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滑雪之行,原定的行程是两天一夜,淼淼的课程集中在第一天,从早晨上到下午。明灿后来觉得这样有点赶,而且现在有池潇在,不愁订不到房子,于是她做主把行程改成了两天两夜,27日下午就出发,在当地休息一个晚上,淼淼第二天会更有精力上课。
出发去雪场当天,池潇提了新车,车牌也正式录入了明灿所住小区的物业系统,以后就不算外来车辆。
午后三点出头,车子停在地库,池潇坐电梯上上下下搬行李。
两天的行程,明灿整出了三个大箱子,还有一大堆塞不进箱子的雪具。
池潇搬到第二趟的时候,她跟下去看了眼后备箱,发现还有空位,忍不住夸了句:“这车真能装,那我再带点东西。”
池潇跟着她回到楼上。
剩下的东西他一只手能拿完,于是等在玄关处,看看明灿还有什么要帮忙拿的。
片刻后,明灿背着她的小提琴盒,抱着琴谱和乐谱架走了出来。
鉴于她要带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会儿面对池潇这个兢兢业业的苦力,明灿面上流露出一丝谄媚,讪讪地解释:“音乐会快到了,我每天至少得练一个小时的琴,不然手会生。”
池潇点点头,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她身边,用空余的那只手很自然地拿走她肩上的琴盒,挂到自己肩上,之后又把乐谱架也接过。
明灿手里顿时只剩下几本薄薄的乐谱。
“走吧。”
“噢,好。”明灿转过身,冲坐在玩具堆里和玩具依依惜别的小人人喊了声,“淼淼,出发啦。”
牵着淼淼离开家,关好门,明灿转进电梯间,看到池潇站在电梯门口,电梯已经到达,他胳膊肘拦着门,眼神示意他们先进去。
电梯间的窗户不大,阳光透过玻璃倾洒进来,投下边界分明的亮块。
池潇半个身子站在金光中,清隽、挺拔,肩上背着她的奶油白色三角琴盒,琴盒背带对他来说有点短,让整个盒子紧贴着他外套,在这具高大身姿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娇小。
这一瞬间。
明灿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总觉得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池潇背着一个浅色琴盒,出现在她面前。
进入轿厢,明灿忍不住问了嘴:“你以前学过乐器吗?”
池潇:“学过钢琴。”
“提琴之类的呢?”
“没有。”
“哦。”明灿颔首。
他既然没学过提琴,自然不会背提琴样式的琴盒。应该是她记错了。
来到地库,池潇把手上东西一件件放进后备箱,理得整整齐齐,明灿的琴盒被他摆在所有行李最上面,再用结实的绑带固定住,免得滑落。
明灿的琴盒是私人订制的,乍一看是纯奶白色,近看才能发现璀璨的细闪,盒子侧面中下部镌刻有她的英文名——Seraphina Ming,明灿的每把琴、每个琴盒上面都有这样的标记,表示这是她的所有物。
池潇目光扫过那串浅浅的英文字母。
很久以前,池潇只记得她名叫Seraphina,琴房里的老师都这么叫她,她在他面前也这么自称。他回家后去查资料,了解到这个英文名来源于希伯来语,在神话中代表炽焰天使,象征光明、火焰与燃烧。
后备箱自动合上,池潇来到驾驶座,开导航。地图上,行车路线向北延伸到极远的郊区山中。
明灿瞄了眼他手机,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
“辛苦学长了。”明灿手里捏着瓶矿泉水,本想拧开了给淼淼喝,动作略一停顿,决定先递给池潇,“喝矿泉水吗?”
池潇接过:“谢谢你,拿我买的水招待我。”
“……”明灿无言,“不要还我,我给淼淼。”
瓶盖明灿递出去前已经拧开,池潇利落地对嘴灌了口,喝掉小半瓶,拧好盖子放进扶手箱。
见明灿还在盯着他,他扬了扬眉,从扶手箱里拿出那瓶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瓶颈,晃荡了下:“喝过了,你还要?”
“拿走拿走。”明灿嫌弃道,“快开你的车,别等会儿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淼淼饶有兴致地翻译他俩的对话,爸爸今天挺难得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妈妈则在心里不停地骂爸爸欠揍,骂完还会自我疏导一下,看在他今天开车辛苦,她勉为其难咽下这口恶气,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路上畅通,池潇开得也快,比预计时间早了近二十分钟到达雪场旁边的度假村。
下车时,暮色未至,太阳悬在群山之山,满眼的雪色连绵不绝。
他们订的别墅前面环着个小院子,本来车要停在外面停车场,好在池潇提前联系过,酒店那边知道是资方的车,没人敢拦,他们便肆无忌惮开了进来,停在别墅门前。
池潇婉拒了酒店管家来帮忙,以一己之力扛着众多行李进别墅。
这是一幢充满阿尔卑斯山区风格的崭新别墅,深色木柱搭建房子的外立架构,往内一层是通透的玻璃墙,采光极好,一楼有院子,二楼有露台,左面是雪山,右面是松林,无论环境、位置还是建筑设施,都没得挑。
屋子里暖气早已打好,温暖有如春夏,一楼客厅铺着榻榻米沙发,淼淼撒开脚丫子蹦到那上面,兴奋地滚来滚去。
明灿在一楼走走看看。
卧室都在二楼,池潇搬着行李一趟趟上去,还没分房间,他把东西暂时都放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等明大老板安排。
“妈妈,我好,喜欢,这个,沙发!”淼淼在沙发上蹦一下说两个字,蹦一下说两个字,像只刚出五指山下放出来的,上蹿下跳的猴。
明灿:“你在这里别乱跑,我上去看看。”
淼淼:“好嘞。”
室内暖气很猛,明灿还穿着羽绒服,打算到卧室里再脱掉。
沿着楼梯走到二楼,西面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夕色初现,灿烂的金光遥遥打进来,池潇就站在窗边,影子拉得很长,身旁整齐地摆着一大摞行李物件。
刚经历了一轮体力劳动,屋子里又热,他似是出了汗,抬手揩了揩额角,这便动手脱起了衣服。
剥掉厚重的冲锋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侧身望了眼远处的夕阳,整个人被烂漫夕晖笼着,周身镀了层金光,很快抽回视线,低眸,双手抓着卫衣衣摆就往上掀。
明灿刚从楼梯上来,原本还打算朝前走,脚步在这时倏然顿住。
他卫衣里还有件白T,然而两件衣服紧密贴在一起,受摩擦力影响,卫衣向上掀的时候,连带着里头的T恤也跟着向上翻了挺大一截,露出极窄的一段腰,和一片肌理分明的块状肌肉。
明灿僵站在原地,心里尖叫着我啥也没看见。
好在那T恤很快落了下来,遮住叫人心猿意马的风景。
池潇把卫衣扔到冲锋衣上面,只穿T恤,还是热,脖子上也出了汗。
楼下淼淼在沙发上边跳边嚷嚷,他下意识认为明灿正陪着他。
池潇转过身,一只手夹起刚才乱丢的衣服,打算找地方放好,另一只手直接把宽松的白T衣摆掀起来——经常打球的都习惯这么干——衣服掀到上面,随意地擦锁骨那儿的汗。
打球的时候,他里面一般会加一层健身衣,但是今天没有。
一抬眸,看到明灿就站在几米开外,杏眼呆滞,脸颊被夕阳映得金红,他动作僵住。
第34章 麻利
明灿杵在原地, 两条腿好似被水泥牢牢砌进了地面,举步维艰。
她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躲开对视, 转瞬又觉得那样太心虚了,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于是, 视线和池潇正面相撞, 她强作坦然,将几米开外那人错愕的,略微僵硬的神情收入眼底。
池潇抓着衣摆的手指先是一紧, 而后缓慢松开, 几乎撩到胸那儿的纯白布料从他指间滑落, 悄然掩住了覆着薄肌的劲瘦腰腹。
时间在凝滞的氛围中流逝,夕阳溢满房间,暖气高歌猛进,吸进肺腑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
池潇舔了下发干的唇缝,腰背挺直, 漫不经心地说:“你走路没声音的?”
楼下,某只小猴蹦蹦跳跳发出哐叽哐叽的噪音, 明灿就正常走路,脚步声能穿透那些噪音才怪。
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蹑手蹑脚,悄咪咪地摸上来偷窥他换衣服的吗?
明灿气得想笑,反过来质问他:“你又不是一个人住, 怎么能在外面穿那么暴露?”
池潇:“我哪儿暴露了?”
他语气清淡, 眼神似乎含着几分疑惑,无辜的底色是无赖。
“……”你现在当然没暴露, 但你刚才暴露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块腹肌,差一点也要把胸露出来。
明灿心里有话说不出来, 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憋得胸闷。
池潇夹着两件外衣,忽地半侧过身,远离明灿的那边唇角跳动了下,低眸,退让道:“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明灿气顺了些,几步走到堆放行李的地方,推了推其中一个粉色的大箱子,就坡卸驴似的说,“以后注意点,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那箱子沉得很,明灿心思不在这上面,一下子竟没推动。
池潇本打算揭过刚才那个小插曲。他性子淡薄,从不爱与人争是非,奈何明灿的语气太过骄横跋扈,他退一步,她便一脚踩到他头上,搁从前,池潇绝不会也不敢与她争锋相对,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明灿的耳朵被夕阳照得透红,一边数落他,一边却没事人似的走到他身边来推箱子。
暖红的光线里,两人距离拉近。
池潇好似能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是真生气真反感,什么时候是心情不错也硬要摆架子装暴躁了。
男人骨子里,约莫都带点贱。
“谢谢你。”池潇弯腰帮明灿推动那个箱子,不容忽视的气息靠近,轻描淡写道,“占了我便宜,还不和我一般计较。”
明灿:……
两人一左一右推箱子,相隔仅一拳。明灿裹着羽绒服,身旁的池潇却只穿白T,修长紧劲的胳膊横在明灿眼皮底下,手随意搭着箱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巨大沉重之物朝前匀速推动。
明灿罕见地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火山爆发需要地底的熔浆酝酿压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冲破地表,明灿酝酿来酝酿去,身体里那点暴脾气似乎不太配合,让她想发怒,又很没底气。
她怒什么呢?
人家安分守己,不是故意暴露的。
而她没有受到任何侵害。
相反,还看得挺爽。这家伙身材是真漂亮,她纯纯获益。
明灿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她是洪水猛兽,靠近了就会被她占便宜。
是这个意思吧?
池潇蓦然失笑,眼见身旁的少女弓着身,两手用力压在箱子上方,一鼓作气冲出去老远,他缓步跟在她身后,淡声问:“你去哪?”
明灿头也不回:“去房间啊。”
她能听到池潇慢悠悠的脚步声,正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