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诀笑了。
他放下东西, 脱衣服去洗澡, 然后换了身居家服, 把面条吃了。
一切都跟平日一样。
吃完饭,他打着哈欠,倒了半杯酒,到沙发那边坐着喝,顺便跟她闲聊。
“你论文写完了吗?”
“差不多了,还差点修改。”
“对了,跟你说一声,签约那个事黄了。”
徐云妮走到床边坐下,面对着他。
时诀说:“我后来想想,规矩还是太多了,我就卖卖歌吧。”
徐云妮一语不发看着他。
时诀被她看得奇怪,说:“你干嘛?”
徐云妮拿着一个折叠起来的打印纸,两指夹着递给他。
时诀接过,打开一看,居然就是之前李雪琳给他看的那篇徐云妮学校论坛的文章。时诀仿佛时空错乱了,他快速地眨眨眼,使劲想半天,震惊地看着她:“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徐云妮说:“我有线人。”
时诀还真信了,坐直身体。
“你有熟人在乐阳?”
徐云妮笑了笑。
时诀:“……”
他又靠回去,还是奇怪:“那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徐云妮就把丁可萌找她的事说了。
“时诀,是我疏忽了。”徐云妮认真地说,“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不起。写这个的是我们以前学生会的人,当时这文章就挂了两三天就撤了,我没跟你提过。”
徐云妮完全不了解时诀那个圈子。
时诀倒是了解,但他不了解赵博满这个案子的性质。
时诀笑着,一脚踩在沙发上,拿烟出来,无谓道:“说什么呢?有什么对不起的,大不了就不去了呗。本来我也不是很想去,我散漫惯了,不爱被人管。”
真的吗?
他前段时间明明很兴奋,他还给她唱了他准备的歌曲。
徐云妮:“不去就行了吗?”
时诀奇怪道:“那不然呢?都说了,签约那事黄了,以后我们还和像以前一样。”
徐云妮说:“怎么黄的?你跟他们提出意向了?已经达成一致了?订立解约协议了?”
时诀顿了顿,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翻去。
徐云妮绝大多数情况下,从不跟他较真,但一旦较起来,就什么都混不过去。
“时诀,你们的节目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没有。”
“我听丁可萌——”
“徐云妮,”他打断她,“咱们不说这个事了好吧。”
徐云妮听出他很不想聊,那晚就没有继续。
但是,事情总归要说的。
第二天,时诀想要拉她出门。
“你要写论文吗?我们去图书馆?” 他说。
“不写,出去玩吧。”
他们在外转了一大圈,看电影,逛商场,吃了两顿饭。
回到家,时诀吃饱喝足玩够了,拉她一起洗澡,然后给她抱出来。
他把她放到床上,两人对视了一会。
时诀呼出一口气,坐起来。
徐云妮:“怎么了?”
时诀:“你要不想我年纪轻轻就阳痿,就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徐云妮穿上睡衣,下床,坐到椅子里,跟他说:“时诀,我们好好谈谈吧。”
他一语不发。
徐云妮说:“昨天晚上你睡觉的时候,你哥跟我联系了。”
时诀豁然抬眼,脸色不佳。
“他有病吧!”
徐云妮:“别这么说,这事已经发生了,你哥肯定会担心你。”
“你别听他乱说。”
“他没有乱说。”
“徐云妮。”
她没应声。
时诀:“我不想说这个,过来,我们睡觉。”
徐云妮:“早晚得说的。”
时诀不耐,他站起来,点了一支烟,到窗边站着。
“这个事我来处理。”他说,“你不要管了。”
“怎么处理?你要赔钱吗?时诀,这样很不理智。”
他回过头:“那什么理智啊?”他笑了,好像突然之间对这话题来感兴趣了,“来,徐云妮,你给我一个理智的处理吧。”
时诀打开窗子,歪着身子倚在窗框边,一脚在身前打着弯,烟雾使得他双眸微眯,模糊不清。
徐云妮能感觉出,他周身带上了一种戒备感,也许是察觉到了不安全的因素。
她不希望他这样。
徐云妮起身,走到他身前。
“时诀,我们冷静一点,你绝对不能背这个违约赔偿。”她先把底线说了,“不能意气用事,这会把人毁了的。”
时诀不说话。
“合同签了就要完成,这事也不是乐阳的责任。”徐云妮说,“丁可萌跟我说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我觉得……”
她顿了顿。
时诀:“你觉得什么?”
徐云妮说:“丁可萌说到时候,可能我家里人也有被波及的风险。”
时诀恍然地挑起眉。
“……啊,原来你是担心他们啊,”他声音渐冷,淡淡道,“那没事啊,我解约了就没人管了。”
“时诀,这个不是解约,是违约。”
“我用不着你给我普法。”
徐云妮很不适应这种场合。
也不是不适应,她只是单单不适应跟时诀这样。
这是第一次吧……
他们争吵。
虽然以时诀的性格永远不会大吼大叫,她也同样不会,这也就注定了这场讨论的压抑氛围。
徐云妮:“这数额太夸张了,就算打官司,也要磨很久,而且降也降不了多少。”
时诀:“钱我来解决。”
徐云妮:“你怎么解决?”
时诀向窗外弹弹烟,看着远方的大学校园,平静道:“徐云妮,承诺给你的事,哪一件我没有做到?”
徐云妮一顿。
他承诺的事。
他很早之前说过,将来的麻烦事,他来考虑,大学四年,除了她太忙,强烈要求他不来,每一个月他都来见她了,少则三两天,多则一两周。
思绪上一笔带过的,是一日又一日的点点滴滴。
他哪一项没做到?
都做到了。
但这跟他们讨论的完全是两回事,徐云妮告诉自己,他们马上要踏出校园了,人生才刚刚起步,他们不是拿浪漫当饭吃的年纪了,他们都没有靠得住的家长,遇到困难,必须自己冷静解决。
“时诀,我是这样想的,”徐云妮说,“你就继续跟乐阳他们履行合同,丁可萌说,他们给你准备的节目花了很多钱,非常用心。”
时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过来,一直望着远方。
徐云妮接着说:“我跟我妈联系了,等我毕业,就让她出国,赵叔缓刑结束后也会去找她,他还有大概一年多的时间。这段时间我们不见面,往后再看情况,你就跟公司的人说,我们分手了。”
虽然有前文铺垫,但“分手”二字真说出口的时候,徐云妮的脑子还是白了一瞬。
“当然不是真的分,”她又说,“只是不见面,我们还继续联系,明面上不影响你,将来只要我妈他们离开了,随便怎样都行。”
时诀还是没说话,依然看着远方。
徐云妮:“我觉得这样处理最好,你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