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女错过了很多,只看到了一张和新郎新娘的合影。
短裙女倒是相对比较冷静,她把自己看到的内容都告诉了对方,帮着马尾女补了两张照片的内容。
然而她也是个新手,也得去分析自己的情况,自顾不暇的情况下,短裙女真没精力去安抚自己的朋友。
当倒计时开始之后,马尾女的脑子里都是那3张照片,其中她自己看到的那张占了最多的位置,并且坚持不肯消散,让她根本没法好好去想短裙女跟她说的内容。
马尾女在努力思考,然而无效。
恐惧滋生了无数种悲惨的结局,这些想象出来的画面朝着马尾女伸出阴暗的触手,缠绕着、撕扯着、粉碎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将本就彷徨的灵魂直接拽入深渊。
“沙沙——”
秒针在表盘上飞快转圈。
“咔哒!”
分针恪尽职守往前挪动一格。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存在,明明每分钟都是一样的,却因为处在不同环境而变得不同。
有时候度日如年,有时候光阴似箭,在马尾女还在混乱时,5分钟已经悄然而过。
苗小苗同情地看了眼马尾女,但也只是同情,续命游戏虽然用了“游戏”这个词,本质上仍旧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如果是合作类副本,她不介意在安全的时候帮帮新人,但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坐下,离开座椅就是违反规则,对方跟她萍水相逢,不值得自己冒险。
眼看时间走到还剩下2分钟,除了马尾女的其余人终于都落座了,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样,顾不得许多,急吼吼冲到仅剩的座位前坐了下去。
赶在典礼开始之前找到位置,马尾女终于松了口气,她捂着刚才因紧张而“砰砰”乱跳的心,庆幸着运气不错,其他人都找到了位置,才能让自己捡漏儿。
说起来,会场的椅子挺舒服,软乎乎有弹性,带着丝丝暖意。
马尾女下意识伸手去摸,手心刚碰到椅垫,就被什么东西舔了一口,湿乎乎的,带着黏意,之后就是一股无法忽视的灼烧感。
“啊!”
马尾女短促叫了起来,她低下头,惊恐发现椅子上原本是花纹的地方,变成了一颗颗正在滴流乱转的眼球。
刚才她的手心就是被这些眼球“舔”了一下,而且从它们疯狂转动的频率来看,似乎非常想要再“舔”一口。
“啊啊啊啊!!这什么东西!!救命啊!!”
马尾女疯狂喊叫起来,她都顾不上手上越来越疼的灼烧,满脑子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当她想要站起来时,却绝望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根本无法离开。
周围的NPC宾客都在看她,脸上带着笑容,似怜悯,似嘲弄,又似乎在看一场不关己事的精彩演出。
其余玩家们也在看她,但也仅仅是在看,没有任何人想要离开自己的位置过来帮她。
即便是跟马尾女一起进入副本的短裙女,也只是焦急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于因为马尾女那边的场面污染力太强,成为了玩家中第一个把脑袋转回去的人。
马尾女已经顾不上其他人的态度了,她在椅子上疯狂扭动着,想要挣脱那看不见的桎梏,然而眼睛们把她黏得牢牢的,不给猎物任何逃跑的机会。
最先只是椅面上的花纹成为了眼睛,后来椅背上也出现了它们,再然后是垂下来的布料,最后则连马尾女的身体也出现了变异。
被舔过的手心被液体灼烧出了一个椭圆形的洞,在马尾女痛苦的哀嚎声中,崭新的眼球顶着血污,填补掌心的空洞。
像是不满意自己占据的位置,眼球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空间,于是血色的神经沿着眼球周围出现,像是藤蔓一样迅速攀爬到马尾女的手臂上,并且快速生长。
其他的眼球也不甘示弱,即便自己没能寄生到马尾女的身体里,也都伸出了自己的红色神经,从各个角度缠绕上了她的身体。
“扑——”
“扑扑——”
神经刺入血肉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短短几秒之内,就占据了马尾女的身体。
此时的马尾女已经无法喊叫了,她的嘴唇、她的舌头、她的声带已不再属于她自己,她只能用骇人的表情来展示自己的痛苦,向其他人传达“我还有知觉”的恐怖信息。
“咔哒!”
分针最后一次挪动,时间来到了5点30分,司仪走到台上,典礼即将正式开始。
可能是因为进入了下一阶段,也可能是因为血色神经们吸干了她的最后一点生命,马尾女终于解脱了,椅子吞噬了她,完完整整的那种。
“各位来宾们,下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胡闵和钱芊的婚礼。闲话不多说,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郎和新娘入场!”
司仪的开场白很简洁,宾客们也很给面子地开始鼓掌,随着音乐声响起,新郎和新娘出现在了台子尽头的气球拱门那边。
姜洄从外侧绕了进来,坐在三姨身后刚刚空出来的位置上,微微喘着气。
“看你累的,这是干什么去了?”
三姨一边看向拱门那边的自家儿子,一边抽空瞅了姜洄几眼,她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幸福的老母亲。
“没事,就是给个猕猴桃刮了刮毛。”
姜洄顺口答音,也不管自己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逻辑,这个状态的三姨是安全的,她说什么都行。
“这样啊,挺好的。”
果然,三姨并没有好奇为什么自己的外甥女,会在典礼即将开始的重要时刻跑去给猕猴桃刮毛,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越来越靠近的新郎和新娘吸引了。
姜洄松了口气,天知道按着自家表哥,用帮他修剪胡子的理由去刮那层毛有多难。
还好,她做到了,至少现在婚礼上出现的新郎和新娘表面上都很正常。
姜洄都不敢想,这会走过来的如果是盖头新娘和猕猴桃表哥,会对在场宾客造成多大的精神污染。
弄不好会一波带走好多人呢。
虽然姜洄并不能认全这些宾客,但能来的肯定也是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本来是高高兴兴来吃席的,结果变成自己被人吃那说得过去吗?
还是这样好,姜洄想,带着一副“你们可省点心,千万别再出幺蛾子”的表情,看着新人朝这边走来。
第6章 婚礼(6)
新人走得很慢,四肢仿佛刚长出来一样,不太受控制。
这就导致他们的行进样子有些奇葩,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姜洄甚至怀疑他们的膝关节长反了。
……
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新人们经过“艰难”跋涉,终于来到了台子上,并且转身面对着宾客们。
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要鼓掌了。
果然,在司仪的指挥下,宾客们纷纷起身,对着台上的新人机械鼓掌。
相比较原住民,玩家们的动作慢了不止半拍,他们在纠结规则相冲的问题,一条告诉他们要起立鼓掌,一条告诉他们不能离开自己的椅子。
该相信哪一条呢?
玩家们举棋不定。
尤其是当马尾女已经连人带椅子都不见了之后,他们就更谨慎了。
坐错位置的代价就是死亡,或者说违反规则的代价就是死亡,既然如此,他们多小心也不为过。
不止苗小苗在犹豫,运动男等人也在犹豫,他们周围其他宾客都已经站起来了,而鼓掌声的节奏越来越快,仿佛在催促他们快点做出选择。
“啪啪!”
“啪啪啪!”
“啪啪!”
“啪啪啪!”
……
掌声仿佛鼓点一样,敲在玩家们的心脏上。
“砰砰!”
“砰砰砰!”
“砰砰!”
“砰砰砰!”
夹克男铁青着脸,他捂着胸口坐在座位上,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椅子,支撑着身体与掌声相抗衡。
原本掌声只是精神污染。
但现在已经彻底影响到了他的心脏。
掌声速度越来越快。
心脏速率也越来越快。
人类心跳速率超过150/分就有很大的猝死风险。
如果超过200/分,必死无疑。
夹克男死死按压着自己的心脏,想用物理的方式让它安静一点,然而用脚指甲想,都知道这种方法没用。
短短几秒,掌声更快了。
夹克男的脸色越来越红,脸部血管在心率影响下几乎要被涨破了,或者说已经有细密的血珠从脸上渗出,只是他自己浑然不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心率过快影响了夹克男的思维,他不敢继续赌下去了,虽说鼓掌不可能鼓一辈子,宾客们迟早会坐下。
但他真的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答案是肯定不行。
夹克男的眼球凸起,白色的部分布满了层层血丝,此时他看向四周景物的感觉,就跟在玩某些单人游戏时角色受伤时差不多。
——视野的边缘一片血色,意味着角色的血量所剩无几。
换成现在的情况,就是他随时可能死掉。
夹克男“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加入了鼓掌的队伍中。
这一次,掌声没有再成为负累,心跳声完美融入了进去,心率造成的负担瞬间消失不见,然而他脸上渗出的血珠却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彻底逐渐糊住了他的整张脸。
其实从夹克男感到难受,到他站起来加入宾客们,前后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只是压迫感太强,给了玩家们一种已经过了很久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