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有点乱,一脸疲态,打着哈欠要往里面走。
这是LAPENA的老板罗克。
陶雨跟他打了招呼,罗克嗯嗯两声,睡眼惺忪就要往后面去。
“小舅!”
罗克转过头,抬抬手,然后脚步停住了。
他才发现店里有个陌生人。
那人站起身,走过来。
陶雨感觉,随着那人走近,罗老板好像去了层睡意似的,身板稍微站直了点。
他走到罗克面前。
罗克:“你是……”
他说:“老板,耽误您几分钟,我想问点事。”
薇薇也跟着过来。
罗克问:“什么事?”
薇薇抢话道:“他想租房子!”
罗克:“……租房?”
“是这样,”那人解释说,“我从外地来,想租这楼上的公寓,我之前联系了房屋中介,说都租出去了,还剩下几间房子,都是楼下酒吧自持的。”
罗克说:“对,是我们的。”
他问:“现在房子都在用吗?能对外出租吗?”
罗克说:“我们不出租的,那是我们的库房。”
薇薇说:“小舅,也没都放东西吧。”
“啧,”罗克看看她,“你都多长时间没去过了。”
薇薇做个鬼脸:“哦……”
“好吧,”那人说,“那不好意思,打扰了。”他也没强求,说完就回去沙发边,拿了东西要走了。
罗克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看到他背起琴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
他仔细看了看,忽然又说:“哎,帅哥,你等等。”
那人转身,罗老板示意了一下。
“你也弹琴啊?”
“嗯。”
罗克看看琴的形状,问:“弹古典的吗?”
酒吧深处的演出台上,有鼓和谱架,周围还摆了不少器械。
陶雨感觉那人应该也注意到了这酒吧的live属性,他笑着说:“古典民谣,吉他贝斯键盘,都行。”
“哟,真假?”罗克也笑了,“你从哪来啊,到这边干嘛?你不着急咱们坐下聊聊。”
罗克拉开吧台椅,那人过来坐下。
薇薇也坐到罗克身旁。
他们在空荡荡的酒吧里说着话。
“你怎么想租这楼上的房子?要租多久?”
“这里位置方便一点,我不是一直都在这边,但应该每个月都会来,想找个稳定点的地方。”他坐在椅子上,靠着吧台,“抽烟行吗?”
“你抽,我这有烟,用吗?”
“不用。”
那人点了支烟,然后朝后面扬扬头,说:“你这店有演出啊?”
罗克:“有啊,你琴弹得怎么样?”
那人笑了笑,咬着烟,把吉他拿了出来,说:“交流一下。”
然后,他就那么抽着烟,弹了一首曲子。
一串优美的音符倾泻而出,声音不像陶雨平时在店里听的吉他那么清脆明亮,而是一种柔和饱满的声音,细腻浑厚。
薇薇趴在吧台上,低声说:“……这轮指绝了。”
罗克听着,也点了支烟。
陶雨眼里有活,给递了个烟灰缸,罗老板都没看到,直直盯着对面人翻动的手指。
其实,这男生不是罗克见过的古典吉他技术最好的人,但是他的演奏非常有味道,成熟老练,有自己的一套风格,能把古典吉他那种严谨复杂的结构表达得相当有层次。
一个专业水准的人。
还长成这样。
他一曲弹完,把琴递给罗克。
“哎……别了,”罗克笑道,“我就算了。”
他就把琴放到一旁。
罗克想了想,问:“怎么称呼啊?”
他说:“我叫时诀。”
“啊,你来这边忙吗?有兴趣来演几场吗?你唱歌怎么样?”
“演可以,但我不唱。我可以帮你热场,伴奏也行。”
“价格呢?”
“都好说,”时诀烟抽完,捻灭在烟灰缸中,“但是老板,你得抽间房子租给我。”
他们又细聊了一会,最终达成了共识。
罗克租给他一间一室的小公寓,一个月收八百,然后他要保证每个月在酒吧的演奏时间七小时以上。
时诀觉得自己赔了。
但也没什么所谓。
罗克打电话叫来一个男生,叫小洋,也是店里的员工。薇薇带上小洋和陶雨,还有时诀,一起去了后面公寓楼。
公寓比较旧,物业应该也不怎么管理,到处都是明显的浮灰。
他们上了七楼,最里面的一间房。
薇薇开了门。
这屋子非常小,大概只有三十平,进门左手边是炉灶,公寓没有燃气,只能使用电磁炉,右边就是洗手间,屋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连衣柜都没有,电器只有一台小冰箱,一台空调,和一台滚筒洗衣机。
屋里堆了不少货物,薇薇让小洋给搬到另外的房子里,然后陶雨开始打扫。
时诀走进屋子,把包和琴放好。
薇薇给他介绍了一下电器使用,然后把钥匙给他。
“你先歇会吧,下午拿合同给你。”
时诀接过:“好。”
薇薇又说了几句走了。
陶雨打扫完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时诀。
房子不大,却有个小阳台,一圈都是窗户,视野很好。
他来到窗边,开了一扇窗,清晨的风吹来,仍带着潮湿的尘土气息。
这公寓其实比较老了,各方面条件都很一般,就是这位置太合适了。公寓楼临街,马路对面就是大学校园,直线距离也就一百多米,随着太阳升起,雾气渐散,视野无遮无挡,清晰开阔。
他看了一会,坐到床边,向后躺倒在床垫子上。
这屋子里还缺很多东西,也还很脏,只是他现在太累,有点懒得动。
他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需要买的东西,然后再次确定了一下前段时间安排好的事,《舞动青春》的收尾工作;林妍的两首歌曲修改;公司的赔偿官司;SD那边的课程安排;跟华都请的长假;还有给吴月祁临时找的家政钟点工……
在这待满一周应该没问题。
想着想着,时诀打了个哈欠,朦朦胧胧间,脑子里又浮现出刚刚在窗边看到的,大学校园座落在晨雾中的画面,他眼皮渐沉,最后居然直接睡着了。
他这一觉直接补到了下午,被窗外的鸣笛声吵醒。
时诀睁开眼,坐起身,感觉膝盖内侧隐隐作痛,他抬起腿,伸直,又收回。
骨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一些痛感。
时诀醒了会觉,然后去洗手间洗脸,直接出门。
他搜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先去吃饭,然后买了点基础用品,回公寓附近的便利店,扛了一箱饮用水上楼。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天都黑了。
时诀去了店里。
LAPENA下午四点开门,一直营业到凌晨四点,现在是人不多不少的时候,演出台上还空着。
时诀找到赵姐,把租房合同签了,然后协商演出时间。
“明天开始吧,要么早点要么晚点。”时诀说,“下午四点,或者后半夜两三点。”
薇薇在旁说:“黄金时间是八点到十二点,后半夜勉强凑合,四点基本没什么人的。”
时诀把租房合同折起来,随口道:“没人就你听呗。”
薇薇眼睛翻开:“谁要听,别撩了,油死了。”
他笑道:“对不住啊,”他把合同塞兜里,又跟赵姐说,“我先走了,晚点回来。”
赵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