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澜要回教室,到了岔路口,无意间回头,却见刁坤进了体育馆。
奇怪,翻新工程还没完工,他去那里做什么?
忍不住好奇,或者说,李明澜觉得有莫名的直觉驱使她跟过去。
体育馆工程进行到后期,常常锁门,今天却是开了门。
她从门口探头。
馆里好像已经停工,这时没有开灯,昏昏黑黑,她看不大清。
“李明澜。”
她吓一跳,定睛一看。
刁坤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站在里面,双手插在口袋。
她忽然眼尖,见到他的口袋里勾勒出一个圆圆的东西……她连忙站起来:“我才想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正在翻新,当心天花板上掉一块什么垃圾,把你砸成脑震荡。”
“那你跑来做什么?”刁坤的口气有点沉。
李明澜学着他一样,把双手揣进口袋里:“随便逛逛。”她转身就要走。
“李明澜。”刁坤喊着她。
她却没有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刁坤追上去,一把掰过她的肩膀。
“你干什么啊?”李明澜白他一眼。
刁坤的左手紧紧按着里面的东西,逼问:“李明澜,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哦,我看见你进去里面,又出来了。”
“你肯定看到了。”连刁坤自己都觉得左边的口袋有点明显,“你要去和老师告状?李明澜,别以为有孙境当你的靠山,我就怕你。”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装傻。”刁坤要去揪她的手。
“你别乱来,我要喊人了。”
刁坤要把她拉回体育馆。
李明澜张嘴就喊:“来人——”
刁坤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声说:“李明澜,有话好说。”
她一脚踢向他去,拉开嗓子喊:“孟泽——”孟泽在小树林里,不知道能不能听见?
刁坤人高马大。
李明澜挣不开他的力量,被他拖进了体育馆里。
施工材料被收拾得七七八八,关门的声音有回响。
刁坤:“说,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明澜:“切,一个问题来来回回地问。”
刁坤这个时候手终于从左手的手袋里出来了,里面的东西失去了他手里的支撑,重重地向下坠成一个圆形。
这是CD机的形状。
他盯着她:“李明澜,我知道你看见了。”
“我说我没看见,你信不信呢?”她想要去贴门。
刁坤拦住:“别打哑谜了,李明澜,你如果敢说出去,我不会放过你。”同班同学在这时狰狞得陌生。
李明澜又要扯开嗓子:“孟泽——”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李明澜紧紧挨着门,只觉得,外面卷起一阵风,打到她的身上。
孟泽立于门边,冷冷地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李明澜一把推开刁坤,立即躲到孟泽的背后:“他欺负人。”
孟泽的拳头紧了紧:“刁坤。”
刁坤举起双手:“我没有打她,我是在跟她沟通。”
“沟通什么?”孟泽一眼就将刁坤口袋里的东西收入眼中。
原来小偷在这里。
“孟泽,李明澜,息事宁人,好不好?”刁坤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背呢?
上体育课的那天,田滨组织打篮球赛。
刁坤的隐形眼镜掉了一只,如果他说他回教室里拿眼镜,田滨会觉得他拖延时间,不让他上场,刁坤撒了一个谎,说要上厕所,实际上跑回教室。
全班就只剩李明澜没有去上课,她却不知道去哪里去了。
刁坤拿了眼镜,看见前面林菀的书包拉链露出的耳机线,不知怎么的,就在那一念之间,拿走了CD机。
他想好了,把事情推给李明澜。
林菀和他是前后桌的关系,有交情,他怂恿几句,林菀肯定也以为是李明澜干的。
李明澜出了作弊的事,本来就在风口浪尖,是一个很不错的替罪羊。
刁坤不敢把东西留在教室,担心老师要检查全班同学的柜子和书包。
他想着先把东西转移出去,等放学了再去拿。
他先是要去实验楼的体育室,不料,有高二学生在,他只得折返,经过体育馆的时候,他见大门开着,里边又没人,他溜进去,把东西藏在舞台室。
当然,他回去时晚了,没有参加篮球赛,但无人怀疑他。
放学后,他过去体育馆,发现大门居然被锁了,他惴惴不安,生怕施工人员发现藏的东西。
这几天,他经常在这附近散步,终于,今天门开了,他拿了东西,却遇上李明澜。
刁坤又说:“息事宁人,好不好?”
孟泽:“你要拿出诚意。”
刁坤点头:“东西我会还回去,这事就当没发生。”
孟泽:“没发生吗?那闹得沸沸扬扬的是什么?”
刁坤:“等我把东西还回去,林菀就没有丢东西,她就不会再计较了。”
李明澜还是躲在孟泽的背后:“我还有名誉损失呢。”
刁坤:“李明澜,我赔偿你,赔偿你的名誉损失。”
李明澜:“我考虑一下。”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刁坤有点着急:“我告诉你们,不是只有孙境才和社会上的人有来往,我要教训你们,方法多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装傻。”
孟泽侧了侧头:“好大的口气。”
“孟泽,你也是。”刁坤指着孟泽的鼻子,“不要逞一时之快,我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你最好想想,学校现在能保护你,等你高考结束,学校保不了你。”
孟泽拨开刁坤的手指:“你这态度没什么诚意啊。”
“息事宁人,我有诚意。”刁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泽和李明澜出了体育馆,两人走得慢,反倒是刁坤跑得快。
刁坤面露狰狞时,李明澜还在想,如果孟泽不出现,她就永远都不理他了。
他还是来了。
孟泽的校服衣摆上粘了一片小小树叶。
李明澜见着,伸手想去拿叶子,但是,他一动,她的手一歪,扯住了他的衣摆。
孟泽被拉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
她松开手指,见他要往小树林走,她又跟着。
孟泽头也不回,说:“别跟着我。”
她不理,比他走得更快,到了他的前面:“刁坤的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孟泽问:“他的社会关系是不是很复杂?”
“我只是听说,刁坤的哥哥,以前在学校里打架,退学了,其他不清楚,我和刁坤不太熟。”李明澜想了想,“但是,也许能问一问冯天朗。”
两人自然而然地到了小树林子。
李明澜说:“就算我们不去告诉老师,但永远不对家人说吗?不对朋友说吗?刁坤要怎么相信我们真的守口如瓶?他肯定不信,对他来说,我们始终是个威胁。”
她的这些道理,孟泽自己也能想得到。
她就站在小树林里,两人上一次的场景过于猛烈,以至于,孟泽没怎么听她说话。
美景,美人,他没有相机,只能用眼睛记录。
他丢掉的那一本旧杂志,找不回来了,旧货店不再进货。
没有杂志,但他自己是个摄影师,他能自己拍。
李明澜比杂志上的白衬衫模特更漂亮,但是吵。
他可能要堵住她的嘴巴,之后,她会用那双大眼睛瞪着他,哪怕没有笑眼,她的眼睛也和太阳一样闪亮。
李明澜又说:“如果我们假装不知道这事,刁坤等于逃脱了,等高考结束,我们没了学校的保护,说不定他还是要报复我们,总而言之,刁坤的话未必可信,孟泽,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孟泽见到她嫣红的唇色。
堵住了,太可惜。
他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从烟丝飘出,他夹着烟的手晃两下,烟雾摇曳起来,模糊眼前的人和树。
难怪外公说,学好十年,学坏三天。
要是在以前,他都不会任由自己的野心,如筋斗云一般,翻出十万八千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