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分一张给李明澜。
照片里的两个人冷冰冰的。
但是李明澜觉得,既然是分手的纪念,面无表情才算分手。
很好,一个真正完美的句号。
“孟泽,就这样吧。”
他低下眼睛,他想抽烟。他的思绪在涌动,在膨胀。
不吃药的时候,他常常会纠结一点小事情,想不明白。
也不是想不明白,是关于李明澜这个人,他想不明白。凡是和她有关的事情,须得在药物的控制下才能理清思绪。
他仍是高中时的他。
李明澜却不是了。
但她是李明澜,她怎么变,她还是李明澜。
可她又不是李明澜。
李明澜会笑,不会这样绷紧着脸。
困住他的,究竟是她的天真可爱,还是只是李明澜这个人。他什么也没想出来:“我送你回去。”
李明澜没有钱包,说:“送我回大酒店。”
两人上车,分别坐在后排左右两边,各自望着窗外。
孟泽先回头,看着李明澜的侧脸:“你换了手机号,是多少?”
她摇头:“以后不联络了。”
午后两点多,路上的车流和行人都很空,车子很快抵达大酒店的广场。
李明澜想要打开左边车门。
司机提醒:“要在右边下。”
孟泽先下车,一手搭在车门,看着她慢慢蹭到右边来。
她搭着门把手走下来。
她忽然一笑。幸好他们是在五年之后才有这样的分手仪式,否则凭当年两人的傻气,肯定没办法像今天这样平和,好聚好散。
李明澜故意向着大酒店里面走。既然孟泽觉得她贪财,她当然要向着富丽堂皇而去。
她早就想明白了她和孟泽的过往。
这是诀别,她头也不回。
孟泽的双手又插在外套口袋里,把玩着烟盒。
他也知道这是诀别。
他再也见不到李明澜。
李明澜成为他的过去。
他和李明澜终成陌路。
李明澜……
光是念起这一个名字,他左侧肋骨的疼痛倏地复发,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大步向前,掰过她的肩。
李明澜被吓一跳,圆眼睛睁得大大的。
“李明澜,你学坏了。”
她莫名其妙:“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跟着他学坏了。”
“谁?”
“他。”
李明澜差点忘了,她曾经告诉过他,她有一个英俊多金的男朋友。她笑:“孟泽,我只是发现了金钱的美好。”
“不是。”孟泽低下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你是学坏了。你跟着我,你跟着我就能回到从前。”
李明澜怀疑,是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孩子发现这人的本性特别坏,兜不理他了。
他没什么好的,稍微帅了点,智商高了点,脾气大大的,。
不过他基因优秀,给了她一个聪明可爱的宝宝,否则他没有一点的利用价值。
他们分别五年,唯一的瓜葛就是昨天醉酒之后多了一笔糊涂账。
然而那只是醉酒。
忽然,李明澜觉得有风拂过毛衣的衣角。
孟泽说:“你喜欢有钱人,我也可以有钱。”
李明澜不信:“佛祖可不听你的话。”
“只要我想,我就能。”孟泽轻轻地说,“他不是好人,他世俗,他市侩,他只是有几个臭钱。我将来送你七位数的表,你跟着我。”
她推了推他:“五年,横沟。”
高中时,李明澜满心满意只看见孟泽,盼着他的喜欢。
至于两个人会不会天长地久,她并没有想太远。她在青春岁月里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成长却告诉她,生理亲密不足以跨越天与地的鸿沟。他们不是没有过快乐时光,终究还是走到了最后。
哪怕没有孩子,他们的结局也是一样的。
她不能和一个过分聪明的人在一起,这反而是负担。横在两人之间的有时间、有空间,人要学会舍得。
“李明澜,我知道你做了手术,身体可能不大好……”于是,她的心境跟着变。想到这里,孟泽抱她的力气放松了。
李明澜其实没有在听他的话,她一直留意着逃跑路线。
广场外有个公交站,这时正好有一辆公车停靠。
她大力推开孟泽,脚下如同踩了风火轮,飞快上车。
她和司机说:“有个变态追着我,快关门。”
也到了该关门的时候。而且,司机见到是有个男的直奔过来。司机关上车门,开车走了。
李明澜喘了一口气。
车窗外,孟泽的外套布料太软,被风吹了起来,衣摆摇曳。
他追上来,却没有追太远。
她长叹一口气。她今天出门只是想送个钱夹子,结果折腾这么久。
不知现在几点。
李明澜从口袋里拿手机,意识到不对。
她新换了一部SonyEricsson的Walkman手机,这时手上的触感更像是从前的诺基亚手机。
当她拿出来一看,赫然惊住。
的确是诺基亚手机,却不是她的。
孟泽至今没有更换手机,背壳上还有她当年贴上的花哨贴纸。
刚才他抱她时,她以为是风拂过她的毛衣。没想到,孟泽偷了——
不,是调换了两人的手机。
“究竟是谁学坏了!”
李明澜在外漂泊多年,早就改掉了不设密码的习惯。而且,孟泽不可能猜得到她的密码。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在下一站下车,使劲往回跑。
孟泽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李明澜”。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猜中了她的密码。
她不得不停下,按下接听。
听筒里传来了崔佩颐再KTV里唱过的歌:“I want nobody nobody,but you.”
“阿扎西。”那段响起一把甜甜的女孩声音,“阿扎西。”
阿扎西?韩语?李明澜不知如何解释自己接听了孟泽的电话,只能沉默。
“阿扎西,你又不说话。”女孩笑了笑,“我很想你哦。”
李明澜挂上电话。
几年过去,孟泽能认识更多的女孩,不止是李宜嘉,不止是杨嫚。
李明澜再次奔跑起来。她绷着一股劲,跑得飞快。
这一通来自“李明澜”的电话成了她的助跑器。
她迎着风,迎着暖阳。
眼睛被风吹得干涩,又被日光照得辣人。
她睁大眼睛,与风抗衡,一路跑回去。
孟泽知道她会回来,就等在广场的喷泉边。
“混蛋!孟泽,你就是个混蛋。”李明澜咬着牙。
“李明澜,我刚才的话是真的。”但他的脸还是冷的。
她喊:“还给我。”
他不动。
“孟泽,你不要太过分。”李明澜高高举起他的手机,“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你玩这种小学生把戏,幼稚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