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人的固有思维就是劝和不劝离,哪怕是安母的父母,知道小夫妻闹了矛盾,也是劝着安母多忍让、多包容。
当然了,这也跟安母没敢跟父母说实情有关。
她的父母只以为是小夫妻间的小摩擦,或是斗个嘴,或是推搡几下,他们哪里想到,自己的女儿一次次被打得鼻青脸肿,胳膊、肋骨都被打断了好几次呢。
然而,就算他们知道了,或许也不会那么坚定的要求女儿离婚。
他们可能会为女儿撑腰,找女婿算账,但离婚……唉,在这个保守的年代,离婚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啊。
他们曲家又在更为传统、封闭的小县城,女儿前一刻还是备受羡慕的教授夫人,下一刻就闹离婚,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他们可不止女儿一个孩子,还有一双儿女,名声要是坏了,他们一家以后还怎么在老家生活?
安母也是考虑到这种种的原因,这才没有跟父母亲人说实话,更不敢向他们求援。
而是一个人默默的忍受着,连报警都不敢。
现在,安父躺在了那里,似乎没有了威胁。
可安母对安父的惧怕,早已深入到了骨子里,哪怕安父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安母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报警、离婚,这些更是想都不敢想。
老民警仿佛知道安母想否认,他直视安母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同事在你家搜寻证据的时候,在书房发现了一些东西!”
轰!
安母的脑子里炸开了花,她立刻想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
那一幕幕令她羞愤欲死的画面,更是不停的在她眼前闪过。
而揭穿这件事的,是个外人,还是个陌生的男人。
安母忽然有种莫名的尴尬、羞耻,她直接低下了头,她、她没脸再面对老民警!
“你不要这样,在那件事上,你、你是受害者!”
老民警看到安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很是怜悯。
他见多了社会的丑恶、人性的扭曲,他非常清楚,这个社会对女性是很不公平的。
有些事,明明她们是受害者,却要遭受外界的攻击、歧视,继而对她们造成第二次的伤害。
就像眼前的安母,在安父x虐她的这件事上,她绝对是受害人。
可某些人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唾弃安父的同时,也会戴着有色眼镜来看安母,仿佛她也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否则,你遭受这些的时候,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报警?
还是那句该死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些东西,我同事已经封存起来,其他人并没有发现。”
老民警有些不忍心,轻声说道,“但,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的问题。你的丈夫,是不是经常打你?”
家暴相较于x虐,事情传出去,前者会让女人遭受的非议少很多。
除了极个别三观有问题的人,觉得女人挨打也是女人欠打之外,更多的人,还是同情受害人的。
所以,老民警表示,他们这边可以淡化x虐的事,但安母必须说实话,比如不能隐瞒自己被家暴的事实。
安母听懂了老民警的话,沉默良久,她看了眼有些累,缩在病床一脚呼呼大睡的儿子,轻轻撸起了袖子。
白皙纤细的胳膊上,一道道青紫的痕迹,还有一些明显的牙印。
那种牙印,不是男女间亲昵的啃咬,而是见了血、留下疤痕的那种凶残。
老民警看到之后,都忍不住倒吸凉气。
太狠了,单看这凹凸不平的压印,他就能想象得到,当时安母受到的伤害有多大。
至于那些青青紫紫,老民警反倒不那么吃惊了。
“我、我和他结婚五年,期间,右手胳膊骨折两次,肋骨断了四次,还有一些类似软组织挫伤……”
安母木然的说着,提到自己曾经被虐待而导致的伤,她也没有多少起伏。
老民警很清楚她这样的状态,麻木、认命。
但,老民警也愈发担心,因为女人一旦处于这样的状态,很有可能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直接杀死丈夫!
“……所以,你再也忍受不了,便对丈夫出手了?”
老民警忽然话锋一转,开始套路安母。
安母一惊,她愣愣的看着老民警,似乎一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害他。”
“我、我怕他还来不及,又、又怎么敢跟他动手?”
“警察同志,请你相信我,他这次受伤,真的和我无关!”
安母的表情没有丝毫作伪,因为她没有说谎。
虽然她确实想过实在不行就跟丈夫同归于尽,可也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
而且,就算她要动手,也是存着鱼死网破的心情,而不是她单方面的把丈夫怎样。
说句不好听的,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哪里会忍受这么久?
她早就动手了,好不好?!
第1902章 反派才三岁半(十八)
安父的案子,虽然不是命案,却也闹得满城风雨。
一来,他的身份特殊。他可是海归精英啊,当年他回国的时候,被多家报纸采访过,妥妥的当代标志性人物。
且他归国后,教学的同时,还不忘继续研究项目。
他的某项科研还获得了一个国外的奖项,在急需提升民族自信心的九零年代,着实起到了不小的正面积极作用。
或许他在全国范围内没有太大的名气,可在省城,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
他出事的地点,又在a大的教工宿舍,而这里住的基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社会上的影响力都不低。
而在那些官方机构,同学、故交什么的,更是遍地都是。
安父刚刚被救护车拉走,就有人开始给相关部门打招呼——就在自己身边发生这样的事,谁心里都要忍不住犯嘀咕。
警方遭受了来自许多方面的压力,逼得他们,哪怕这个案子没有死亡受害者,也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
二来,他的案子太过诡异。
没有外伤,却导致了全身瘫痪。
警方根据蛛丝马迹,以为找到了嫌疑人,结果却没有任何证据。
安母被安父家暴的事,警方已经得到了证实,她确实有作案动机。
可问题是,作案工具是什么?
虽然事后,医生在安父的后背脊柱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米粒大小的针孔。
但,警方搜遍了安家,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符合要求的作案工具——长针、亦或其他尖状物体!
找不到作案工具,警方这边反复问询了安母,安母数次的回答,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可以排除说谎的可能。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当事人,也在“无意间”给安母做了证人。
三岁半大的孩子,按照法律程序,他的话,是不能取作证据的。
但,有的时候,似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话,反而更有可信度。
因为大家都知道,三四岁的孩子,还没有学会说谎。
他们又有了一定的语言、观察等能力,反倒能够比大人更为真实的说出“真相”。
“……爸爸给我带了礼物,嗯,就是好多工具。”
“妈妈做饭饭,我和爸爸一起玩工具。”
“爸爸忽然就摔倒了,我也跟着躺在地上,嘻嘻,好好玩儿!”
老民警、张勇,以及随后的专案组刑警,都想方设法的询问安妮。
安妮顶着三岁半大的稚嫩小脸,嘻嘻笑着说起当日的种种。
每次回答的内容,在细节上不尽相同,但重点却一致。
那就是,在案发时候,安母确实在厨房,而书房里只有安父和一个小屁孩儿。
警方:……
案子又没了头绪。
而随着他们一次次重点对安母的问询,外头也开始有了猜测。
他们或许不知道案子的具体情况,但大家都有脑子,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咦?这些警察怎么总是把小曲叫去派出所啊。”
“难道安教授的事,跟她有关?”
“不会吧,小曲多善良的一个人啊,跟人说话也都是和声细气的。和她做了好几年的邻居,我就没有看到她跟人红过脸、吵过架。”
“对啊对啊,而且安师母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安教授瞧着文弱,可也是个一八几的大男人,怎么可能被个女人给害了?”
“最关键的是,小曲为什么要害安教授?他们小两口可是咱们a大有名的恩爱夫妻,两个人你侬我侬,简直比那些谈恋爱的学生们还要甜蜜呢。”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学生就是警察,他无意间透漏了一句话,说是安、安教授看着斯斯文文,其实是个斯文败类,他、他打老婆!”
“什么?打老婆?这、这不可能吧!”
打老婆什么的,搁在哪儿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尤其是在a大教工宿舍这样的文化圈,人们讲究文明、讲究规矩,更加看不上这样的事。
而一旦有这样的例子,不只是女人唾弃,就是男人们也很是不齿——只有没本事的男人,在外面拼不过别的男人,只能跑回家打老婆出气!
安父结婚后,四五年间都在暴力虐待妻子,还不止一次的把人打成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