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暖儿的事给他打击很大,虽然他没有太表现出来,加上他稀烂的作息和习惯,多年积压下来,终于爆发了。
不过好在还不算严重,在发现一边脸发麻的时候,他马上就去了医院,做了个小手术,医生的意思是暂时不需要支架,但也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两人前后脚入院,崔浩是前天,吴月祁是昨天。
“……那边有人照看吗?”徐云妮问。
时诀声音沙哑,听起来好像很累。
“我找人雇了个护工看着我妈,我哥那边,他妈和雯姐在。”
徐云妮听出了他的忧虑,她看看时间,说:“我明天……哦不是,是今天,天亮了我就回去看一眼阿姨,你放心,到时我跟你联系。”
她紧急请了假,一早就去了机场。
飞机落在她久未踏足的城市,她来不及追忆往昔,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吴月祁和崔浩住在同一家医院,也算是个熟地,就是当初时诀受伤住院的地方。
徐云妮顺利找到吴月祁,她住在多人病房,正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睡觉,她的身体看着比从前更佝偻了,也瘦了很多。徐云妮问护工能不能调整去安静点的病房,护工说现在医院双人病房已经满了。
吴月祁一直在睡觉,徐云妮就先去看了崔浩。
“哟,小徐!”
徐云妮进屋的时候,崔浩正盘腿坐在炕……不是,是坐在床上,跟魏芊雯以及另外一位病友打扑克。
“崔老板,”徐云妮走过去,来到床边打量他,“好久不见啊,怎么样,看着精神还行啊。”
“是行啊,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啊,一点小毛病。”
崔浩跟徐云妮说着话,那位病友趁着机会去上厕所,剩下魏芊雯,偷瞄崔浩的牌。
崔浩大咧咧的,好像没注意似的,但在说话的时候,手好像无意识地动一动,就更方便魏芊雯看牌了。
徐云妮坐那跟他聊了一会,过了一会病友回来,他们接着打。
实在可惜,魏芊雯打牌水平不高,看了牌都难赢,最后崔浩都在乱打了,魏芊雯还是落败。
魏芊雯把牌丢床上:“不打了。”
崔浩收牌,小小撇了下嘴。
他收好牌,下意识摸兜,然后看了魏芊雯一眼。
魏芊雯说:“你要真活腻了就接着抽。”
崔浩有点不耐道:“跟这又没关系,那给我手术的医生还抽呢,我在楼下都碰到他了。”
魏芊雯斜眼看他,故意地问:“那跟这没关,跟什么有关?”
崔浩顿了顿,眉头紧着,好像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说了也没多大意思,闷闷不乐,一头倒下。
魏芊雯看他这样,哎了一声,推推他肩膀。
“行了行了,我的,我下次不提了。”
崔浩休息了,徐云妮和魏芊雯出来聊了会,徐云妮询问了两人的病情和后续治疗。
崔浩的情况还好,魏芊雯说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主要是时诀他妈那边,肯定要手术的。
“但时诀他妈人特倔,我跟她又不熟,说不上话,崔浩嘴也笨,时诀现在还在国外,挺不好弄的。”
徐云妮说:“没事,时诀回来前我来照顾她。”
她与魏芊雯分开,去外面便利店买了个小信封,然后找家小店吃东西。
吃完饭后,她又沿着路边找了处自动取款机。
徐云妮回到医院,正好护工要去取检查报告。
徐云妮说:“我去吧。”
她打印了检查报告,然后拿着吴月祁的就诊卡,去找了医生。
主治医师是个主任,诊室外排了不少人,主任给人看病,对面还坐了一个帮忙打下手的博士生。
主任在电脑上看片子,然后跟徐云妮讲了一会,总结下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得手术。
徐云妮说行,请尽快安排吧。
然后她出了诊室,没有离开,就在不远处等着。
过了好一阵,那博士生出来上厕所,徐云妮跟了过去,在人很少的洗手间门口,她叫住他。
“大夫,请留步。”
那天晚上,吴月祁被换到了双人病房。
换屋子的时候她依然在昏睡,是护工推床给换过去的。
吴月祁半夜的时候醒来一次,朦朦胧胧看见一道人影,坐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看书。
徐云妮注意到她醒了,放下书过来,弯下腰,轻声说:“阿姨,您还记得我吧?”
第84章
吴月祁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虽然她以前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在病中,就更加沉默了。
她自然是认得徐云妮的,时诀已经跟她说过他们交往的事。
吴月祁说:“你怎么来了?时诀叫你来的?哎,这不用你。”说完就咳了几声。
徐云妮帮她倒了半杯温水,说:“喝点水,阿姨。”
吴月祁摇头。
徐云妮知道她说话费劲,就把温水放在她手边。
吴月祁的用药有止疼助眠的成分,这些天一直浑浑噩噩,醒来没一会,又睡着了。
徐云妮陪了一晚,半夜入眠,在医院里的觉特别浅,没几个小时就醒了。
她坐起身,先看看手机,托平时人缘不错所赐,她这假请得比较容易,她说家人生病,要回老家看看,马主任很痛快地就批准了。
徐云妮拨开窗帘一角,窗外白茫茫一片。
她回头看看吴月祁的情况,她依然在睡梦中,睡不安宁,微蹙着眉头。
徐云妮穿上大衣,出了门。
刚走到住院楼楼下,她的手机震起来,时诀来了电话。
“……喂?你起床了?”他问。
“刚起,阿姨还在休息。”徐云妮站在住院楼门口,呼吸着清晨寒凉的冬风,跟他把基本情况又说了一遍,“……手术肯定要做,我看阿姨也没完全抵触,我会跟她说清楚。你别太担心,这病是慢病,不是一两天的事,你把你那边事情做完,这里我会——”
她话说到一半,没有打电话的那半张凉丝丝的脸,突然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上了。
徐云妮吓一跳,转脸看去,是一盒加热过的草莓牛奶。
她再回头,时诀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形把她完全罩起来了。
他穿着帽衫,帽子扣在头上,外面套着短款加厚的棒球服,原本是戴着一个黑口罩,被他拉到了下颌处,勉强遮到下唇的位置。
虽然被掩了嘴唇,从眼睛也能看出,他在笑。
“跟你学的,从天而降。”他轻声说。
徐云妮刚要说话,另一边肩膀又被碰一下,她再转过去,面前多了一枝玫瑰花。
时诀问她:“要哪个?”
这是一个睡眠不足的寒冷清晨,玫瑰的颜色在青白色的背景里,惊人的妖艳。
花就像火焰,给人带来散发着暖香的炽烈。
徐云妮本来想问,到医院干嘛买玫瑰。但她很快又想到,谁说医院里就不能有玫瑰了?谁说人在忧虑和烦恼之时,就不能买玫瑰了?
她看向时诀的脸。
寒冷中,他的面庞看起来更为锋利了。
时诀嫌她反应慢,拿玫瑰花敲她的脸,很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问你话呢,问你话呢,问你话呢……”
徐云妮抓住他的手腕,说:“要花。”
周围有走动的人,徐云妮拿过玫瑰花,抬手把他的口罩又往上拽了点。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们换了个地方,人少一点,时诀说:“那边拍摄也差不多了,我自己先回来的。等会我上去看一眼,然后要去趟公司,把后面几天的事推一推,马上就回来。”
徐云妮陪时诀上了楼,吴月祁还在睡觉,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徐云妮去外面吃了饭,吴月祁有订住院部的早餐,但是过于轻淡,徐云妮怕她吃得没胃口,又从外面带回来一份。
回来的时候,吴月祁依然在睡觉。
她九点多才醒来。
那时徐云妮刚去了躺厕所回来,吴月祁怔怔地盯着一处看。
徐云妮顺着瞧过去,是床头的一个矿泉水瓶,已经喝光了,被徐云妮接了一点水,插上了那朵时诀带的玫瑰。
徐云妮走过去,问:“阿姨,要吃饭吗?还是先去洗手间?”
“……那是谁的?”吴月祁喃喃问道。
“花吗?时诀的,他回来了,一会就能过来。”
吴月祁皱皱眉:“他不是在工作吗?”
徐云妮:“结束了,没有那么忙。”
吴月祁依然盯着那玫瑰,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
徐云妮极少在她脸上看到笑容,问道:“阿姨,想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