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舒禾。”戚钰困了,声音也弱下去,“保全自身本就需要代价。”
就如她不能忍受父亲第二次出轨,在出现苗头时,便进行掐断。
再如周修明这棵无法撼动的大树,她保全不了自身。
“不回来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捏着你什么把柄。”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看来我对你还是存在一些误解,我还以为……”
“我会狮子大开口或者抓着你不放是吗?”
戚钰语调温和,神情也一派沉静,“其实五千万,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
“这足以我过一些,安稳的生活。”
她眉眼舒展开来,仿佛一身的重担得以片刻松懈。
她很期待未来的生活。
不用带任何的羁绊,只有她一个人。
庄晟给她单独准备了一栋别墅住,从前是他父母在这儿,后来搬走了,房子便空着,只安排了人每月过来打扫一遍。
“我还有其他事要去一趟,安排了保姆过来接你,你有事的话给我发消息就行。”
戚钰“嗯”了一声,拿上自己的包下车。
小区内部不允许通车,保姆到门口接她,领着她进门。
她打量了下四周,绿化做得不错,但也能看出房子有些年头,外边的墙体有些斑驳。
保姆和她交代了一下房门密码,又帮她录了指纹,最后带着她到庄晟给她安排的房间。
看起来是主卧,家具都进行了更换。床边的沙发上放了几个袋子,戚钰从品牌判断,应该是几套衣服。
茶几上还有一张银行卡,庄晟给她发消息过来可以随便用。
不用白不用,戚钰当即让保姆拿着卡去她喜欢的餐厅打包几个菜回来,她要饱餐一顿。
随后她坐下来,拆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
一共五套,颜色都偏庄重淡雅,一方面,适合出席葬礼的时候穿,另一方面,戚钰见过庄晟的前妻,他大概喜欢的,就是这种款式的衣服,中规中矩,体面得当。
某天下午,他亲自去了周家一趟。
周舒禾原本不在家,听说他来了后,不想让他和戚钰见面,便特意回来一趟。
庄晟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手边拿着茶水,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
这些天,周舒禾遇到的麻烦接踵而至,他有些应付得过来,有些还是吃了不少亏。庄晟估摸着,他最后还是得求助自己。
不撞南墙不回头,周舒禾还是太年轻了一些。
“戚钰在哪?”
“这个点,她应该在房间睡觉。”
周舒禾将适才脱下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他手臂撑着靠背,稍微弯下身子,低头看着庄晟,眉目清冷矜贵。
“怎么了?想带她离开?”他能不知道庄晟来做什么吗?
他断不可能放手,除非戚钰坚决要走。
“她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庄晟避开了他的问题。
“身上总算有了几斤肉。”周舒禾道,“气色也不错。”
“看来是不愿意回来了?”
庄晟一个“回”字,引来了他的不满。
“是啊,我看庄叔下个月的婚礼计划要泡汤了。”他直起身,将外套拿给周姨,示意她帮忙熨烫一下,随后坐在了庄晟对面。
“望港这些天总下雨,大溪地却没有。”庄晟道,“泡不了。”
“我怕庄叔出不了门。”
庄晟握紧了茶杯,随后换了个姿势坐着,将杯子放下,“戚钰会陪着我的。”
“她不会。”周舒禾坚定道,“她啊,最是聪明。”
“她是挺聪明的。”既然今天周舒禾铁了心不让他见人,庄晟也就不久留了,“所以我想到时候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快走,不送。”周舒禾冷漠至极。
庄晟走后不久,戚钰便下楼了,看到他这个点不在公司,反而在家,愣了一愣。
她转身回房间,身侧的毛线却没反应过来,冲下楼梯,半晌才意识到身边跟着的人不见了。
周舒禾看了毛线一眼,猫顿时竖毛乱窜。
养了这么久,关系反而更差了。
夜深。
裁缝铺里掩了门,窗户里却传来光亮。
片刻后,阿婆过来给他开门了。
马上就要过凌晨,周舒禾进门后直接问道:“我上次在您这儿看到件白色的珍珠旗袍,还在吗?”
阿婆有一门家传的手艺,民国时期她的奶奶就给富人家做衣服,现在各类私人定制多了起来,她年纪大了后也就偶尔做两件自己喜欢的,挂在那儿,有眼缘的就拿去。
“在呢,我以为没人喜欢,就收里面去了。”阿婆想他半夜来,应该就有急事,便立即去拿。
周舒禾在木椅上坐了一会儿,望着街上夜色重重。
“拿来了。”阿婆顺手拿出来个打包衣服的盒子,“这条旗袍用料不算便宜,所以在这儿一直卖不出去,你喜欢的话,我打个折给你,不过得回答我个问题。”
周舒禾检查了一遍衣服,“您问,打折就不用了。”
“送给谁的?”阿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您赶紧打包吧,我赶时间。”周舒禾避开话题。
阿婆笑看他一眼,随后换了个新的防尘袋将衣服装好,折叠后放进盒子里。
“是送给上次那个情人?”阿婆打包完后还是忍不住打听。
“不是。”周舒禾看了眼腕上的表,不愿多解释,“未婚妻。”
他提着袋子,付完钱,就离开了。
阿婆在后面叹了口气。
所以,他进门后,房间里只会有沈涯一个人,戚钰或许没有意识到房间号和房卡弄错的事实,而是坐在哪儿,乖乖等他。
他在药店里就吃过药,红疹已经消下去不少,晚上,他可以抱着她睡,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
他刷开了房门,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意,以及,一股沐浴露的芬芳。
从雾气中走出来的只有沈涯一个人,周舒禾松开紧绷的手臂,任由房门自己关上了。
“她走了。”沈涯道。戚钰和凌隐约在了周舒禾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见面。
凌隐抵达之前,她在思索专门针对她设下的圈套,还是周舒禾的的确确消失不见。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见凌隐,对方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朝她过来。
“他电话也打不通,我问他助理,他助理说今早也没联系上他。”凌隐开门见山道。
戚钰旁敲侧击问,以印证自己内心的猜想,“难道他忘了几天要和你们聚会吗?”
“不知道,忘了也说不准。”
凌隐最担心的是周舒禾的状态,从北方回来后,他就显而易见的失魂落魄。
但他不会告诉戚钰,免得她想太多。
“望港这么大,能去哪找他。”戚钰冷笑一声。
“舒禾这个人不会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停留。”凌隐道,“所以,我才来找你,我想你是最有可能会知道他去哪的人。”
戚钰陷入沉默,她端着咖啡,透过杯面看着自己半身影子。
拉花图案在晃荡中逐渐模糊,她好一会儿,才眨了下眼。
“抱歉,我不知道。”
凌隐用目光审视着她,与她毫无波澜的眼对视,“好吧,打扰了。”
他示意身边人推着他离开,又叮嘱道,“戚小姐这杯咖啡我请了,去付一下账。”
戚钰看着凌隐离开,随后收回目光,指尖落在打车的软件上。
周舒禾的心跳频率,开始趋向平稳,于是他转身离开。
然而他撤离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眸孔倏忽紧缩起来。
就在进门的地毯上,他的外套坠落在了那儿。
他直接冲进了卧室,却见床榻凌乱,整条被子被卷成一团扔在了地上,米白色的地毯上湿润了一部分,呈现出明显的深色。
周舒禾在床沿有着指印的位置,拾起了一根断截了的黑发。
身后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
他转过身,沈涯靠着门框,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身上是松垮的浴袍,而他的肩膀上,有几道鲜红抓痕。
周舒禾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还不等她思考,身后忽地落了空,贴近她的体温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周舒禾离开了。
隔了这么久,严树柯终于发消息问她回来没有。
戚钰到房间后才查看,给他拍了张自己房间的照片。
严树柯又发消息过来:周舒禾去接你没?我看见他下楼了。
戚钰问:他为什么会去接我?
严树柯无语:你给我发消息的意思,不就是让我暗示他让他去接你吗?
戚钰想了想,自己有这个意思吗?她只是想让周舒禾知道她叫严树柯来接她,没有让周舒禾亲自来接的意思。
她回复:你想多了,他下楼应该也是因为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