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空间里,一个梳着圆髻,穿着繁琐而传统的清末民初服侍的女子,露出一抹苦笑,低低的说了一句。
作为执行人,她不该先入为主。
可安妮看到这样一个满脸愁苦、形如枯槁的女子,还是忍不住会心生同情。
“你有什么心愿?”安妮轻声问道。
“心愿?我也不知道。”
原主满眼迷茫的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我、我就想让世人和后人知道,我不是封建残余,我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大活人!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成了毒瘤、糟粕?!”
“……”安妮无奈,又是个没有明确目标的任务啊。
安妮还想问原主几句,结果这位倒好,说完这话,她的神魂就慢慢消失在了系统空间里。
安妮无法,只好抽离系统空间,回到了原主身上。
唔~~
又是一阵疼痛,安妮本能的呻吟出声,她赶忙咬紧牙关,死死的扛着。
那颗跟灵魂绑定的洗髓丹,这会儿已经将原主因为常年吸食大烟而损坏的身体修复得差不多了。
鸦片的毒素也都从毛孔里排了出来,但烟瘾不是身体的病毒,却不能靠洗髓丹祛除,安妮只能硬抗。
“大奶奶,您没事吧?”
门外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难掩担心的敲了敲门,扬声喊了一句。
她是原主王安霓的乳母,是她母亲的陪嫁丫鬟,跟着母亲姓安,人称安妈妈。
安妈妈一手把王安霓奶大,对王安霓甚至比王家人还要好。
她是原主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也是最心疼原主的人。
昨天王安霓绝决的表示要戒烟,安妈妈就有些担心。
她倒不是怀疑王安霓的决心,实在是大烟这种东西太难戒了。
王家的那位老太太,也就是王安霓的祖母,就是抽了一辈子的大烟,到死都没有戒掉。
王安霓虽然只抽了几年,可已经上了瘾,戒烟就是受罪啊。
安妈妈昨天在门外站了半天,听到里面压抑的呻吟声、哭声,她的心都要碎了。
他们姑娘真是太可怜了,从小没了爹娘,跟祖母相依为命的长大。
她长到十岁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头,外伤好了,却留下了后遗症,时常耳鸣、头疼。
每每发病就头痛欲死。
大夫诊断说是“头疾”,没有什么根治的办法,只能用针灸,或是吃药的法子减轻病痛。
起初大夫的治疗还管用,但随着王安霓年岁的增长,她的病情也加重了。
到了后来,一旦发病,王安霓就能痛昏过去。
看到王安霓疼得恨不能以头撞墙的模样,王老太太很是心疼,正好她抽大烟,知道这东西可以镇痛,便每天给安云霓吃上一角。
鸦片确实能当镇痛剂,王安霓不再被头疾的剧痛折磨。
可她也因此而染上了毒瘾。
而更不幸的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曾家大少爷曾贤良偷偷来王家相看的时候,竟撞到了她抽大烟的模样,便连声斥骂她是封建残余,是腐朽的封建毒瘤,是糟粕!
王安霓又惊又怕又羞,经此刺激,直接发病晕了过去。
拂袖而去的曾贤良回到家,闹着要退婚,还说自己是新青年,拒绝包办婚姻,更不愿娶一个小脚的大烟鬼。
曾家虽是大族,可已经败落,曾贤良当初留学的钱都还是王家给的。
不管是为了之前的恩情,还是为了王安霓的巨额嫁妆,曾家都不会跟王家退亲。
不就是抽点大烟吗,家里又不是抽不起。
就是曾贤良的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没事的时候,也会吃上一角。
怎么就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退婚?
曾老爷和曾太太根本不答应,还表示,如果曾贤良不跟王安霓成亲,就不放他出去。
曾贤良为了逃回省城,便假意答应,然后趁着婚礼的忙乱,丢下刚刚拜了堂的王安霓,直接翻墙跑了出去。
曾贤良这一走就是三年,期间曾太太写信说自己病了,让他回来,他也只是让人带了些西药回来,人却一直不肯回家。
前些日子,更是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直接来了个登报离婚。
他们所在的县城没有省城的报纸,曾贤良还十分“体贴”的把报纸寄了回来。
王安霓看了那形同休书的离婚启事,直接病倒了。
曾太太忙前忙后的照顾,对待王安霓宛如亲生女儿一般,还再三的保证:他们曾家是绝不会认外头的那个狐媚子,什么洋学生,就是给曾贤良做妾都不行。
见曾老爷和曾太太这般强硬的维护自己,绝望的王安霓觉得有了希望,便想着努力改变自己。
丈夫不是嫌弃她裹了小脚吗,好,她放脚。
丈夫不是厌恶她抽大烟吗,可以,她戒烟!
“傻女人,唉,真是个傻女人!”
安妮接受完剧情,默默的摇了摇头。
什么封建残余,什么包办婚姻,这些不过都是男人不想负责任的借口……
第317章 民国极品糟糠(三)
嫌弃人家王安霓是封建残余,是毒瘤、糟粕?
好啊,你可以拒绝这门婚事啊。
曾家这位号称勇于反抗封建家庭的大少爷倒好,一边答应婚事,一边又策划逃跑,把人家王安霓利用得彻彻底底,最后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还有,曾贤良如果真的反抗封建家庭,不能容忍所谓的封建残余,他怎么不先把自己家给“反”了?!
要知道,曾家的几个主子都抽大烟,曾老太太、曾太太也都是三寸金莲,曾家的几个少爷更是娶妾、嫖赌,上上下下全都特么的是封建糟粕,曾贤良怎么视而不见?
偏偏就对王安霓一个弱女子这般刻薄、绝情?
抽大烟确实不对,可也不是曾贤良厌弃王安霓的真正原因!
同样是因病而染上了烟瘾,某位名媛就能继续在上流社会当她的才女,男人们也争相追捧。
只能说,男人若是想渣,王安霓连呼吸都是错的。
安妮咬着嘴唇,拼命扛过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浑身发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造反。
有好几次,她都想用自残来压制这种疼痛。
足足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安妮总算扛过了这一波毒瘾的发作。
“安妈妈,你进来吧。”
安妮虚弱的靠在床柱上,低低的唤了一声。
“是,大奶奶!”
安妈妈答应一声,赶忙推门进来。
看到安妮气若游丝、脸色惨白的模样,安妈妈心疼得眼泪直流。
“姑娘,我的姑娘啊,你可受苦了。”
安妈妈倒了一杯茶,小心的喂到安妮嘴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温热的茶水滑入口腔,安妮觉得略略有了些力气,“安妈妈,我没事。刚才我好像听到外头有小丫鬟议论”
“什么?哪个碎嘴的小蹄子敢在咱们院子里说闲话?”
安妈妈刚才就去上了个厕所,前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顿时一阵气恼。
“哼,好个曾家,花咱们王家的钱,却糟践我们王家的姑娘。曾贤良欺负姑娘也就罢了,毕竟他是您名正言顺的丈夫,可那些小丫鬟居然也敢放肆,她们分明就是不把咱们王家放在眼里啊。”
安妈妈怒了,曾家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所谓的曾家,现在根本就只是个空壳子。
这两三年,若不是她们姑娘一直拿嫁妆贴补,曾家根本就维持不了这样富贵的生活。
他们用了王家的钱,却不肯好好待她们姑娘,真是太过分了。
安妈妈若不是担心自己姑娘的身体,这会儿早就去找曾太太告状了。
“安妈妈,不说这些了,在这里,我实在不能好好养病。”
安妮摆了摆手,低声说道,“我记得我在县城外面还有一个农庄,那里清净,我想去那里休养一段时间。”
安妈妈作为王安霓的心腹,自然很清楚她的陪嫁。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庄子的模样,缓缓点头,“也好。我这就去跟太太说。”
说罢,安妈妈叫来王安霓的两个陪嫁丫鬟,“燕草、碧丝,你们打些热水来,伺候大奶奶沐浴。”
燕草和碧丝看起来都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人很是机灵,不多时就打来了热水,然后给安妮褪去衣衫,扶她进了贵妃浴桶。
咦?
大奶奶身上怎么这么多的污垢?
燕草和碧丝见到安妮身上裹着的一层黑泥,面面相觑,但她们还是很乖巧的什么都没说。
燕草留下来给安妮搓背,碧丝继续去厨房叫热水。
安妮足足换了三次水,才把身上的脏东西洗干净。
披着一头湿法,安妮坐在床上,略略打量了一下原主的这具身体。
唔,今年原主才十八岁,刚刚发育完全。
个子不高,因为常年吸食大烟,她的身形很是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