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身边不缺人照顾,小嘴一撇:“谁挂你电话了,我可从来没挂过你电话。”
秦屹淮掀起眼皮,摆明了不信:“真的?”
甘棠理亏,别扭改口:“偶尔。”
只是偶尔在外面玩得久了一点会挂他电话,有正事了还是不会乱挂的。
虽然她一般没什么正事。
两个人面上若无其事,都压抑着心底的情绪。
临别的时候,甘棠盘腿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穿上外套,喊他低头,坐直腰,亲了亲他。
秦屹淮抬手扶住她腰,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感情本就没有特别稳定,现在又是这样的聚少离多,分开一个月,没相聚几天,现在又要分离。
甘棠其实是个很黏人的姑娘,但那阵子秦屹淮没有接到她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基本都是他抽时间一两天打一个过去,再怎么忙,不可能打电话说两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甘棠跟他诉苦,抱怨说自己打了吊针,脑袋半夜被胀醒,护士说是消炎药,应激状态,正常反应。
她跟他讲今天做了什么疗程;跟他讲她吃不下饭,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胃口都没有;跟他讲她好难受。
然后她说着说着就哭了。
甘棠身边不是一直有家人在,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孤单。
她哭声一阵一阵,听得人心都碎了。
可是后来她就不爱跟他分享了。
大概是觉得没用。
秦屹淮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这中间他们不是没见过面,但总是聚少离多。
过两个月,甘棠终于从港城回来,下个疗程要看恢复效果再决定。
他们靠得很近,但好像又离得很远。
分别时再见,好像没了当初那种无所顾忌的放松感觉。
“你能抱抱我吗?”她站在离他两三米的地方,一张白净小脸散去些婴儿肥,水润杏眸如初,这样跟他撒娇。
秦屹淮将怀里的姑娘抱紧,亲了亲她柔软发顶。
他抬眸,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陆一舟。
“跟他一起过来的?”秦屹淮低声问道。
甘棠没有隐瞒:“路上碰见了,一起过来的。”
其实他们偶遇的次数太多了,但是甘棠不会像三年后那样敏感,又或许是下意识的钝感,让自己好过一些。
人潜意识里都是利己的,找个人找个乐子,不去深思熟虑想太多。
谁说得清呢?
秦屹淮摸了摸她头,眼神微眯,虚虚看着陆一舟,什么也没说。
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在北城和榆城之间奔波。
甘棠会无聊,时不时往外跑,他们晚上深入交流的时间比较多,白天却减不了几面。
甚至有时候晚上秦屹淮回来时,甘棠已经睡觉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一起看部电影,一起坐一下午,就算只是各自干各自的事就好。
他们很久没有分享生活。
秦屹淮察觉了他们恋情的不健康,开口问她几句。她却想睡觉,精疲力竭之后,揽着他腰说,脸贴在他胸膛说:“我好困,秦二哥,明天再说好不好?”
分享欲的下降是感情变淡的第一步。
很可怕,但那时的他轻轻放过了。
甘棠还是会经常去温思茗的咖啡屋,在那里,秦屹淮路过那里,他透过玻璃窗,第一眼看见的人是陆一舟。
他看见他们有说有笑,甘棠的小梨涡浅抿开。
秦屹淮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她在自己面前无精打采,却在旁人面前笑颜灿烂。
旁边合作对象在说着什么,秦屹淮转身离开。
他回了林港,甘棠也回得比往常早。
她敷衍给了他一个吻,随即转身往小厨房走去,打算问问方姨今天要吃什么。
秦屹淮跟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的娇小背影上:“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甘棠转过身,脸上笑意还未散去:“有吗?”
秦屹淮尽量放轻语气,问她:“在温思茗那儿碰见陆一舟了?”
甘棠手里水杯滞住,犹豫两秒,毫不避讳点头,再反问:“嗯呐,你怎么知道?”
她真的很不会装,眼底里透着一个大大的问句: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
秦屹淮轻扯唇,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不想把在生意场上那套放她身上,开门见山道:“今天在咖啡屋偶然碰见了,别多想。”
可笑不可笑,他还要安慰她别多想。
幸而,甘棠也会直白说出口:“我今天也是偶然碰见他的,他后来很早就走了。”
她一直盯着他,握紧杯子,指尖泛白,在探查他到底有没有跟踪自己。
她真的很容易被看透,秦屹淮轻而易举就能察觉她的试探,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信任和互相埋怨是感情消散的第二步。
内部不稳定是感情失败的最主要因素,外因则是撕裂表象的一把钥匙。
某天晚上,甘棠正在玩手机,手机振动,陆一舟给她发了几张白天咖啡拉千层心的照片。
秦屹淮正躺在她身边,她收到这条消息也很意外,不知道要不要回,不知道要怎么回。
她还没做抉择,秦屹淮先看见了陆一舟的头像:“跟人聊天呢?”
甘棠把手机放床头柜上,不想面对就回避,缩进被子里打算睡觉:“嗯。”
秦屹淮没放过她,他们大概已经有一个礼拜没做。
他没做好扩张,她还有点干涩,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拍打好几下,细声喊疼。
秦屹淮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心底的不悦到极致,他头上冒着薄汗,忍耐住,退出去,重新开始。
他们做着时间最亲密的事,心却离得好远,像隔了一层薄雾一般。
“离他远点?”他嗓音低沉嘶哑,慢慢诱哄。
那时候的甘棠不会像三年后一样有经验,不是直接应下来,而是双颊粉嫩,咬着唇开口解释:“我离他很远了,他……嗯……你先轻一点。”
床上是谈不了事情的。
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变化,他提醒了一次,她事后想开口又觉得没有必要。
她需要解释什么?
她不知道,秦屹淮有她与陆一舟不止一次两次碰面的记录,邮箱里有旁人发来的照片。
她以为的偶然,当然不是真的偶然。秦屹淮没有戳穿她的幻想。
他很明白陆一舟的把戏,他也从未怀疑过甘棠。
秦屹淮环紧她的腰,率先开口问道:“他算你什么人?”
甘棠闭紧眼,最终选择一如既往地坦白:“一个很重要的人。”
一室沉默,他紧了紧喉咙,说出来的话有些干哑:“有我重要吗?”
甘棠忍耐不住,转过身,水润的眸子紧盯他:“你为什么非得问这个?”
秦屹淮心直直跌落下去,眼底一片漆黑:“你不能装一下?”
甘棠深呼口气,耐心回答:“当然是你重要啊。”
他没说话。
为什么要在他要求她装一下以后才改口?
男人沉默的表情在她看来就是不相信的样子。
甘棠双腿在被子里直蹬,气急以后,什么都不管不顾,张嘴就骂他:“神经病。”
到底要她怎么样回答才行?
她从小到大没怎么骂过人,骂来骂去就那几个词。
夜晚太醉人,叫人理智不清醒。秦屹淮压着她,直接堵上了她的唇。
两个人算是不欢而散。
气氛又开始变得不尴不尬,像甘蔗渣,榨干了甜意,只余残渣的干巴巴。
甘棠下个疗程的时间逼近,去医院的次数不断增多,碰见陆一舟的次数也增多。
她刚开始会和秦屹淮提,后来就没提过。
因为她在他邮箱里看见了那些照片。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她不得不信,秦屹淮真的叫人跟踪她,那她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越来越没话说,甘棠回林港的次数越来越少,跟他见了面,还要时不时刺他几句。
秦屹淮沉默看着她,不置一词。
她触及他眼底的疲惫,眼睫颤动,下意识闭紧嘴巴。
心疼吗?
谁心疼?
与此同时,秦酩那边终于肯松口,同意将股份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