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时诀拆掉石膏,正式进入复健医院。
赵明栎也回来了,全家准备就绪,按照计划时间,启程旅行。
大家各有各的地方去,各有各的事情干。
在时诀穿着支具,咬着牙,忍着疼,在栏杆里逐渐增加膝关节的活动范围的时候,徐云妮一家人正在摩尔曼斯克的军港等待上船……
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第49章
时诀不仅去了复健医院,后期,他也找了一家针灸馆。
自己查地方,自己去。
本来早上睡过了,一睁眼睛艳阳高照,时诀有点懒得动,在床上磨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最后到底还是出门了。结果因为拖拉的这一会,外面更热了,打车路上堵了还半个多小时,搞得他头晕恶心,心情极烂。
到了针灸馆,发现在二楼。
天热到离谱,也不知道为了养生还是省电,针灸馆没开空调,时诀右腿膝盖的护具还没摘,扶着楼梯,一瘸一拐垫着上到二楼,衣服已经湿了一半了。
他挂了号,等了一会,见到医生,号脉,下单,交钱……
时诀躺在针灸床上,隔壁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听父母跟别人的谈话,好像是吹空调感冒总咳嗽,过来调养一下。
男孩躺在那,爸爸给他举着pad看动画,妈妈在旁边用扇子轻轻扇风。
时诀扎着针灸,忽然感觉到一丝刺痒。
他抬起头来,看到自己左腿大腿上停了一只蚊子,正在那美美吃饭。
时诀动了动腿,它稳如泰山,他想给它赶走,但两条手臂都扎着针,两条腿也都扎着,像个标本一样被固定在床上。
他看看中医馆的小护士,正在外面给一群大爷大妈扎伏天护理针灸,他又躺回去了。
半小时后,针灸结束,护士过来拔针。时诀坐起来,看到刚刚被叮的那处已经鼓了个小包,红了一块,十分明显。
旁边床的男孩也坐着,正在散汗,两人面对面,男孩盯着时诀的脸,忽然说:“哥哥,你好帅啊!”
时诀抬眼看他,挑挑眉:“羡慕吧?”
“嗯!”男孩使劲点头。
男孩跟父母一起走了,时诀扶着床边,慢慢下地。
出了针灸馆,他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点了支烟。
那隔壁床的男孩跟母亲一同站在路边的树荫下,母亲打着遮阳伞,把孩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两人正说笑,一辆车从地库里开出来,停在旁边,母子俩上了车。
时诀看着车离去的方向,将烟从嘴里拿下来。
人的念头真的会随着境遇不断变化,以前看着无感的画面,现在居然会引起联想了。
一方面,时诀控制不住地沉浸于这种感受之中,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突然的转变真的蛮吓人的,尤其是他每次从愣神中醒来,发现自己都在想着同一件事的时候,甚至给他惊出过一身冷汗。
烟灰慢慢变长,兜里的手机震动。
他马上就掏了出来,然后发现,是林妍经纪人发来的消息。
【你之前给的两首demo林老师都想要,你这边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时诀含着烟,在烟雾之中微微眯起眼,呵了一声。
他感觉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让他清醒清醒,回到现实世界。
两个多月了,什么都没干,还在这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回复了消息,然后收起手机。
这天就像蒸桑拿一样,阳光把地面照得直反白光,晃乱人眼。时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身体沉下去一些,汗水顺着脖颈流入衣衫……
而此时此刻,徐云妮正站在冰天雪地中,与“NORTH90°POLE”的牌子合影。
这是个神奇的季节,徐云妮全副武装,捂得严严实实,但船上还有人穿着半袖,甚至不少老外专门来这冰泳。
真是什么人都有。
工作人员用吊机将笨重的工具吊至冰原,组织船员们在FranzJosefLand进行烧烤。
“哎!干什么呢!快把小帅喊回来!”赵博满喊道。
工作人员在危险区域插旗,赵明栎就跟着这群荷枪实弹的探险队员一起走。
徐云妮把他找了回来,他们路过一块插了旗的区域,是雪地上一块不到一平米的湖蓝色冰层。
那下面就是四千多米的北冰洋。
徐云妮看着那抹幽幽的蓝,稍微愣神,赵明栎抓着她的手臂忽然往那一推,然后不到百分之一秒又给拉回来。
其实距离还挺远的,但徐云妮还是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
“哈哈哈哈!”赵明栎大笑道,“哎,适当找找刺激嘛!”
徐云妮照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这一场赵博满梦寐以求的北极之旅,开销甚大,但也玩得很好。一路上,丰富的野生动物,如梦似幻的景色,永恒的寂静与美丽。徐云妮坐了直升机,拍了大合影,参加了船长的欢迎酒会,听了探险队员和历史学家讲解的关于科考站的故事,以及人类近五个世纪以来对北极点的探索……
至于危险,倒是没碰见什么,这是非常成熟的商业旅行,最刺激的就是赵明栎推她的那个瞬间。
船上没有信号,他们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生活,李恩颖和赵博满一直在船舱里写诗,赵明栎待不住,参观船上各种沙龙展……
这一趟满打满算玩了二十多天,行程很急,再晚几天回去大学报道都要赶不上了。
总结下来,徐云妮觉得这次旅行自己最大的提升就是摄影技术。
她带回去几百张精挑细选的照片,打算与人分享。
但其实,进入八月以来,她与时诀的联系就没有之前那么紧密了。
时诀跟她说,他有些谱曲的工作要做。
一开始徐云妮还会跟他聊一聊,后来发现他是真的忙了,也就减少了聊天频率。
赵博满和李恩颖开车送徐云妮去大学,一路自驾,游山玩水。
他们去了几个古城,爬了几座名山,又参观了好几处博物馆。
最终,终于赶在报道期最后一天,来到大学。
徐云妮顺利报道,搬入宿舍。
李恩颖和赵博满还在这座城市留了几天,徐云妮跟他们一起将本市深度游玩一遍,然后这二位终于要回家了。
李恩颖千叮咛万嘱咐,有事一定要联系家里。
“要不咱们再住几天吧……”赵博满说。
“别了,马上开学了。”徐云妮说,“放心,我会常联系你们的,你们回程要注意安全。”
徐云妮一直把他们送到离高速路口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坐地铁回市区。
家人在身边的时候注意力总是没法集中,现在剩徐云妮一个人了,走在校园里,看着宽阔的景观道,茂盛的花草树木,和来来往往的学生,这才慢慢生出了实感……
她的大学生活正式开始了。
徐云妮的宿舍是四人间,但只住了三个人,她的两个室友,一位叫陶雨,外貌纤细,人前话少,熟了后就成了话痨。另一位叫聂恩贝,大高个,短头发,大大咧咧的,爱好是动漫游戏和聊八卦,两人跟徐云妮一样,都是从外地考来的。
入住宿舍第一天,聂恩贝提议,大家出去聚餐,熟悉一下。
由她带队,她们前往一家烧烤店,一边吃着饭,一边聊天,关于专业,还有接下来的军训。
大伙还一起展望了一下大学生活和未来目标。
聂恩贝说:“我对法律其实没什么兴趣,我的目标是人民教师混社会,省下时间自己玩。”她看向陶雨,“你呢?”
陶雨忙着往嘴里塞肉,说:“……唔,赚钱。”
“简明扼要。”聂恩贝又看向徐云妮,徐云妮剪断烤盘上的一长条五花肉,拨到陶雨一边,说:“我应该会考公吧。”
“现在就决定了?”聂恩贝点评道,“少走十年弯路,跟我一样的聪明人,来吧,咱几个碰一杯,希望毕业之时,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晚上,徐云妮洗漱完,躺在宿舍床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然后又放到一旁。
接下来就是被炉火炙烤的两周军训。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都入秋了,还热得要命,一场军训下来,徐云妮被晒得通红,脖子上下完全两个人种。
有时候教官也热得受不了,就让他们走几轮正步,就到一旁树荫下休息。
徐云妮去买了几瓶冰水,回来给陶雨和聂恩贝分,她们俩人都看着一个方向。隔壁法学二班的正在起哄,好像是有个男生偷买了零食,想送某位女同学,那女同学微捂着嘴,笑得阳光明媚。
午休吃饭的时候她们讨论来着,聂恩贝说她们上午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本届的系花。
一个女生端着饭菜坐到一旁,徐云妮见了,清清嗓子。
陶雨:“谁封的?”
聂恩贝:“都那么说。”
徐云妮又轻咳一声。
聂恩贝依然没在意:“但我感觉一般般,主要我对这种女明星式人物敬谢不敏,她哪班的事都跟着掺和,昨天跟我们教官聊一会,居然把我们常用的荫凉地都给占了。”
陶雨顿时道:“我就说今天怎么换地方休息了,搞笑呢嘛,我们教官耳根子也太浅了。”
后来,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徐云妮告诉聂恩贝和陶雨:“刚才旁边吃饭那女生跟顾茗清是一个宿舍的。”
聂恩贝:“顾茗清是谁?”
徐云妮:“系花啊,你们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聂恩贝不以为然:“我管她叫什么,我又不打算认识她。”
陶雨似乎也是这样想的。
徐云妮一开始也没把它当个事看,不过后来,她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因为她跟顾茗清碰上了。
她与顾茗清正式见面是在法学院学生会大一新生纳新活动中,她们都入选为学生会干事。然后,在进一步的组长竞选中,徐云妮输给了顾茗清,而且票数大幅度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