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脸还稚嫩,眉目真是像极了那谁。李明澜清了清嗓子:“深仔,你承受能力如何?”
“还好。”
“如果有一个惊世骇俗的爆炸大新闻,炸到了你,你会怎么样?”
李深平静无波:“不怎样。”
他的个性偏向那谁,完全没有遗传到她的开朗。
“那就好。”万一他将来得知真相,也许没有那么排斥。她转头见到桌上的礼盒,问,“你没有戴表啊?”
她的早已经戴上了。她把自己的手比上去:“果然合在一起更好看,本来我想大大的,可是我的手腕小戴不住,委屈一下你,你戴大的,我戴小的。”
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两只表。一只的机械柄轴和另一只的机械柄轴,合在一起相互旋转,上发条的速度会比单只上发条时更快。
男款手表的柄轴有特别设计,比常规款的更大。
李深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姑姑,我觉得你最好找一个适合你的男朋友。”
“是吗?你也觉得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没有男人疼,特别可惜,是吧?”李明澜笑起来,“深仔,你真会体贴人呢,才貌双全,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你说得对,我要谈几个男朋友了,我喜欢智商高的男人。”
李深咳了一下:“姑姑,我要做明天的作业了。”
“好,不打扰你,改天我酝酿酝酿,再和你说惊世骇俗的爆炸大新闻。”
然而,这天之后,李深更疏离了。
李明澜逮着空档就跟他说话:“深仔,周末想不想去公园散步啊?我好久没去,我怕迷路了,你有空给我带路吧。”
“姑姑,我要做作业。”
她又和他说:“深仔,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咖啡豆,我给你冲杯黑咖啡吧。”
“姑姑,谢谢,不用了。”
“深仔,我……”
“姑姑,我做作业了。”李深关上了门。
李明澜不喜欢哭。
当年离开那谁,她没有哭。没有男人值得她掉泪。
但是在儿子面前吃闭门羹,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于骊安慰说:“深仔就是这个性,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明澜点头。一时之间,她分辨不出李深的冷静,是因为他哥哥的教导,还是因为孩子他爹的遗传。
公司那边不停的传来消息,李明澜不得不回去处理公事,她说:“深仔,我要走了。”
“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到了她离开的那一天。
哥哥板着脸:“深仔,一起去机场,送送姑姑。”
李深:“约了同学打球。”
李明澜明白什么,拖起行李箱:“深仔,我走了啊。”
李深没有去送行。
不舍的人是她。
孩子什么反应都没有,是她自找的,她打小就不在他身边。
直到第二年的春节,李明澜有了教训,不再纠缠李深。
这些年,她是成长了,留学时期比较沉稳大气,事业辉煌了,性子反而倒退。
李深读初三那年,李明澜回国过年。
一家人去李父李母家,李深冷淡依旧。
哪怕她逗他说话。
他也不怎么理。
她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靠得住的人。
尤其是,儿子的冷淡格外伤人。
年初五之后,李明澜也变得安静了。
直到一天晚饭,她兴冲冲地喝下不少酒,上头了,满嘴胡话,她坦白,自己喜欢智商高的男人,要是天才就好了。
李旭彬训斥:“注意仪态。你是长辈。”
李明澜睡了一觉,酒没醒,反而更糊涂了。她只觉得梦里自己孤零零的,明明疼儿子疼进心里去,儿子却全程冷漠一张脸。
她不甘心,突然半夜去敲李深的门。
他可能睡着了,没动静。
李明澜不知醒着还是醉着,一直敲。很轻很轻,但是“咯咯咯”地响。
李深终于开了门。
李明澜呼出一口酒气,走路很稳,一屁股坐上他的床:“深仔,我好难过啊。”梦里的自己几乎喘不过气了。
他冷冷地他提醒:“姑姑,请自重。”
“我的辈份是你姑姑,可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你瞧瞧你,面对我一脸防贼的样子。”她呜咽啜泣说,“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生下的是一个不孝子。”
她不知哭了多久,但她真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她还想诉说自己梦中的苦楚,却被李深推了出去。
霎时,她的酒醒了,呆在当场。
她又闯了大祸。她不敢面对儿子,躲了起来。
但她终究还是要见的。
她约他在咖啡厅见面。
到了约定时间,他没有来。
她以为他不会来。
幸好,他只是迟到了。
李明澜应该道歉:“如果你嫌弃的话,就当没我这个亲妈吧。”
李深沉默着。
她逃似的走了。
她被伤了心,也就狠了心,不愿再回国了。
长得那双眼睛的男人都是绝情的。
到了夏天,于骊再发李深的照片,李明澜见到儿子的手腕上多了一只男款表。
李明澜当即跳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大叫。
早该坦白的,儿子这么懂事,也许早些年和他讲,母子相认的场面能更感人。
*
再见儿子时,李深不问孩子他爹是谁。
李明澜想想,不讲那谁的坏话了:“深仔,你的爸爸,亲生的那个,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夺目的男人。”
她坦白,某人不喜欢她,连带的不喜欢她的孩子。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没事,有我爱你,我们又不稀罕他。”她说得多么轻巧。
李深也是波澜不惊的性子,听到父亲的嫌弃,他未露难过之色,轻轻抱了抱她。
她从来不和人说起孟泽,能说的人只有儿子。
幸运的是,她生下了世界上最最耀眼夺目的儿子。
*
和李深坦白之后,李明澜回国也没有很频繁。
崔佩颐要打开欧洲市场,和李明澜一起常常往欧洲跑。
这次是难得的回国。
李明澜向外眺望细细的城市脉络。
大江蜿蜒,山川锦绣。
今天来接机的不是李家人。
对方西装革履,用发蜡梳着高高的刘海,站得笔挺。他一手举一块英文牌,另一手捧着一束鲜花。
这是时尚周刊的助理。
李明澜这次回来是因为公事。
助理没有见过她,当她站到他的面前,他有些不确定:“Melanie?”
“我是。”
助理立即把花递过来:“欢迎。”
李明澜接过一大束轻盈如云的百合:“回国了,叫我李明澜就行。”
“李明澜小姐,我是卢澎。”
卢澎毕恭毕敬,接过她的行李箱,出去之后,替她开车门:“李明澜小姐,我们为你订了酒店,请问你是想先用餐还是先回酒店休息?”
“坐了那么就的飞机,我先休息一会吧。”
卢澎和司机说:“先去酒店。”
卢澎和李明澜慢慢聊开来:“李明澜小姐,听说你在国外十几年了,你现在还常回来吗?”
“一年回两三次。”
“李明澜小姐在国外生活,但心系祖国啊。”卢澎笑笑,“这次能邀请到李明澜小姐参加我们的宴会,真是太荣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