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薄聿表情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握住她的手,
“嗯,去不去?”
楚葭顿了顿,把手抽出来,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
薄聿重新去握她的手,很紧地握住。
“我不知道见到她要说什么。”
楚葭语气有点茫然。
曾经她很多次想象过有一天再见到苏绒她要说什么。
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
问她这些年有没有后悔?
问她过得好不好?
问她有没有梦见过她梦见过爸爸?
“你可以骂她一顿。”
薄聿表情平静,提出自己的建议,
“或者你想动手也行。”
楚葭愣了下,视线怔怔的看着他。
薄聿神色淡定,
“你要是想连陆博文一块揍了也行,反正怎样都可以,有我兜着。”
楚葭没有说话,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顿了顿才道,
“我才不像你,喜欢打人。”
“哦,你想让我帮你动手?”薄聿挑眉,想了下可行性,“陆博文我可以帮你揍,不过我不动手打女人。”
“我没有。”
楚葭皱眉,抽回自己的手。
“好吧。”薄聿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挺认真的说,
“其实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帮你狠狠揍她一顿。”
“……为什么啊?”楚葭看着他,“你又不了解她,可能是我太不好,所以她才不要。”
“不可能。”
薄聿表情冰冷,直接笃定道。
楚葭看着他。
薄聿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儿,伸出手在她眼角做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很淡地说,
“你知不知道你老是哭。”
“我什么时候哭过?”楚葭很少掉眼泪,更加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薄聿面前哭过。
“梦里啊。”薄聿开口,在她边上的地毯坐下,仰头视线看着她,语气平静地说,
“你经常做梦都在梦里叫她,好几次都把我衣服给打湿,弄得我也睡不好。”
楚葭没有再说话了。
客厅里很安静,被拉得很紧的窗帘那边有些异动,是公主在扯着窗帘。
“怎么不说话了?”
薄聿伸手拽了下她的衣摆。
楚葭低头看他,
“不知道说什么。”
“你刚才不是挺会说的吗?”
薄聿看着她,语气有点怪。
楚葭顿了顿,
“我梦里都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薄聿耸肩,手放在她膝盖上,一本正经地说,“反正总是抓着我的胳膊叫妈妈,让我别走,还说什么企鹅,什么海洋馆。”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海洋馆。”
楚葭从来没有跟人提起过,
“那天她说带我去看企鹅。”
“企鹅?”
薄聿拧起眉毛,
“你不是说你的企鹅头像就是随便弄得吗?”
楚葭顿了下,
“我那时候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薄聿脸色冷了冷,像是有点不高兴,
“哦,你现在告诉我了。”
楚葭嗯了声,看着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
“你现在想听吗?”
“当然。”
薄聿冷笑一声,重新把她的手握紧往自己跟前拽了拽,语气凶狠道,
“我可不会放过任何走进你内心深处的机会。”
“……”
八岁之前楚葭其实也是有个很幸福的家庭的,直到楚思行出事,原本的金融天才一夜之间成为人人喊打的诈骗犯,无数受害人找上门,尚且年幼的小楚葭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跟苏绒一起被银行查封的人赶出了家门。
苏绒带着她暂时住在很破旧的小旅馆,电话也不敢接。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楚思行早就在股票出事的时候就已经跳楼自杀,还傻乎乎的问苏绒,为什么爸爸不跟他们一起。
每天被受害者的家属们追着跑的日子过了几个月,苏绒带着她回到了云和,不久后就嫁给了唐影的爸爸。
唐叔叔帮他们还了很多钱,但还是远远不够。
楚葭住在唐影家里,那时候她已经知道爸爸不在了,苏绒告诉她以后要听唐叔叔的话,还要叫唐影姐姐,什么都不能跟姐姐抢。
楚葭也都乖乖听话,即使唐影总是故意在苏绒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她,她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直到有一天,苏绒忽然给她买了新裙子,还帮她扎了很漂亮的头发,只带着她一个人去海洋馆,说去看她最想看的企鹅。
他们坐了很久的火车到省会城市,买了海洋馆的门票。
燥热的夏天,海洋馆里挤满了人,都是暑假带着小孩过来的。
企鹅馆并不是常年都对外开放的,有时候天气不太友好,企鹅馆是会闭馆的。
他们去的那天刚好就是企鹅馆闭馆的那天。
楚葭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开心。
因为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独的时间跟妈妈一起出来玩了。
从企鹅馆门口出来,有小朋友在吃冰淇淋。
苏绒问她想不想吃,楚葭点头说想。
她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把一只她自己织的花瓣包包挂在她脖子上,让她等在原地,自己很快就回来。
楚葭记得,那天苏绒穿了一件很漂亮的绿裙子,像某部很有名的国外电影里女主角的那条绿裙子,苏绒第一次穿那条裙子的时候她跟爸爸都围着她说好漂亮,那时候一家人还很幸福。
海洋馆里人很多,楚葭一开始还坐在原地的花坛边上等苏绒,但不知道为什么坐了一会儿,她忽然有点害怕。
人太多了,她很快就看不到苏绒了。
等了很久,苏绒也没回来。
从白天到海洋馆晚上快闭馆,苏绒还没回来。
海洋馆的工作人员要带她出去,楚葭一直拒绝,要在原地等苏绒。
最后被强行带走。
苏绒走之前挂在她脖子上的花瓣针织包里有大伯一家的电话和地址,还有一笔钱。
楚葭在警察局等了三天,没有等到苏绒,等到了大伯一家,还有急匆匆赶来满脸怒火给了她一巴掌的唐影和唐叔叔。
他们说苏绒拿走了唐叔叔的一笔钱,消失了。
楚葭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消失了。
等到很久以后,她知道消失的含义的时候,苏绒已经消失很久了。
“你小时候是在哪个海洋馆?”
薄聿听完后,问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楚葭愣了下,摇头道,
“我不记得了。”
“哦。”薄聿表情有点失望的样子。
“怎么了?”楚葭看着他。
“没什么。”薄聿坐在地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她的手,没什么语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