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煜按住心口。
关煜对美的追求无关性别,哪怕死物呈现出黄金比例构图,他也心动的。
他爱上了这一对。
是一对,因为两人眼里只有对方时,比单人的画面更完美。
李明澜有绘画天赋,她一定会考入美院,成为他的校友。
她的男朋友会来接她。
两个大美人!关煜涌出前所未有的兴奋。
通过父亲的关系,关煜能自由进出美院,他那天经过放考卷的教室。
这些画的结局都是被堆在教室一角。
大美人画下的大美人,被遗忘岂不可惜。
反正作品分数已经评完了,关煜理所当然地翻出李明澜的那幅画,卷起来,揣在兜里走了。
他哪知,大美人没有成为他的校友。
他哪知,大美人的男朋友却成为了他的病友。
关煜房间的阳台向着大门。
他看见有人进来,但似乎极少人出去。
那天,顶上都是灰灰的乌云,视野所见黯淡无光。
关煜撕了乌云密布的画,半趴到栏杆。
大门外,有辆警车驶过来。
关煜模仿警车的鸣笛:“呜呜哇,呜呜哇。”
警察押着一个人下车来。
关煜登时坐直。
那人被警察挡了一半脸。
关煜的眼睛不会认错,那是大美人的男朋友。
孟泽住在二楼。
从关煜的阳台向下望,斜过去两三间,就是孟泽的病房。
关煜有了新爱好,坐在阳台观察那个病房。
那里原来住着一个神神道道的老人。
老人一会说自己会占卜术,一会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一会说自己能见到天上漂浮的丧尸,而且,这个老人还喜欢对着人讲鬼故事。
不知道孟泽受不受得住。
关煜从来没有见过孟泽出阳台,他忍不住去二楼。
那间病房关着门,他从观察窗见到大美人的男朋友。
他坐在床上,没表情,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
关煜推门。
直至他看见床头挂的牌子,才知道,这人叫孟泽。
关煜笑:“嗨,孟泽。”
孟泽充耳不闻,他仰起的头不曾低半分。
“我叫关煜。”关煜自顾自坐上病床。
孟泽瞥过来:“给你三秒钟起来,不然我杀了你。”
关煜笑着站起来:“我们见过。”
孟泽又研究天花板去了。
“你为什么进来了?原来你和我是同类。”关煜踱步到孟泽的面前,“你之前背着走的那个女生呢?她考上哪个大学了?”
孟泽高高抬起的下巴正回来。
有反应了?
关煜一猜就知道,孟泽会进来这里,肯定有点问题。
大美人抛下精神病男朋友,追逐新生活,是人之常情。
关煜安慰:“洒脱点,男人又不是非女人不可。”
“三秒钟离开这个房间,不然我杀了你。”孟泽只用一个眼神就传达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他真的会动手。
关煜立即走了。
关煜那天遇到算命老人,他问:“和你住一起的,新来的那个是什么来头。”
老人神秘兮兮:“不是一般人,我观他天庭饱满,是人中龙凤。”
“人中龙凤为什么跑这里来了?”
老人用食指向上一顶:“这是上天的旨意,他是文曲星下凡历劫。”
总而言之,老人一点都不知道孟泽是怎么进来的。
关煜认识护士小姐姐,他嘴甜,花了些时间套话,倒是知道了些消息。
孟泽是被官方送来的,因为在外面犯了事,又被确诊有这方面的疾病,于是被强制治疗。
关煜并不意外。
孟泽的眼神藏不住杀气。
孟泽的容貌赏心悦目,哪怕这是一株带刺玫瑰,关煜还是乐意结交。
但算命老人扛不住了,要求医生调换病房。
孟泽的双人间变成了单间,他独来独往,不与人交谈。
大家都怕他,怕他阴鸷的眼。
关煜偶尔还是会去挑衅的,不过他输了。
关煜在这一座医院待了一年左右。
关父气消了。
关煜很快就要离开,他舍不得这里,他觉得父亲那张老脸比去年更丑了。
可他崇尚自由,他还是要离开。
临走的前几天,关煜去敲孟泽的房门:“孟泽,我要走了。”
里面不会传来任何的回答。
算命老人说:“神仙下凡,和我们有天壤之别。”
关煜低着脸笑,低下腰,低下手,朝着孟泽的门缝里塞过去一张纸。
之后他就是等着了。
在他即将要走的时候,他等来了孟泽的敲门。
他表现得受宠若惊:“稀客。”
孟泽扬起手,指尖夹着的正是关煜的画。
关煜笑:“原来是我的画把你给感化了。”
关煜画的是孟泽和李明澜。
是当年高三时,孟泽背着李明澜走出校门时,女的灿烂明媚。
关煜用这幅画在孟泽这里博得了一丝价值。
他走的那天,孟泽送他四个字:“未来可期。”
关煜:“你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孟泽:“我在这里坐牢。”
关煜:“后会有期。”
关煜没有和孟泽断了联系,他常常去探望孟泽,去的时候捎上一张自己的画。
画上全都是李明澜。
虽然他只见过她两回,但关煜是艺术界的天生奇才,他捕捉到她的神态,绘得栩栩如生。
孟泽欣赏关煜的画。
关煜欣赏孟泽这个人。
算是各取所需。
一个偶然的机会,关煜关注到了李明澜的消息。
原来她出国创业去了,她的消息比较少,一年到头寥寥几行字。
关煜打印下来,到年关时就给孟泽送过去。
犹记得,李明澜崭露头角的那一年,关煜剪下了她在红毯现场的照片。
他知道,千万不能惹孟泽生气,于是将李明澜身边的男明星给抠出来了。
他也知道,孟泽喜欢听吹捧李明澜的奉承话:“牛啊,一个华人创建了自己的品牌,当上了首席设计师。”
孟泽夹着打印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关煜说:“我都替他高兴。”
孟泽“嗯”一声。
关煜:“高兴了你就得笑一笑,你猜为什么我在这幢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人缘那么好,就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
孟泽点头:“是该高兴。”他掀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