,有一对小夫妻离奇死亡,那对小夫妻他见过,是父亲的下线。
他当时想,只要警察把他们连根端了,就没有人再来找他的麻烦。
凌霜心脏有些尖锐的刺痛,她大概猜到了后续。
梁海继续说:“我联系到南城最厉害的律师吴先锋,许下重金,请他帮忙找人调查那起案子,果不其然,他找到一位高材生……”
凌霜眼眶渐渐湿润。
原来,凌霰是这样卷入这起案子的……
她握着电话,有些痛恨电话那头的梁海:“你知道我是凌霰的妹妹,所以才把照片寄给我。”
梁海叹气道:“对不起,我也很抱歉……”
凌霜歇斯底里地朝他喊:“明明陈旭死时,你只要说句实话,当时的警察就会继续往下查,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你偏偏不说。你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起案子家破人亡吗?”
梁海沉默着没有说话,这点倒是和他父亲一样。
“你现在突然联系警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凌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爸被你们抓了。”梁海说了这么一句。
凌霜追问:“你是想救他,还是想他招供保你平安?”
梁海被凌霜问得自惭形秽,他想父亲看到照片招供,让警察把那些人全部抓起来。
“可惜,你爸看到照片后,什么也没说。”
梁海觉得痛苦万分:“果然,他还是和从前一样,选择保护妹妹。”
就像二十一年前,他离家那天,只带走了妹妹。
“他亲手为你杀掉了吴先锋。”凌霜想起吴先锋死亡现场,凶手留下的那枚脚印,年龄45周岁以上,画像和明叔基本吻合。
“什么?”梁海颤抖着落下泪来。
“你就没有想过,你明明就在南城,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警察和那些人从未找过你?你真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吗?”凌霜捏紧拳头说,“你该庆幸你还活着,活在别人的鲜血之上。”
那个被他父亲选择的妹妹,未必就是幸运的。
*
周浔安站在在一旁,完整地听完了凌霜和梁海的对话。
凌霜挂掉电话,捂着眼睛哭,他将她搂到怀里抱住,哄:“已经接近真相了,你做得很棒。”
可是,因这起案子死的人一个都回不来了。
这真相是血淋淋的、刺痛入骨的……
“走吧,出去吃点东西,到饭点了。”
凌霜说:“可我现在没胃口。”
周浔安继续哄:“那就少吃一点,陪我行不行?你总要喂你的小狗吧?”
凌霜看着他,点了点头。
*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架飞机缓缓降落。
中年男人下飞机后,由专人接送至别墅。
梁轶之今天难得允许梁佑宁到院子里来。
今天天气好,梁佑宁看到父亲很高兴,围上来甜甜地喊了声:“爸爸。”
“最近瘦了一点。”梁文拓说。
梁佑宁赶忙说:“没有瘦,哥哥把我照顾得很好。”
梁佑宁挽着梁文拓走进别墅,一路上亲切地说着话。
梁轶之对父亲的到来,表现冷淡,他只喊了一声爸爸,再无任何其他话。
梁文拓见儿子这样,并无责怪。
国内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包括儿子和梁佑宁亲近的事。
梁轶之让人准备了午饭。
梁佑宁边吃饭,边帮父亲布菜,偶尔也会给对面的梁轶之夹菜。
梁文拓放下筷子,笑着说:“佑宁,我来南城,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你方伯伯家的儿子和你年龄相仿,一表人才,我和你方伯伯的意思是你们俩见一面,如果聊得来,可以试着谈朋友。”
梁佑宁偷偷瞄一眼对面的梁轶之,他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梁佑宁小声说:“爸爸,我暂时还不想谈朋友。”
“那不行,”梁文拓继续说,“我已经帮你约好时间,明天下午去见一面。”
梁佑宁咬着唇瓣,犹豫着想拒绝。
可是父亲根本没给她机会:“只是去见面,年轻人相互认识一下,你也需要社交。”
一直沉默着的梁轶之,忽然说:“我陪佑宁一起去。”
梁文拓看透自家儿子的心思,意有所指道:“你陪佑宁去也行,别忘了你作为兄长的责任,你得给妹妹物色一个好妹夫。”
“那是当然,”梁轶之擦了擦嘴道,“没有人比我更爱妹妹。”
梁佑宁听到这句,眼神瑟缩不敢看梁轶之,她好怕父亲看出点端倪来。
第二天下午,梁轶之陪梁佑宁出门。
她纯素颜下楼,打扮也尽量简单,舍弃了裙子,选择了宽版大衣配长裤。
梁轶之还是不满,因为女孩纯素颜也漂亮的过分,尤其是嘴唇太红艳了。
他抬手在她唇瓣上碾压:“你弄得这么漂亮,就是为了去见那个姓方的?”
“我没有……”她知道他会生气,根本就不敢打扮。
梁轶之拨了拨她海藻般的卷发,命令道:“扎起来。”
梁佑宁不敢怠慢,低头从小包里翻出橡皮筋叼在嘴里,抬手去整理头发。
她嘴巴咬着皮筋的样子,让他想起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在那些画面里,她眼睛湿漉漉的,脸颊潮红,嘴里衔着别的东西。
想把她藏起来,慢慢蹂躏……
梁佑宁绑头发,他又觉得不高兴:“太蓬松了,扎紧一点。”
“哦。”她又找了梳子,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在一起。
“刘海也扎进去。”他烦躁地命令。
梁佑宁只好照做,这样扎头发和那种老奶奶扎头别无二致。
梁轶之还觉得不够,因为她露出了光洁秀气的额头。
那模样像是要给谁亲似的。
“刘海梳下来。”他又命令。
“……”梁佑宁觉得梁轶之这样多少有点可恶,可她又怕他,只好照他说的做。
司机开车,她和他并排坐在后座,全程板板正正,不敢有一点造次。
梁轶之冷哼一声道:“一会儿你要敢让姓方的看上你就死定了。”
梁佑宁低着头,小声说:“知道了。”
他的腿和她贴在一处,有些暧昧,梁佑宁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动。
梁轶之不悦道:“还没见到姓方的,就开始和我保持距离了?”
梁佑宁无法,只好又一点点移回来。
他今天跟吃了炸药似的,全程不高兴,她想抱怨又没胆子,只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