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三人都很清楚, 所谓抢着吃零食就是一句玩笑, 根本做不得数，可偏偏楚零愿意配合她们, 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让墙壁开了一道裂缝出来。

　　“快走快走，别想打我零食的主意——章管家也得好久才有机会弄到点，还得限量——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仪式真的要开始了。”

　　“我会解决的，待会见。”

　　姜洄笑眯眯地对楚零摆摆手，收起迷你小巴车，之后牵着果果进了裂缝。

　　她倒不是完全相信楚零，而是这个裂缝并没有给她危险的感觉，所以姜洄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而非楚零的话。

　　裂缝的对面，是一间狭窄的单人卧室，里面只摆放了几件生活必须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姜洄猜测，如果这不是楚零曾经住过的房间，那就可能是章管家的房间，后者的可能要大于前者，毕竟楚零在进行仪式之前，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不可能住得那么寒酸。

　　其他人的房间也不可能，就算裂缝在姜洄和果果出来后就合拢了，从外面看不出来，但不表示楚零和章管家会任由其他人随意出入这里。

　　所以，果然还是章管家的房间吧，也挺符合姜洄对仆人房的刻板印象。

　　管家房的位置在阁楼，姜洄带着果果出门后一路向下，途中看到的所有仆从都在告诉姜洄，成人礼要开始了，请她们快点去宴会厅。

　　姜洄如果不回应，他们就会继续催促，如果还不回应，他们的催促声就变得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甚至连自身都要变异。

　　“我们正要赶过去呢，是走这边，对吧？”

　　姜洄最终这样回答了仆从，她之前是在做测试，现在结果很明显了，这些仆从已经成为了污染物，救不回来了。

　　听到姜洄的回答，仆从立刻安静下来，并表示这个方向是对的，然后站在原地目送姜洄带着果果朝着正确方向离开。

　　姜洄故意在绕过转角后停住脚步，随后靠着墙边小心往回看，然后就见到那个仆从不知何时已经闪现到了拐角边上，她直接对上了仆从面无表情的脸

　　“看来我们到了强制剧情的时候了。”姜洄拍了拍胸口，虽然早有预料，但真对上了还是有些心跳加速，“走吧，果——你又闭眼了？”

　　果果“嗯”了一声，睁开眼：“我还是个小孩子，太强烈的情绪我没办法控制，所以不能受到惊吓。理论上，姐姐你那么做肯定会看到什么，我不能看，所以我不看。”

　　姜洄认真点头：“你做得很好，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能接受因此引出来的所有后果，认知自己很重要。”

　　两人在仆从们的“护送”下，来到楚家古宅的宴会大厅，宾客们济济一堂，正前方则是楚老爷、楚夫人以及本次的主角楚家幼女，以及她作为背景板的一众兄姐们。

　　“完成了。”果果小声对姜洄说，“他们不用自我介绍。”

　　为了方便交流，姜洄在观礼的时候一直抱着果果，此时也轻声说道：“他们的身份人尽皆知，不需要特别介绍——你爸爸妈妈呢？”

　　果果抬手指了指人群深处：“那边，要我让他们过来吗？”

　　姜洄顺着果果的手指看过去，果然见到了黑西服和绿裙子的身影，她微微摇头：“让他们留在那边，自己注意安全，我待会没空管他们。”

　　有些外来者喜欢求稳，能不参与就不参与。

　　有些外来者喜欢刺激，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会主动参与其中。

　　还有些外来者属于投机者，会看事情的发展来决定自己要不要行动，他们也是最喜欢抢人头的那批，几乎被所有人讨厌。

　　姜洄不知道果果的父母属于那种，现在只希望对方不要给她添乱，不然她就只好抱歉地当着孩子的面，怒揍她的父母了。

　　楚家幼女现在的年龄和之前姜洄见到的楚零差不多，都是15、6岁的稚嫩脸庞，考虑到这是75年前，不管是15成年还是16成年似乎都有可能。

　　少女身穿漂亮的长裙，裙摆上绣着复杂的花纹，宾客们称赞做工精细，但在姜洄眼里，那就是妥妥的污染符文。

　　大概是一种加持，或者仪式的一部分，姜洄边想边耐心等候，毕竟楚老爷可能太兴奋了，说起来没完没了。

　　楚老爷是一个看上去很儒雅的男人，因为保养得宜，很难看出他的真实年龄。

　　他在讲的内容一部分是感谢宾客们赏光前来，一部分是夸奖自己的女儿，宾客们听得频频点头，然而姜洄却只觉得齿冷。

　　感谢宾客们前来——谢谢你们用自己的命给楚家的荣光添砖加瓦。

　　夸奖自己的女儿——新信徒即将获得力量，家族可用的人又多了一名。

　　姜洄懒怠去看强忍得意的楚老爷，以及骄傲期待的楚家幼女，将目光转向了充当背景板的其他人。

　　心如死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维持面上笑容的楚夫人。

　　神色淡淡的楚老二、愤愤不平的楚老三、以及神游天外的楚老四，这几个在楚零口中早就成为邪神信徒的家伙，似乎并不期待自己最年幼的妹妹加入他们。

　　是觉得这不是好事？

　　还是怕她加入后会抢夺他们的资源？毕竟邪神不缺信徒，不可能每有一个信徒入教，就发放一份新人礼包。

　　更大的可能是，资源就那些，你多就我少，所以老信徒不喜欢新加入的信徒也情有可原，即便新人得到的那些都是他们淘汰或用不上的，但谁会嫌弃自己仓库里的资源多呢？

　　就算用不上，放在那里也很好看啊，更何况还有自己亲近的后辈可能会用上，当然不想分给别人。

　　……

　　漫长的发言终于结束，宾客们举杯恭贺，随后音乐响起，舞会开始，楚家幼女和未婚夫跳了第一支舞后，接下来就是宾客们自由跳舞的时间。

　　而楚家人，则在楚老爷的带领之下，浩浩荡荡走向祠堂的方向，明面上是要敬告祖宗，楚家又有后代长成。

　　实际上，则是去完成仪式的最后一步，将楚家幼女从人类，转化为邪神的信徒。

　　所谓邪神，不过就是个大号污染源而已。

　　所谓信徒，也只是掌握了些许能力，有着不同形态的污染物而已。

　　姜洄远远跟着楚家人，她之前参观博物馆的时候，并没有祠堂这一选项，想想应该是被楚家人藏了起来，如果不跟着对方，她很可能找不到地方。

　　“你的任务都完成了吧？”姜洄问果果，“不离开吗？”

　　据她了解，外来者在污染区内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直接脱离污染区回到现实世界，很多外来者都选择这么做，这相当于用最小的危险换取最大的收益。

　　当然也有部分不走的，他们想要更多探索污染区，去搜索更多的道具，争取更多的收益，哪怕这么做很危险也不在乎。

　　现在看来，哪怕是个小孩子，果果也是后一种人。

　　“我想看那个仪式。”果果回答，“我知道和姐姐的保险服务已经完成了，姐姐不用为难要不要保护我，我会自己保护自己的。”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正如果果所说，姜洄和她的合约已经算是结束了，当她可以退出污染区但不走之时，姜洄就已经没有继续保护她的义务了。

　　其实想想，她这波钱花得挺亏的，毕竟既没出现什么特别难对付的危险，也没得到什么特殊道具，姜洄都有点替这个孩子可惜。

　　然而姜洄并不知道，在果果听完楚零说的那些话后，她就自动接到了隐藏任务。

　　——观看仪式，并选择帮助任意阵营获得胜利。

　　而这个隐藏任务的奖励，则是2个回收灵魂的机会，这让果果非常心动，她想自己真正的爸爸妈妈了。

第170章 楚家古宅的邀请（9）

　　楚家祠堂, 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那位置建在后花园的最深处，先要打开一扇紧锁的门, 再穿过长长的甬道, 然后才能抵达目的地。

　　楚老爷和楚夫人走在最前面, 之后跟着本次的主角楚家幼女，她兄姐走在最后，并且负责锁门。

　　然而当姜洄以为她得翻墙过去时, 却意外发现门并没有被完全锁上, 她只要把手伸进门缝里, 将挂在上面的锁头拿下来就能进去。

　　“你觉得是陷阱吗？”姜洄进门之后照原样将锁又给挂了回去, “我倒是觉得不太像，仿佛他们在故意给人留门。”

　　果果认可姜洄的猜测：“我跟姐姐想的一样。”

　　姜洄“嗯”了一声：“大概是给章管家留的门, 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果果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姐姐说得对。”

　　虽然她不理解为什么是越来越有意思，但既然是司机姐姐说的，那一定有她的道理，自己不懂肯定是因为自己还小，不会大人们说的那种谜语。

　　穿过长长的甬道，前面就是楚家祠堂的位置, 姜洄弹出迷你小巴车的利刃，对果果做了“嘘”的动作。

　　正如姜洄想的那样, 祠堂的门也是虚掩着的, 然而楚老爷正背对着大门进行仪式, 他什么都没发现。

　　然而姜洄只在门缝那边看了一眼后，就果断放弃了这个地点, 这里太暴露了，里面的人也能发现，后来再来的人也能发现，到时候真来个前后夹击，她想跑都费劲。

　　而且门缝的视野太狭窄了，就刚才看的那几秒，姜洄连里面的人都没看全，更不要观察整体情况。

　　得找一个方便行动的地方，姜洄想，然后盯上了祠堂上方的窗户，看起来挺不错的。

　　建造祠堂的时候，楚家人也没想过有人会大晚上跑这里爬窗户，所以非但没有特殊防护，还在不经意间制造了许多可攀爬的借力点。

　　于是，姜洄背着小西瓜果果，手脚并用，敏捷地攀上祠堂的墙壁，并顺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着力点，很快来到了祠堂侧面窗户的位置。

　　姜洄趴在倾斜的墙面上，只在窗户的位置露出脑袋，尽力减少自己被发现的可能。

　　果果有样学样，姜洄探头的时候她就跟着，姜洄收回的时候她也学着往回缩，主打一个跟随技能满点。

　　祠堂里，楚老爷已经念完了最前面的流程，楚家幼女站到了仪式中间，随后，姜洄上一次感受到的那股令人不爽的恶意再度出现，而天空也变得阴沉下来。

　　不是天黑后的那种自然天色，而是像她之前在楚家古宅时那样，每去过一个房间后，就会往下阴沉一个度。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也在这里搞仪式吗？”姜洄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软泥肉山出现后，将消灭所有留在楚家古宅的客人……所以那时候我们才会受到攻击。”

　　事到如今，差不多已经都串起来了，现在只要耐心等待污染源出现就行了。

　　姜洄仔细观察着那个仪式法阵，上面的图案纷繁复杂，是她看不懂也无法描述或者复制出的纹路，虽然她在很努力地去记忆，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就像是她手指下的那个图案，明明是按照仪式法阵中某一部分绘制的，但当姜洄低头去看时，却只能看到一团蚊香样的图案。

　　而当姜洄抬头去法阵上寻找原图时，却发现无论怎么看，都无法找到自己之前看的那部分。

　　于是，在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她能记忆和理解的之后，姜洄彻底死心，并不再关注法阵，而将注意力集中到接下来的仪式步骤上。

　　其实也没什么步骤，只有楚家幼女跪伏在法阵中间，用一把银色匕首割开自己的掌心，鲜红的血液以她为中心，沿着法阵上图案的纹路，快速蔓延着。

　　祠堂内不知何时响起了空灵幽怨的钢琴声，具现化的音符螺旋一样围着法阵盘旋而上，四周点燃的蜡烛火苗开始明明灭灭的忽闪不停，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黏腻恶意越来越重。

　　<*窸窸窣窣*>

　　姜洄凝神静听，仿佛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爬行。

　　<*窸窸窣窣*>

　　黑云笼罩了整个楚家古宅，遮蔽了天空中所有的光，无数比黑夜还要黑的影子从不知名的藏身处钻出来，舞动着它们的触须，从四面八方朝着楚家古宅奔涌而来。

　　<*窸窸窣窣*>

　　法阵中，楚家幼女怪异地站了起来，准确一点，她飘了起来。

　　仿佛被放光了全身血液的少女肌肤惨白，四肢自然垂下，她低垂着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出来，既像完美的祭品，又像是待宰的羔羊。

　　她缓缓向上飘着、飘着、直到与侧面的窗户平齐时，楚家幼女倏然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

　　卡在几秒之前收回脑袋的姜洄贴在墙上，尽量放缓呼吸，她不确定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冲进去，还是要再等一等。

　　就在姜洄思索间，忽然感到有人戳自己，她低头一看，发现果果正在对她比划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