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妮不太懂音乐,但也觉得这首歌非常好听,很适合演唱者的风格。她用手机搜了一下歌曲,词曲两栏创作者都是演唱者本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人,名字叫“YAXIAN”。
又等了一会,终于到了九点半。
还是一个歌曲节目,由一个男团进行表演,一共六个人。
这个曲子听起来就比较普通了,平平常常的青春校园风,但关键是这几个浓妆艳抹的男团成员怎么也有二十五六岁了,搞校园风多少是有点违和。但他们明显比较火,出场的时候,弹幕密集度突然增加了。
徐云妮关掉弹幕。
这六个人的男团里并没有时诀,起初徐云妮还有些奇怪,以为他的节目推迟了,但歌曲过了前奏,开始演唱的时候,忽然又上来一批人。
徐云妮一愣,轻轻啊了一声。
怪不得他说那种话……上来的这伙人都穿着大大的卡通熊玩偶衣,配合着男团成员,有一些互动,一起跳着欢快的舞蹈。
一首歌曲很快结束了。
电视屏幕切到主持人串场,舞台上开始做下一个节目的准备。
现场工作人员组织人去后台换服装,一个经纪人模样的人叫住他们,说:“哎,稍等稍等,两分钟。”她把男团节目组的人都叫到一旁,身边有个举着云台的人,似乎在给他们拍vlog。
经纪人双手合十:“辛苦大家了,我们一起拍个合影就去换衣服。”
二十多人凑在一起,几个男团成员在前排,伴舞在后排。
一位男团成员在整理头发,无意间看见身后站着的时诀。时诀热得满脸都是汗,正抬手擦,额头的黑发被拨开几抹,露出清晰的面庞。男团成员稍微一顿,然后回头示意经纪人。经纪人一看就懂了,招呼时诀:“哎,那位,那位……”
时诀在吹空调,他特地站在这,因为上方正对着空调口,他正在擦汗,那边经纪人过来碰碰他:“那个,你个子比较高,稍微站旁边一点,我们照顾一下队形。”
时诀没说话,往旁边走,一路被经纪人拉到最边上的位置。
经纪人回前面给他们照相。
拍完了还要让男团成员检查看,有谁不太满意的,还要再照。
连续照了三四分钟,时诀脖颈的汗都淌到腰了,总算拍完了。
时诀先到后台交服装,再换上自己的衣服。
演播厅太热了,他又穿着厚厚的玩偶衣跳舞,浑身又湿又黏,难受透了。
过一会,另外几个伴舞也回来了,领队过来跟时诀说了点话。
这些人是主办单位的自有舞团,他们有几名成员在演出前夕吃坏肚子肠胃炎住院了,人手抽调不过来,领队就临时联系了崔浩。SD本来就在外跑演出呢,过年期间活动多,赚钱的好机会,他们赶场一样一地接着一地跑。时诀前两天在另外一个城市给人排节目,因为离这近,他们出价又高,崔浩就让他优先这边了。
结完了钱,时诀交了工作卡,直接离开了。
后台通道处,演出结束的明星也走这边,有些有门路的粉丝不去看演出,早早堵在这里。
男团成员们在盲区处补好妆,排着队一个个出门,门外爆发一阵欢呼,长枪短炮支起,抢位拍下班图。
时诀戴上口罩和帽子,在暗处等着,准备他们走完再出去。
另一边,林妍也要离开了,经纪人给她拿着东西,后面跟了两个助理。
她从他面前经过,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上一次跟林妍联系还是卖歌的时候,只能说,喝酒是喝酒,工作是工作,一旦扯到具体利益的时候,瞬间就开始挑三拣四,寸步不让。林妍经纪人跟他说,他的歌还不够贴近目前潮流风向,尚有些幼稚,不过他年纪太小,还是新人,也情有可原,不成熟的地方就需要林妍进一步调整。
时诀看着经纪人那张虚胖的脸,很想说,她想署名就直接署吧,能不能别动他的曲子。
但最后说出口的,还是我经验不足,辛苦林老师再自己改一改。
林妍的粉丝明显没有刚刚的男团多,但也有人专门为她而来,拿着笔和纸给她签名。
林妍签了两张,粉丝激动地说:“姐姐辛苦了!姐姐你的新歌超好听!特别适合你!以后多写这个风格的歌吧!”
林妍笑着说:“谢谢你。”
时诀的汗散得差不多了,看门口没再堵着,压低帽檐,拉紧外套拉锁,贴着通道边离去。
第39章
时诀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除夕夜,离开演出地,越走越冷清。
他来到一个路口,之前约了一辆车,车子还没到,他就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等待。
他点了支烟抽,然后稍微有点冷似的,把手揣进了衣兜里。
抽着烟,视线落在地面,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爆出一声轻嗤,伴随着视线翻到一旁,似乎含有几分轻蔑之意。
有鞭炮的声音,从很远的方向传来,在寒冬中显得十分空旷。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时诀拿出来一看,是徐云妮的消息。她发来一张图片,是刚刚直播时的舞台截图,其中有一只玩偶熊被她从人群中圈了出来。
她又发来一条:【是这只吗?】
时诀回复:【怎么认出来的?】
徐云妮:【我观此熊身材比例出类拔萃,明显要更帅一点。】
淡淡的热气从时诀口中呼出,消散在寒冷的夜间。
其实是猜错了。
他还没回复,徐云妮下一条消息就进来了。
她问:【班长,刚才晚会上有一首叫《FACE》的歌,跟你有关系吗?】
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时诀指尖稍稍动了一下。他一直看着,直到烟迷了眼,才把另一只手也从兜里抽出来,一起打字。连打了几句话,最后都删掉了。
徐云妮坐在桌子旁发消息。
手机震动,时诀的语音打了进来。
徐云妮接通电话。
“喂?班长。”
“为什么那么说?”他直接问道。
“什么?”他声音听着蛮低沉的,又问得没头没尾,“什么‘那么说’?”
“你为什么觉得那首歌跟我有关?”
“我看创作者的名字里,有一个叫‘YAXIAN’的。”
“……所以呢?”
“你朋友圈里那些音乐片段的名字里也出现过这个词,‘YAXIAN’是什么意思?是音乐方面的专属名词吗?”
静了一会,时诀说:“不是,是我爸的名字。”
“啊,”徐云妮合理分析,“歌是你爸写的。”
“哈哈。”时诀笑了出来,淡淡道,“我爸都死了多少年了,把谱子托梦给我的。”
“所以,歌是你写的?”徐云妮顿了顿,“你哥当时说你音乐天赋高,居然是到这种程度吗?”
时诀安静抽着烟。
“咝,你等我调整一下。”徐云妮说。
“……调整什么?”
“这我得坐直点跟你说话。”
时诀不自觉翻了一眼。
徐云妮叠起腿,单手理了理桌面上的书本,说:“在学校里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大家最多就是搞搞校园乐队什么的,结果你的作品都能在除夕夜上直播了。大家年纪都差不多,班长你这步子迈得有点不给别人机会了啊。”
这不是时诀第一次碰见徐云妮在理亏状态下的溜须拍马,太过行云流水,完全融进了灵魂里。
但是,谁不爱听好话呢?
时诀:“你差不多得了……”
徐云妮手按在桌面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静静问道:“还生气吗?”
时诀顿了几秒,不咸不淡地说:“没生气啊。”
“真的?”徐云妮说,“那咱们今后常联系。”
叹为观止。
时诀:“徐云妮,你还真是顺竿就上啊。”
“对了,”徐云妮转移话题,“我的熊猜对了吗?”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班长,还是实事求是吧。”
时诀放下烟:“徐云妮,你那诡异的自信到底从哪来的?玩偶衣服都是统一大小的,这你能看出身材来?”
徐云妮哑然片刻,说:“真不是啊?”
时诀歪过头,吸了口气——
“那就是主办方乱搞,”徐云妮捻起一根黏在裤腿上的头发丝,“我说实话,我就是直接挑了中间位置的熊,你要是没站中间,那就是他们这节目瞎排了。”
结果时诀这口气就停那了,上不去下不来,最后脖子都有点僵了,才吐出去。
一身力气都快卸没了。
约好的车子终于到了,徐云妮听见开关车门的声音。
“班长,你坐上车了?”
“嗯,回酒店,明早的飞机去找我哥他们汇合。”
“真是日理万机。”
“赶不上你。”
徐云妮忽略这话里有话的讽刺,说:“班长,你等会回酒店还有别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