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抄作业到一半,想想不对劲,她放下笔:“孟泽又被叫到老师办公室了。”
周璞玉不意外:“他昨天就翘课了啊。”
“他刚刚因为交白卷的事挨训,我怕他承受不住。”李明澜在教室外的栏杆边等了一会,见到孟泽。
他神色如常。
李明澜迎上前:“孟泽,老师是不是又给你训话?”
交白卷那天,雪媚娘的味道拯救了他的味觉,于是他回她一句:“不是。”
他无意间向下望。
孙境拎一个垮垮的书包,才来上课。
孟泽眼神转冷。
面前这甜甜的笑脸又碍眼了。
李明澜问:“那是为什么?”
去年年底,上一个攻略“王座”的同学,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去了一次教师办公室,回来就被开除了。
七班的名声比较差,学生来来去去不是稀奇事。
假如还是因为交白卷的事,孟泽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她的头上,但其他呢?她不知道孟泽除了抄作业和交白卷,还有什么问题。
孟泽看着很规矩,没道理她还没被逐出岩巍,他先走了。
孟泽一个字都不愿意和她说,他回到座位,拿出一张试卷,飞快地填上答案。
李明澜灵光一闪。
对了,孟泽要调座位,他要考一个好成绩,才能摆脱“王座”的邪术,如果他被调走了……
他还在七班嘛,她还是能见到的,她又笑了。
孟泽不知道她笑什么,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乐呵的事?
上午的课结束,孟泽二话不说,出去教室。
李宜嘉正好经过七班。
今天上午,老师说,七班今年也要派一个同学上台演讲。
李宜嘉以为,七班的同学是来公开检讨的。
老师又说,七班派出的同学叫孟泽,是数学竞赛的一等奖获得者。
这一刻,孟泽终于和王辉所说的“尖子生”画上了等号。
李宜嘉看着孟泽从七班出来,她还没有喊。
有人叫他:“孟泽。”声音清脆。
李宜嘉侧头,只见一个漂亮女生倚在七班的后门,李宜嘉想了想,这个漂亮女生似乎也姓……李。
李宜嘉微笑,喊着:“孟泽。”
孟泽走向的是李宜嘉。
“老师告诉我了,你也要上台演讲,前几年上誓师大会演讲的同学,都要互相配合,譬如主题呼应,时间分配、信息共享,避免重复观点。”李宜嘉低低头,再抬起,“要不中午一起吃饭,商量一下稿子内容?”
孟泽虽然还是冷淡,但是他点了头:“好。”
*
孟泽和李宜嘉的组合,吸引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路上就有男生讨论。
“李宜嘉喜欢这样的?她可是出了名的清高,三年来有不少爱慕者,但她毫不动心。”一人模仿李宜嘉的口气,有模有样,“学生要以高考为重。”
“你信这一套?”另一人嗤笑两声,“所谓的理由都是用来抵挡那些不喜欢的,一旦有心仪的人,所谓的条条框框就如纸糊城堡一样崩塌。”
一人:“你的意思,李宜嘉对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来了兴趣?”
李明澜和周璞玉坐在离孟泽不远的座位。
李明澜听不见他说什么,但观察一下就知道,孟泽和李宜嘉说了很长很长的话。
刚刚讨论的男生,又正好坐在李明澜的后面。
李明澜竖起耳朵,听见的还是他们的话。
一人:“说实话,俊男美女,很般配啊。”
另一人:“所以啊,李宜嘉说什么学习重要,其实都是看脸。”
李明澜闭起耳朵。
周璞玉忍不住加入话题:“我们清高的新同学和清高的女学霸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知道啊。”李明澜用筷子夹起一片青椒,放入嘴里,没想到青椒居然辣到喉咙,她被呛到了。
“可是,他俩有说有笑的。”周璞玉觉得,孟泽和李明澜说过的话,全部加起来都不如他和李宜嘉谈的多。
李明澜吃了一大口饭,嘴巴鼓包包的:“他不理人,我们也不理他。”
*
李明澜说到做到,再见孟泽,她扯一下嘴角。
美还是美的,只是不甜了。
轮到她把他当空气,和冯天朗说话时,眼尾都不扫孟泽。
这个角落终于平静。
但又不是十分清静。
李明澜不跟孟泽说话,但她和别人谈天说地,她喊着:“副班长,拜托,数学真的好难呀。”
孟泽知道了,她不是只在叫“孟泽”的时候,尾音才上扬,而是她说话就那个调调。
她又喊:“胡翰然,我还你东西。”
同学们的名字在孟泽的耳中,全都是噪音。
*
放学了,李明澜走得比孟泽快,一溜烟似的。
副班长及时喊住她:“李明澜,明天你做值日,一定要早点来。”
“知道了。”声音从教室外传来,她的人影早消失不见。
孟泽不急着走,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把作业做完了。
回到家,他无所事事。
高三学生其实没有无事可做的时候,但他懒得翻课本,看了几页摄影杂志之后,早早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他听见大门开锁的声音,之后,门被关上。
被吵醒的不止孟泽一人,孟父也醒了。
孟泽听见父亲和母亲的窃窃私语。
母亲抱怨:“公司项目紧张,不得不彻夜赶工。”
父亲安慰说:“以前你年轻时,工作忙没什么,现在上年纪了,别再通宵达旦,身子扛不住。”
孟泽起床,打开房门。
孟母解着外套的扣子:“孟泽,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孟泽像是一个观众,在台上望着母亲的表演。
孟母笑了笑:“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门了,我给你们俩买了你们最喜欢的烧卖。”
“你先吃,吃完好好休息,别太累了。”孟父要去拎外卖盒子。
孟母拉住他的手:“小心点,刚刚出笼的,还烫着呢。”话里暗藏娇憨。
孟泽知道,母亲在外是个女强人,回到家中,她是一个体贴的妻子。
孟母拽住孟父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孟父:“被油溅到了,没事。”
孟母:“当年你这双手还能弹钢琴呢。”
孟父:“我老了,我老了。”
孟泽看完这出戏,浮现的是对演员演技的赞许。
孟母转头:“孟泽,一会儿我回公司,你坐我的车吧?”
“不了,我很快就走,今天要早到学校。”孟泽自己也是个称职的演员,他吃完几个烧卖,“爸、妈,我上学了。”
*
今天,李明澜和丁彰一起值日。
丁彰搬了椅子在窗边,站得高高的,擦拭玻璃,他在一扇玻璃上不停画圈,认真费力。
相比之下,李明澜比较闲,她擦完黑板,就没什么事了。
直到看见楼下的孟泽,她突然拿起扫把,把椅子反到桌子上,一排一排地扫过去。
孟泽以为李明澜会把“值日”二字当耳旁风,不料,她来得很早。
他来到教室,放下椅子,擦了擦其上的灰尘,坐下来。
不再有“孟泽早呀”的问候语,教室里冷冷清清。
丁彰见到孟泽,没说什么,下来把椅子移了个位置,擦拭另一面玻璃。
伪装差生是暂时的,孟泽不可能在高考前一直不发力。
他的作业在昨天做完了。
他今天早到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他的母亲要送他来学校,他也不至于一大早过来,坐在这个灰尘飘飘的教室。
李明澜戴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