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扶着脖颈,站他身边看了会,无聊枯燥。
他仗着凌川看不懂,便继续磨着,手上篆刻的章印是尤绵的名字。
之前盖手印那天后,沈御就有了给她篆刻章的念头。
至少不会让她印手印了。
“见到了?”沈御低声问他。
“没去机场。”凌川靠着他的书桌随便坐下,拿着根毛笔玩了起来。“我不会和她见面。”
“她最近还纠缠你吗?”沈御沾了些清水,擦拭了刻章表面。
“一周前通过电话,三天前把她拉黑,昨晚淘宝花钱让人截图她朋友圈。”凌川指尖圈着毛笔,低声说。
“我这算失恋吗?”凌川突然抬头,他踢了踢沈御椅子边。
沈御刀歪了下,绵字最后的笔画刻得有些丑,他微皱了下眉,“你恋上了?”
“见面了?牵手了?拥抱了?”
“你和她的聊天记录几千条里,连一条我喜欢你都没有,你恋什么?”
这些话他早就想骂醒凌川了。
认识他的时候,父母打工带着他来到南京,老家里有个奶奶,凌川缺爱,缺精神寄托,叛逆但有个好脑子,当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两条路。
一条玩物丧志走到黑,一条前途似锦。
沈御当时只是和他玩,没想过要捞他,甚至当时比他混得还要厉害。
直到有天凌川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开始拼了命拽着沈御要搞学习,开始眼里闪着光和沈御谈梦想。
他总是会随身带着手机,每晚会翻墙逃寝室楼,去很偏僻的地方打电话,生活费也是经常不够的,夜也是要熬的,那几年,凌川只和她一个人保持联系。
对面同年龄的她很优秀,告诉凌川那些城市的美好繁华,她说要努力学习,她说想出国留学,她说希望和他一起,她说未来好像很近很近。
她是优美的白天鹅,凌川只是她翅膀拂过的水面,泛起涟漪后,淡淡的,再消失不见。
直到对方开始和他谈爱情。
谈感情,谈将来,谈以后,哪怕是凌川明知道她毕业那年的暑假就有一个条件都很好的男朋友。
没有见过面,没有确认关系,朦胧得搁层网,凌川后来经历多了后发现这个叫做暧昧。
暧昧不需要只和一个人,但是分不开一个人。
暧昧让人上头。
他不明白,他只想要爱。
纯粹的,像他曾经梦想那样。
凌川不喜欢她。
但是心却被划了一刀。
“见了面就能喜欢吗?”凌川又问他,“你天天见面一个人,就能喜欢她吗?”
沈御刻刀又乱了节奏,“别扯我身上。”
“哦。”凌川只是顺嘴一问,“好烦。”
“你真没去见她?”沈御头次怀疑凌川说话的真假。
“没,猜我去哪了。”凌川缓缓起身,拿走了他书桌旁的酒瓶,仰头喝了口。
从他刚进屋的满身酒味,沈御就知道。
凌川没什么放不下的事,或许心大,或许藏得深。
成年人,总是要自己消化情绪的。
“挑个时间去附中看看董明。”沈御停手了,将那半张桌面的宣纸挂去了窗台。
“好,附中……最近是不是有联欢会?”凌川靠在另一侧的书桌旁。
沈御侧过脸看他,“尤绵也喊你了?”
“没。”凌川淡淡看着他,“另一个人说的。”
沈御懒得过问这么多,他熄了灯,从衣柜里拿了套新的睡衣扔给凌川,“明早记得把门口垃圾带下去。”
然后走出书房后将门一关。
——————
尤绵后来给沈御发的那条道歉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但她并没有很在意。
学校一边筹办着运动会和后面各种节目,一边又在准备紧张的期中月考。
高三年级距离高考已经不到一个月了,尤绵每天看着他们的倒计时,都会在后面加上一个365,那是她高考的日子。
其他的节目已经开始利用课间彩排了起来,尤绵这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埋头写题。
“你要是真不会跳,就跟我一块说相声吧。”李续在一旁看得都着急,“许可莹补舞蹈课,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尤绵将手里的物理题合上,抬眸环顾了四周,就连一向努力的张知晓都在看歌词本。
“还不如你和我一起跳舞。”她眯眼坏笑着。
笑得李续冒出了冷汗。
当晚尤绵就更新了朋友圈。
是一段视频,是在许可莹的舞蹈室彩排录制的,两个少女站在舞蹈全身镜的面前,其中尤绵还穿的校服。
随意慵懒,踩着欢快的舞蹈节拍,两个少女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稚嫩青春的脸上不沾染一点脂粉,却格外明媚漂亮。
舞步熟练默契,没有太大的出错。
发出去不到一分钟沈御就点赞评论了,尤绵还以为他是那种会在列表躺尸的类型,没想过他网速还挺快。
只是评论的内容很奇怪,一个表情。
沈御:^v^
尤绵脸上还挂着笑容,随手敲了敲键盘。
小羊(麦门永存版):这是什么意思呀?
沈御:你笑起来的样子。
小羊(麦门永存版):?那我不笑呢
沈御:●-●
尤绵盯着手机,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她笑了会,停下来点开那条评论,又笑了下。
“什么呀,这么好笑?”许可莹凑过来看看,“他人还怪好的,知道你眼睛大,特意找个大的。”
尤绵:“?”
————
董明表明过很多次不会报销,但最后还是经过全班同意从班费里抽出来给尤绵她们定了舞服。
快递是田恬在家里接到的,简单清理了下,就让尤绵换上了。
她穿着舞裙对着镜子照了下。
鲜艳明亮的红色裙摆,修身渐变黑色上衣衬出她身体优美线条,v型领口展现着她精致锁骨,手臂举高作出了几个舞蹈动作,纤细但又力量。
维吾尔族独特的民族特点在这个汉族少女身上展现出来别具一番风味,帽子不算很大夸张,上面绣着好看的图案。
田恬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找到了项链,给尤绵戴上去,将她手腕上的手表取下,换成了玉镯和金镯。
碰撞在一起发起清脆的声音。
尤庆丰更是对着尤绵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骄傲地说这是他女儿。
所以,沈御其实早就已经在尤庆丰朋友圈里看到了尤绵的新裙子。
朋友圈里明明这么多人发了新动态,沈御滑动着屏幕,却总是停留在这里。
好像少了些什么。
“好看吗好看吗?”尤绵笑得明媚,朝着田恬和尤庆丰连忙问着。
她从小穿新舞裙就容易激动,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拉也拉不住,一定会在镜子前面摆弄一番,然后求着尤庆丰带她去小公园逛一圈。
一定要听到,“这是谁家的小公主啊 这么漂亮!”这种话。
然后仰着个小脸说“是我爸爸家的”。
田恬和尤庆丰都笑得夸她好看。
尤绵突然想起什么。
她提着裙摆,踩着拖鞋,慌慌张张地往沈御家门口跑去。
敲了敲门,往猫眼那个孔看去。
“开门开门,是我是我!”她急急忙忙地说着。
沈御门开得很快,一打开就看见一个小孔雀疯狂开屏对着他转圈圈。
金属首饰碰撞得悦耳,她笑得灿烂,散着头发,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摆弄着。
“好看吗好看吗?”和刚才问爸爸妈妈一样的问题。
田恬和尤庆丰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沈御先看了眼她的父母,最后笑笑夸她:“很好看。”
尤绵得到肯定答案就满足了,准备转身离开。
沈御却喊住了她,“少了点什么。”
尤绵顿了下:“什么呀?”
沈御扬了扬下巴,对着对面尤绵的父母说了句,“我帮她改个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