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满怀期待,柔顺黑亮的长发下是水灵灵的漂亮小脸蛋,岁月给她增添风情,却没有留下沧桑。
孟泽咽了那一口下去,之后稀里糊涂的他吃了半盘所谓的意大利面。
他再也吃不下去:“你要吃面的话还是我来吧。”
他进去厨房,见到满室凌乱,只能说他有点怀念。
李明澜从厨房外探着脑袋,嘟着小嘴,她已经尝过那面条,明明也是照着步骤做的,味道却千奇百怪。
孟泽学着她,关上厨房门。
他简单煮了两碗清淡的斋面,再开门。
她还站在门口。
他把斋面放到餐桌。
意大利面的颜色更饱满。
李明澜闻一闻斋面的香气:“孟泽,你调了什么酱料?”
她坐下来:“早知道我就泡一碗方便面给你。”也算是爱心早餐嘛,她挑起面条,送入嘴中。
她在异国他乡寻找的就是这个味道,她以为自己垂涎中国美食,原来,她怀念的是孟泽的味道。
“李明澜,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别进厨房了。”孟泽刚吃了两三口,忽然肚子传来绞痛,他一咬牙,面色几秒就煞白。
李明澜抬起头,惊觉他唇色顿失:“孟泽,你怎么了?”
孟泽双手握拳,强撑起身子:“我去卫生间。”步子蹒跚,不过几秒,他不得不扶墙。
李明澜慌了,抱住他的肩。
“李明澜,你去。”说话间,他大喘气,“去拿纸和笔。”
她急得不行:“孟泽,你怎么样?拿纸和笔做什么?”
他有气无力地说:“写遗嘱……”
半个多小时,孟泽去了三趟卫生间。
李明澜守在卫生间的门外,扶着他进去,扶着他出来。
见他双腿打颤,她轻轻地问:“孟泽,你要不要上医院?”她生怕声音太大会将他震倒。
孟泽满脸是汗,长长的睫毛如同被霜打了,垂下去,他摇头,干巴巴地吐字:“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探探他的额头,没有烧,反而发凉,她有点慌张:“好,去休息。”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扶起他。
他把半身重量靠在她的肩上。
昨天晚上无比彪悍的男人,这一刻像是林黛玉,李明澜倒是怀念起抱着她到处乱撞的孟泽了。
孟泽跌在床上,闭起眼睛,他听到她出去,又再回来。
“孟泽,喝口水吧。”声音委屈极了,可怜兮兮的人是她。
她扶他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水,又扶着他躺下。
她记得五年前摆放药箱的抽屉,她去翻找,没有发现肠胃药。
这时,手机闹铃“叮铃铃”响起。
儿子的上学时间就要到了,可是,孩子他爹病怏怏躺在床上……
李明澜到床头细看孟泽的脸色。
惨败灰暗,像涂了层灰泥,他一动不动,眉头皱了又松,似乎睡着了。
李明澜转身出去,蹑手蹑脚,生怕吵醒了孟泽,简单的关门动作,她小心翼翼,花了近二十秒才锁上门。
*
疲惫只是让孟泽睡了一会儿。
耳边没有什么响动,他伸手往床头探过去,没抓住人。
他的另一只手在被窝里摸索,扑了个空。
他猛然睁开眼睛。
床头哪里还有人?
他立即坐起来:“李明澜。”
无人回应。
房子回到这五年间的安静,只要他不开口,他能听到的只有时钟的“滴答”,他数了那么久的“滴答”,他听都听烦了。
房子这么点大,藏不住人,他去了另一间卧室,又去厨房。
操作台上还放着李明澜昨天买回来的食材,来不及清理的脏兮兮的锅,还有,她挤了一半的柠檬,切了一半的土豆,倒了一点点的红酒,剩下的一袋小番茄,而且她的那条围裙也被挂在门边。
唯独少了她这个人。
孟泽从阳台向下望。
居民楼下坐着几个老人家,一大早聚集闲聊。
不见李明澜的身影。
她提上裤子就走人的本事越发见长,丢下了半死不活的他。
孟泽拿起烟盒,刚刚叼上烟,却到处找不着打火机,他掷下那支烟,急匆匆去拖床底的箱子。
他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东西。
该回来了。
李明澜已经回来,那么,他也不必再收着。
孟泽的记性有多强?他仍旧记得这些物品的摆放位置。
她那么随性,一走就不回来。
他把大红灯笼发饰握在手中,狠狠捏一下,然后又把它挂到玄关。
如同这五年来的每一天,他一回来见到,捏一捏,想起李明澜爱玩的把戏,图个吉利。
对了,李明澜有问起那张画。
画丢了,他被扣分。
胆敢动李明澜的东西,他绝不放过那个小偷。
孟泽突然感觉不到肚子的疼痛,如同神经被剥离。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室内的死寂。
可惜,这一通电话不是来自李明澜,孟泽按下通话键,只听到柴星星的大嗓门。
“孟泽,从岩巍中学毕业的那对客户不好搞啊,我应付不了。”柴星星哀叹连连,“孟泽,救救我吧。”
孟泽这时才察觉到肚子的阵痛:“今天请假。”
他不给柴星星在说话的机会,挂断电话,也不再接之后的。
*
李明澜一开门,风从阳台灌进来,直冲大门而来,长长的发绳迎风飘起。
她没看清,反射性地闭起眼睛,再一睁眼:“什么东西?”
她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曾经戴过的发饰,她在高中考试之前,最喜欢这般鲜艳的吉祥物。
她又低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拖鞋也回来了,被洗得干干净净。
沙发上散落着她曾经的一件上衣,她当年走的时候是在夏天,那件上衣白得薄透,她只是穿给孟泽看而已。
茶几上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猪烟灰缸。
仿佛有人回拨时钟,回到高考后的夏天。
李明澜走进房间。
孟泽躺在那里,不知是痛昏过去还是真的睡着了?
她再向前一步。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下一秒,他坐起来:“李明澜。”
“孟泽,你怎么样了?”她站在床边,观察他的脸色。
白得令人心慌,但他的眼珠黑得惊人。
孟泽说:“你没走。”
她把药递过去:“吃药吧。”
“李明澜。”他声音虽轻但坚定。
她凑上前:“孟泽,你今天是不是要上班?要不要我给你请假?”
“你没走。”他如同复读机。
“你是不是因为拉肚子变傻了?”她给他倒了一杯水,“孟泽,你感觉怎么样?不如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孟泽拿起一片药,就着水吞服:“不去医院。我的遗嘱还没写,死不了。”
“不要讲不吉利的话。”什么遗嘱,死啊死的,多少个红灯笼都盖不住他的乌鸦嘴。
他抱住她。
她发现,他的力气回来了,她不得不跌坐到床沿。
他低头啄着她的唇,把脸埋进她的发间。
她警告他:“你现在身子骨正虚弱,不要乱来。”
孟泽想来也来不了,他元气大伤,亲几口又回床上躺着。
那一天轮到李明澜照顾孟泽。
饭前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在病中挣扎,李明澜懊恼的同时,坚定了决心,她要加把劲,迟早让孟泽和儿子都吃上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