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软的声音被封笺在男人曝烈的吻。
甘棠从没有被敷衍对待过,相反,她是在旁人事无巨细地叮嘱照顾中长大。但她又不是巨婴,难免对此感到厌烦。
她看着软糯,但内心足够强大坚定。虽然有时候迷迷糊糊,但永远简单明亮,永远热烈。
这些无厘头的建议只是她未深思且不成熟的心血来潮,根本无源可溯。
就像是某天她说“天边有一朵鲸鱼形状的云,天空会不会也是海洋”的奇思妙想,或者像是小时候说“我要画一条三八线和同桌绝交”的限时flag一样。
只是生活的小插曲,用不了多久,就会随着时间消散,没谁会记得。
但是现在,事实好像不是这样。
她记得。
这还不够让她惊讶,重点是,他竟然也记得。
记忆力都挺好。
她轻哼哼,不禁在内心夸了夸自己。
话题悄然危险越界,再说下去,甘棠脸估计会红成她最讨厌吃的苹果。
这并不在她预想范围内。
甘棠抬起眼眸,看着不远处镇定自若的男人。
他用她三年前根本不算解决办法的办法,解决了现在她的问题。
“那关于这个,先略下不谈。”甘棠被自己背刺,她回避,故作老成背手向他走去。外面的光线打在她柔软蹁跹的裙摆上,姣好脸庞也在光影中浮动。
她每走一步都是对自己的鼓励,直到终于站定在他面前,为旧日的事情底气不足,强撑着煞有其事道:“你很不正常。”
秦屹淮靠在书架上,脸部轮廓半明半昧,他高大的身影正好把外面光亮全部挡住,阴凉的背影将她整个覆盖,他低头问:“怎么不正常?”
甘棠抬眼,自认为公正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深吸口气给自己打打气,十分好奇道:“虽然我很优秀,但榆城有太多好姑娘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赴这一场约呢?”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还喜欢自己。
毕竟他们的分手很不体面,近身的朋友,都以为她当初选择了陆一舟。
而他,大概也一样。
她不想试图提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没有办法。
不搞清楚他的意图,就算他最合适,她也没有办法和他结婚。
太危险了。
和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结婚太危险了。
她从没有看清过他。
万一他睚眦必报,把她娶回家了天天欺负她怎么办?
秦屹淮面上虚虚笑着,微眯眼,琢磨着打量她,看不出作何想法。
压迫感十足。
但她真的很有勇气。
细弱肩膀挺得笔直。
一步没退。
甘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大事永远能理清,小事经常性犯迷糊。反应慢半拍,偶尔机灵一下,能冒出个让人一眼看出来的小聪明。
现在,是她为数不多够和他正面交锋的高双商时刻。
偶尔几缕风吹过书房的米白色窗帘,在这样的静谧中,他们已经相离不过三十厘米的距离,靠得那样近。
他能清楚看见她清澈如水的眼睛。
怯而不躲,纯真又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身上的橘香淡淡的,很清晰,勾着他鼻尖。
环绕在他周围。
而她只是乖乖的,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视线掠过她欲滴的唇,视线渐暗,暧昧异常。
在很多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场合中,他都会喊她的名字——
“甘棠。”
明明很淡的音调,却“怦”地一声,像子弹上膛发射一样。
她说:“在!”
久别重逢般甘棠式的反应。
秦屹淮不禁勾唇,抱臂低头瞧她,眼神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以编造,但他不是个懦夫,不需要躲避自己的内心,连带着回避她的问题。
所以,他反问:“就不能是因为,我想和你结婚吗?”
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
我想和你结婚。
秦屹淮薄唇轻弯,直直盯着她。
话音落地。
那双眼睛如他所想,愣住后,颤了两下。脚步也跟着往后退。
她的气势落荒而逃。
像个被扎瘪的气球。
*
一楼茶室里,秦屹淮正在和甘秉文说些什么。
两个人倒你来我往,一派和谐。
甘棠像个给自己加了层透明的结界,与世隔绝般坐在不远处,右手拖着脑袋,冥思苦想他的问题。
他想和她结婚?
为什么?
是因为还喜欢她吗?
甘棠放下手,捂住额头,“嘶”,脑袋顿时痛起来。
在她和李启明分手时,温思茗给她转发过一条小视频,内容如下。
某位教授在访谈中道:“一个女人,如果相信‘我爱你’这种鬼话,那么不必看八字,她一辈子必离婚三次。”
她没结过婚,但是算一算,她确实分过三次手了。
每次都没什么好结果。
甘棠不禁呶呶嘴。
她又不是傻子,还真以为她会再信吗?
还特地跑来提醒她。
真是。
这种鬼话被她弃之脑后。
排除了“爱”这个虚无的非必须因素,意味着不追究那些过往。那秦屹淮选择和她结婚,就显得格外合理。
毕竟是联姻。
从人品、性格、才华、外貌、家世等各方面来看,她样样都不错!
甘棠晃动着小腿,不禁翘起小尾巴。
手机振动,温思茗不出意外过来探查战况。
温思茗:【你为难他了没有?】
温思茗:【用了什么战术?】
温思茗:【那个男人什么反应?】
她打字飞快,一连三问。
甘棠摇头叹气,很遗憾。
来不及为难。
没用上战术。
看不透反应。
但是,甘棠一如既往很要面子,“啪”的一声,手拍桌子回复:【当然是让他落花流水,战败而逃!】
温思茗:【不错,不愧是你!】
她对着手机笑成一团,小梨涡若隐若现,偶尔发出细微声响。
“落荒而逃”的男人朝她看了一眼,甘棠不小心瞄见,立马收了笑,闭紧唇,轻咳一声,正襟危坐。
秦屹淮把茶杯放下,当作什么都看见,只眉梢间悄然多了丝清浅笑意,转头听甘秉文讲话,应声道:“您说得是。”
“棠棠,笑什么呢?过来。”甘秉文瞧见她小动作,以为她是认为找到了个好对象,正在暗自乐呵。
这个女婿确实挑不出错,两个人有些过去他也知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去秦屹淮完美符合的条件,他对甘棠的熟悉,才是最让人放心的。不止表面光鲜的优点,还有她性格里的缺点。
虽然在老父亲眼里,她可能没什么缺点。
甘棠不禁问道:“我过来干什么?”
“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