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泊裕就猜着楚冰娇没说实话,她这人,越是心虚越是虚张声势。
“这回先算了吧,我今晚有事去外地,回来给你带礼物,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云遥愣了下,随即关心问:“什么时候能回来呀?”
他笑一笑,语调轻松,“想我了?”
“嗯……”
“过两天,没个准儿。”
男人又说:“我还在直升机上,先挂了,这事儿你别和楚冰娇计较,你真让她进去两天,我的脸也没地儿搁了。”
“嗯……”云遥乖巧说,“瑶瑶都听爷的。”
“乖丫头,回去给你带礼物。”
他又说一遍,挂了电话。
云遥拿着手机拐回去,警察已经招到出租车,拉开后座车门让她上去。
一会儿便到了片所,下车之后,进警局之前,是两人能独处的最后时间,警察只来得及说一句:“别硬抗,有事儿记得给我和师父打电话。”
“嗯。”
警局大厅,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姿态娴雅地端坐在椅子上,看见两人进来,尤其是看见云遥脸蛋和胳膊上抹的药水,高傲地抬了抬下巴。
云遥把单子递过去,“医药费结了,今晚这事就过去了。”
“哼。”
楚冰娇优雅地抬手接过来,看一眼单子,从钱夹里抽张银行卡,高傲地递出去,“刷卡么?”
云遥瞥她一眼,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
她这下瞥的一眼,教楚冰娇气得站起来,“你又瞪我!”
云遥合上眼皮,暗自翻个白眼,“没瞪你,扫码结账,今晚这事儿就结束了。”
“哼,量你也不敢。”
楚冰娇强硬地将银行卡塞她裙兜里,像施舍乞丐一样看着她,“说好了给你赔偿的,这里面是五百万,你收下,应该够你这种人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以后不准再纠缠严哥哥了哦。”
云遥冷眼看她,“我不能要。”
“给你就拿着吧,你非要缠着严哥哥,不就是想要钱。”
“并不是。”云遥掏出银行卡,夹在指尖晃晃,“你要是现在不拿回去,明天这五百万就是铺满你家门口了。”
“你——”楚冰娇被她气得胸口起伏。
太可恶了!太可恶了!这个低劣肮脏的陪酒女真不愧是社会最底层爬出来的,就会使这些阴暗拿不出手的卑鄙招数!
她气哼哼地抢回来,掏出手机扫码转账,云遥收了手机,签了警察的单子,转身离开。
楚冰娇踩着高跟鞋追过去,“严哥哥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就同意和解了?你和严哥哥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赔偿金?”
云遥回头看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真佩服她,穿这么高的跟还能健步如飞。
眼睛顺势上扫她这张气喘吁吁的小脸,“不想我和解?”
短短五个字,成功让楚冰娇噤声。
云遥在手机上下单网约车,楚冰娇的车已经让司机开过来了,她扶着车门,扬起骄傲的脸蛋,“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云遥看着手机上司机就距离两百米,循着导航找过去。
楚冰娇看着女人走到街口,拉开出租车车门上车,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还是这个陪酒女勾引男人的准未婚妻,都主动屈尊说送她了,竟然不领情。
还敢拒绝她!
不识抬举!
……
云遥回到租房小院时,发现屋里灯火通明,刚推门进去,客厅沙发上躺着的男生立刻弹跳起来,揉着惺忪睡眼,“瑶瑶姐,你回来了。”
说完放下手,看见女人高高肿起的半边脸,猛吓一跳,“你脸怎么了?”
云遥笑一笑,“我说我出去偷东西,被主人抓住打了,你信么?”
张清让:“……”
他看起来真的这么好骗吗?
“你睡吧,我上去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冻冰块冷敷一下?”
“不用,去过医院了。”
云遥又向姚姐多请了几天假,连着姨妈和脸上的伤一起养着,平日里也极少下去,只有外卖到,或者张清让多做了饭让她一块下去吃,才会下楼一趟。
盛夏台风登陆,芜江连下几天暴雨,云遥觉得自己再在这间小出租屋里躺着就发霉了,终于等到放晴,换到院子里的阴凉棚下躺着。
张清让在胡同口拿着个快递进来,“瑶瑶姐,你买快递了吗?但是这个电话号码不是你的啊。”
他经常出门,找朋友玩或者遛狗,碰到送快递和外卖的就顺手帮瑶瑶姐领了,对她电话号的前后七位记得很清楚。
云遥接到手里,上面只有“瑶瑶”两个字是她,手机号确实不是她,但东西有点特殊,是一种跌打损伤药膏。
心里大概清楚是谁买的,拆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盒子,一张票据,票据背面写了一个力透纸背的严字。
“有人送的。”
“谁啊?”少年好奇。
“我偷的东西。”
“啊?”张清让摸不着头脑。
云遥用这个药膏抹几天左脸,比之前好的快了一点,她对着镜子看,皮肤似乎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有钱人用的东西就是好。
她对着镜子回想,怪不得初见那个人的时候,皮肤那么水灵,看起来那么富有贵气。
即便时间久远,记忆模糊,初见时高不可攀的印象,依然清晰如昨日。
手机里姚姐催的厉害,客人过来点人,人却不在,她每天解释好几遍,连天的解释,也解释烦了。
云遥提前回去上班。
晚上最后一间客人,有些意外。
418包间点了好几个,云遥顺在队伍最后进去,屋里和其他包间没什么区别,光线暧昧,音乐撩魂,又吵又乱,有进来早的,已经和男人亲上了,接吻的口水声,打啵儿声,路过的时候都能听见。
前面几个小姐妹坐下之后,云遥视野终于开阔,屋里六个男人分坐在沙发上,有年纪大的,有小年轻,身上有种穷人故意往富人身份上打扮的土精致。
这种云遥见过几次,就是穷人想进来开开眼,见见另类世面,说不定衣服还是今天下班后临时买的。
她走在最后,见沙发上的几个男人都有了女人陪,自觉自发地往里面走,发现靠近墙角的一个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个独身男人。
他没跟大排沙发的男人似的,特意穿个衬衣、打个领带,他穿了件宽松的黑色棉布短袖,整个头都勾着,像是不想看见屋里的场景,故意躲远点,给自己竖起一道屏障。
云遥心下轻笑,都来这儿了,还装纯呢。
屋里光线暧昧不明,他那也不在灯光中心,只能模糊看见个宽大的人影。
云遥走过去的时候,有个搂着“公主”的青年男人指着黑衣男人说:“你去他那。”
“是,公子——”
云遥娇声应和,继续往男人跟前走。
但她这一声说完,勾着头的黑衣男人突然抬头,云遥也扭着腰到了他跟前,看清这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也看见,他穿的不是黑色短袖,是件藏蓝色短袖,因为屋里的光线,映射到她眼里,成了深重的黑色。
第16章 生猛
男人在抬头触及她面容的那一刻, 漆黑瞳孔猛然一缩,在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的距离中,弓弯的身体越来越直, 绷得越来越紧。
强壮的身体撑起宽松的短袖, 脖颈绷直,双臂肌肉隆起小山似的起伏,双颊也逐渐收紧,显得脸部轮廓更为立体锋利, 强忍着某种情绪。
云遥微微一笑, 拢了下四角裤外的短裙, 缓缓屈膝坐到他因为紧张而梆硬的大腿上,纤手搭上他肩膀,柔声说:“这位小公子看起来不太高兴呢,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说完, 他身体僵住不动,只一双浓墨似的眼紧紧盯着她。
云遥又说:“这位公子看起来很面生呢, 怎么这么看着瑶瑶?”
她轻轻捏动男人硬实的肌肉, “瑶瑶给您按摩怎么样,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两秒后,屁股突然被掐了一下, 骤然袭来的疼痛让女人皱了皱眉, 周明坤咬牙低声:“你平时就是这么伺候客人的?”
包间说安静算不上, 一直有几个人说话, 尤其是“公主”和客人调笑的声音, 但要说吵闹, 并没有人大声喧哗,何况他们这边都没什么人。所以周明坤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云遥也能清晰听见。
热气拂进耳里,还有点暖呼呼的。
她只是短暂地蹙了下眉,随即给他按摩的动作更轻,轻的像是抚摸调情,脸上挂起职业甜笑,轻声低语,求饶似的婉转娇腻,“是瑶瑶伺候的公子不满意嘛……公子说,瑶瑶一定改……”
几乎是瞬间,她便感觉到耳边男人的呼吸重了几分。
心里轻笑,两年了,他还是这般青涩,青涩的不禁撩拨。
她正准备更进一步逗逗他,刚才给她指人的年轻男人笑着说:“坤子,尝到滋味儿了吧?叫你过来你还不愿意,你看看你现在猴急的样儿。”
云遥抬眼去看,发现男人面庞不知何时已经红了起来,这么暗的光也挡不住的面红耳赤,甚至因为光暗,让脸变成了暗红的猪肝色,眼睛黑不见底,乌黑的剑眉浅浅皱着,高挺的鼻子呼出的热气一回比一回烫,仔细看,脸上甚至憋出了细密晶莹的光泽,放在椅子上的那只手用力抓着扶手,手臂薄薄的皮肤下暴着青筋,肌肉勃发,她这么盯着他看的时候,屁股下的那只手,从原本的掐着,不知何时,已经变成整只手掌都紧紧地抓握了。
她的屁股小,他一只手就能掌握住,往常,他这么用力抓握她的时候,都是到了最后的生猛时刻。
山里长大的孩子,上小学每天都要走五公里山路,来回将近十公里,上初高中都要去县里,那就要每月去镇上坐大巴车,一趟山路就是二十多公里,放假难得休息的时候,也是往山上爬,身形矫健自不必说,青春期的少年更是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即便两年过去了,现在同样、甚至更有劲儿的力道放在她身上,云遥只是想一想曾经那些激烈的时刻,身上就有些热,有了熟悉的感觉。
她屁股侧坐在男人石头一样硬的大腿上,细微地挪了挪,如她所料,刚动,那只大掌便抓的更紧,疼痛传到眉梢,女人轻蹙了蹙,因为来了感觉,掐起来的声音更加娇柔欲滴:“公子……您弄疼人家了……”
屋里这会儿寂静,因为刚才那个男人调侃周明坤的话,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女人娇媚的声音让刚才那个男人放肆地大笑,“坤子,你干嘛呢,你怎么人家姑娘了,看吧人家疼的?”
周明坤面庞原本就红,这下更是红到了脖子根,但神色却愈加黑沉,像是烧过头了的碳,底下是红的,表层已经风化成黑灰。
只要不是傻子,房间里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很不喜欢,不喜欢这种状态,不喜欢现在的情况,也不喜欢刚才同事的那句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