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将字画的每一笔都铭记于心了:“外公,我换学校了,这是我拍的校园景色。”
他将一张照片放到墓前。
岩巍中学的校门是最有气势的一景,石柱雄伟,台阶宽阔,照片拍摄于放学时间,照片里的脸青春洋溢。
孟泽:“我一直遵循你的叮嘱,为家庭和睦贡献了微薄之力。”
父亲是“乘龙快婿”,母亲是外公疼爱的女儿。
有的事情,外公知道了要生气,索性一并隐瞒。
*
这几天,七班的这个角落,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
冯天朗夹在中间,只觉火星子四溅,他悄悄地问孟泽:“你上次模拟考的成绩是年级第一名,老师为什么没有把你换到前面去?”
老师问过,是孟泽自己拒绝了,他说:“反正第二次模拟考就要来了,到时候再向老师申请。”
听这话,孟泽是要走,冯天朗有点别扭,生怕孟泽以为,是他不愿当孟泽的同桌:“孟泽,其实你在这里和在前面是一样的,真正的高手从来不拘泥于环境。”
孟泽:“我近视。”
为什么不戴眼镜?冯天朗也不问了。
李明澜今天又把大红大绿挂在身上。
头上系了一个跟喜庆灯笼一样红红火火的发饰,坠下来一条手指宽的红绳。
红绳长,有重量,时不时甩在孟泽的桌角。
冯天朗算是明白了,孟泽和李明澜谁也不让谁,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明澜是真的喜欢笑。
孟泽真的不笑。
冯天朗这个打圆场的都快圆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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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终于露出了头。
李明澜说什么也要出去晒太阳,仰着头在栏杆边迎着日照,不一会儿,脸就被晒红了。
她笑笑:“就是要暖和才是春天啊。”
周璞玉起的话题凉飕飕的:“就要二模考了,我爸给我设了进步五名的远大目标。”
李明澜撑住栏杆,左摇右晃:“我家对我绝望了,要想突飞猛进,只有一条路。”她竖起食指,强调这个“唯一”。
周璞玉问:“求签?”
李明澜摇头:“当然不,上次佛祖把我骗得好惨,我再也不信了,出路是——”
周璞玉洗耳恭听,听到的却是。
“作弊!”
周璞玉发现孟泽经过,还朝她们这里看了一眼。
周璞玉拉拉李明澜的衣袖:“小声点,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李明澜面向蓝天,不知孟泽在场,真诚地建议:“我分数比你的低,我能抄你的,但你就只能抄孟泽的了。”
孟泽:“……”算了,当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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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考试,冯天朗可以说是严阵以待,他的成绩不上不下,嗯,中间往下,不然他也不会被分到这一个角落。
孟泽和往常一样,冷着脸出现。
冯天朗不禁问:“孟泽,你在考前会不会做些放松?”冯天朗握着拳手,手心都冒汗了。
“没有。”孟泽说,“平常心。”
冯天朗:“哦。”
放松的人不止是年级第一的,还有班上倒数第三的那位。
她笑着走进教室:“早啊。”和一个个同学热情招呼。
等她坐下,冯天朗问:“李明澜,你有没有考前放松的方法?教我几招。”
李明澜爽快地给出答案:“平常心吧。”
除去成绩这一因素,冯天朗感觉孟泽和李明澜的个性是有相似之处。
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其实是一个调调的。
但冯天朗也说了,是“除去成绩”之后。
今天的两门考试,李明澜的做题过程说得上是苦哈哈。
“考试太难了。”她向着窗外长叹,“我下辈子要不就投胎去当树木吧,一到春天又能生机勃勃。”
周璞玉:“不了吧,这树长得太高,学校又要安排人过来砍了。”
“哦,我还是当李明澜吧。”
考试令她元气大伤,她懒得和孟泽厮杀了,背起书包走人。
*
晚上李旭彬要加班,于骊一人在家,索性到李家来吃晚饭,经过地铁站的时候,她买了两盒鸭舌。
李明澜经历了考场的打击,在饭桌上很安静,埋头就吃。
李父吃不得辣,尝几口放下了,转眼见女儿一人吃了半盒,他说:“以前没见你这么喜欢吃辣啊。”
李明澜是不喜欢吃,但又不得不承认鸭舌的味道调得极好,她的嘴里满是辣劲,吐吐舌头:“爸,我今天考了两门科目,人已经麻了。”
“胡说八道。”李母斥责。
李父:“对哦,今天是二模考,怎么样?”
李明澜不吱声。
于骊舀起一碗鸡汤:“来,炖鸡汤,正好给你补一补。”
李父连连摇头:“一上考场,什么汤都不顶用。”
不仅佛祖放弃她,连父亲都放弃她,只剩李明澜自己在挣扎:“我全力以赴了。”只是力气不足。
吃完饭,洗了碗,于骊将要回去。
李明澜蹦出来:“阿嫂,我送你。”
“送什么送?于骊认得路。”李父数落着,“我算看清了,你每次送你阿嫂都是逃避学习的手段。”
于骊拉拉李明澜的手:“乖,明天还要考试呢。”
“阿嫂,你慢走啊。”李明澜灰溜溜地回房了。
明天考英语。
她翘起腿,闭着眼睛想了想,叽里呱啦念了几句《老友记》的台词,再翻开一张英语试卷。
一见阅读理解是科幻文,她把试卷倒过来,正回去:“这都是什么题目啊……”
还是上床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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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父近来闲了下来,早早回家,他倒是记得儿子二模考的日子了,见到儿子,问:“考试怎么样?”
“还行。”孟泽点头。
之后,两父子各自回房。
孟泽已经将那本杂志收拾了,真正丢到了楼下的垃圾桶。
习惯性的动作,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他抬眼会去搜寻真题册的位置。
但脑子也告诉他,没有杂志了。
之后,孟父接到电话,出去应酬。
孟母比孟父回来得早些,她今天也是去聚餐,喝了点儿酒,微醺,一进门就喊一声娇滴滴的“老公”。
无人回应。
一室漆黑,湛蓝的客厅突然有一道瘦长身影,她立即开灯。
孟泽刚从浴室出来,他把毛巾盖在头上,沾在鼻尖、下巴的水珠滴落到锁骨,沁凉沁凉的。
孟母松一口气:“怎么不开灯?我还以为停电了。”
“妈。”孟泽礼貌性唤一声。
“今天黄叔叔说起你。”孟母弯下腰,甩掉高跟鞋,踮起脚跟,“他对你赞不绝口。”
孟泽扯了扯毛巾,盖住自己的上半脸。
“他的女儿现在读大三,跟着社会青年大半夜去酒吧蹦迪,黄叔叔发愁得不行。”孟母嘟嘟囔囔,“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儿过日子,真是不容易。”
姓黄的人与他何干?母亲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姓黄的,没有问起父亲去了哪里,或者,她都不知道丈夫已经回来过。
*
孟父回来了,右手上勾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领带不知丢哪里去了,衬衫皱巴巴的,他也醉了,醉得比孟母厉害,进门来,不停地说:“那谁啊,升官了。”
孟母倾身,只听到他的哼哼唧唧。
孟父没说出个所以然,丢下了那件西装。
孟母拿过来抖了一抖,发现尺码有点小:“这不是你的衣服吧?”
孟父只抓了这么一件回来,估计是和谁的调包了。
“你也真是离谱,瞧你高兴的,跟你自己升了官似的。”孟母戳了戳孟父的额头,她无意间看见,孟父松垮的衣领上有淡红痕迹。
一抹,一撇,不成形。
红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