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是我和石林一起布置的。从最初的毛坯房开始,一点一点地添砖加瓦。大到一张沙发,小到一只灯泡,都满满寄托了我们对新生活的期望。
可笑的是,房子还在,人却变了。不过短短的时间,一切就都面目全非了。
没有再看的必要了。我谢了那位老阿姨,看着房门缓缓合上,刚想按电梯走人,又被一直呆在旁边看热闹的大姐叫住。
她凑到我身边,绘声绘色地讲述起那段时间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向我描述着中介如何蜂拥而至,而石林又是如何焦急卖房,如何跟来来往往看房的人,哭诉着他的“艰难”。
说到最后,她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小石这孩子是真不错!我看你的病现在也好了,往后可得对小石好一点。这段时间,他可真不容易。”
3
是啊,他的确蛮“不容易”的。
处心积虑地营造出那么一副对“身患重病”的妻子不离不弃、用情至深的人设,谁见了不得狠狠称赞一句?
所有人都同情他,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重情重义、有担当的好丈夫。
只有我知道,在他伪善的面具下,是怎样一只披着人皮的恶狼!
不过也要感谢好事邻居这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倒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石林既然为了躲我,连次新的婚房都舍得降价卖,那我那套富丽花园的房子,还能保得住吗?
这套房子他如何折腾我不管,左右不过是分割财产的小事,但富丽花园的房子可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
掏出钱笑带给我的手机,我凭借记忆,立刻给那间房子的老租客发了条信息。
“何先生,打扰了,我是赵思齐。想问下今年合同到期之后,你们还准备续租吗?”
很快对方就回了一句:“我们已经搬了啊!怎么,赵小姐你不知道吗?上个月你先生主动来找的我们。”
搬走了?还是石林主动要求的?所以,他是打算把这套房子也给卖了?
看来,这段时间我在缅甸过着非人的生活,他在昆明也没闲着。
搞这么多的动作,他不就是想把我所有的财产,包括我父母的遗产,都通通攥在自己手心里吗?
他还真是贪婪狠绝到令人发指!
可是,这套房子,并不是他想卖就能卖的。房本上没有他的名字,按理说正常他应该是卖不了的。
除非他能证明,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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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弃了直接杀过去富丽花园查看究竟的打算。
既然那套房子一时半刻还卖不掉,那我就不用太心急。
按照我的估计,他把婚房卖掉,总要有地方住的。但他父母家在郊区,来回并不方便,所以他很可能自己暂住在富丽花园。
既然如此,我贸然杀过去,很可能会和石林面对面撞上。而如若我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这么想着,我扬手招了辆出租车,准备先去找钱笑商量商量。
出租车一路平稳地前行着,我将头半靠着车窗,盯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昆明的天是辽阔无边的,云是白的。不像果敢。
果敢的天,是被防盗网切割了的,一块块排列整齐的方块。那里的云是灰的,雾蒙蒙的,让人看不真切的。就像石林。
回想认识这些年,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这个曾经的枕边人。
车子很快停在了钱笑小区的正门,她正在大门口翘首以盼等着我。
见我一下车,她立刻迎上来,着急地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絮絮叨叨地询问着。
“怎么样,没事吧?石林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别跟以前似的……”
我一把抱住她的腰,眼眶一酸,心酸和委屈的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掉落。
说实话,从走出南伞口岸的那刻起,我就一直在封闭着自己,内心拒绝和任何人真心的交流。
人总有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尤其是当长期处于紧张恐惧的环境之后,警觉、疏离、防备会成为一种本能。
可再顽强的伪装,也抵不过真诚的关怀。钱笑戳到了我的软肋,她让我的盔甲不再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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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啦?石林是不是又怎么样你了?没事,你跟我说,我去揍他!”钱笑见我一哭,也着急了起来。
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直到进了门,情绪调整完毕之后,我才巨细靡遗地跟她讲了这些日子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
关于石林是怎样将我卖掉的,关于莎莉是怎么迫害我的,还有关于美诗诗和拉哥的。
我尤其仔细地将美诗诗和拉哥的处境挑重点说了一遍。
毕竟要想帮助他们,没有那么容易。他们现在是在境~外,而境~外的一切活动,方方面面都是涉及到外~交的。即便求助政~府~机~构去周旋,也不是立马就能办成的。
钱笑是个律师,人头熟、路子广,她一定比我更有办法。
钱笑一路从震惊到沉默,最后是含着眼泪听我把话说完的。
见我终于说完了,她立刻愤怒地破口大骂:“畜生!畜生!石林TMD还算个人吗!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我要去告他!”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让她冷静。
说实话,我也怒,也恨,也想立即将石林拖出来,狠狠在他胸膛上扎个几刀。
可是,在果敢的这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冲动和愤怒永远不能解决问题。
只有冷静下来,精心筹谋,再出其不意地出招,趁对方不备,快狠准地直打对方的七寸,才能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钱笑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她猛灌一杯冷水后,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有条理地开始和我一条条分析。
“美诗诗和拉哥的事,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我们得先去备个案,求助一下有关部门再说。
而至于石林这个人渣……拐~卖你的事实因为发生在境~外,虽然暂时你手里没有证据,很难定他的罪,但也不是没办法惩治他。
你想想看,他最在意的是什么?不就是钱吗?
如果我有办法,不仅让他把那些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钱又给乖乖吐出来,还得连带他的父母一起变得一无所有,你说他会不会得活活气死?”
第18章 逃出缅北(18)
1
不愧是我的多年好友,钱笑是了解我,也是了解石林的。
石林的确最在意的就是钱,而我目前最想做的,也是想先把他已经吞到嘴里的钱,给吐出来。
他赌石卖我这件事,唯一的证据,就是那张握在坡哈手里的纸条。纸条不在我手里,自然就一切死无对证,他想怎么狡辩都行。
但他背着我处理夫妻共同财产,甚至散布我重病的谣言,试图独吞我的家产,这件事却是板板钉钉的。
而且是我可以很轻松有所作为的。
毕竟,我还没死,我还是他法定的配偶。他名下的房子、存款、车子以及工厂,都理所应当有我的一份。
哪怕我直接起诉离婚,都可以名正言顺先冻结他名下所有财产,然后大家再慢慢耗下去。
我反正有的是时间,而石林,他做贼心虚,浑身上下背满谎言,就算最后财产理清楚了,他在亲朋好友和生意场上,也算是身败名裂了。
这才是他最忌讳的。他这个人,除了贪财,就是好面子。
只要他还想在昆明混下去,他就必须和我谈判。到时候,筹码在我手里,就不愁逼他拿财消灾。
钱和面子,他只能选择一样。二者相比,显然面子对他更重要。
只要我顺利地把该得的拿到手,我就有资本去帮助美诗诗和拉哥,也很有可能从坡哈手里拿回那张纸条。
毕竟,坡哈本质上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善于见风使舵。
只要我纸条在手,白纸黑字,石林想抵赖都抵赖不了。到时候,就监狱见吧!
这才是我来找钱笑商量的目的。大方向是这么来没错,但具体怎么操作才能万无一失,还需要她这个专业顾问来给点意见。
2
我终于还是去了一趟富丽花园。
在钱笑准备申请冻结石林财产的材料的同时,她建议我最好去富丽花园探探。
一来,确认一下那边的房屋状况;二来,既然石林住在那里,说不定走上一趟,可以摸出其他的蛛丝马迹,帮助我们更好地打赢官司。
我先是匿名打了个电话去石林的工厂,确认他在工厂后,才打车出发。
可惜的是,进小区的过程不是很顺利。
自从结婚后,我就把富丽花园的房子租了出去。因为和婚房距离有点远,石林又自告奋勇,所以平时打理出租屋的事情,比如维修水电燃气收房租什么的,都是石林出面。
加上这是个老小区,物业档次不算好,保安流动比较快,所以新来的保安对我完全不熟悉。见我没有门禁卡,就直接把我拦在了门外。
没办法,我只好扯了个谎:“我是7栋502的亲戚,户主姓石,不信您查查?”
见我报出了石林的姓氏,保安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哦,是他家啊。您稍等,石太太正好在家,等会儿她要过来拿快递,你正好跟她一起进去。”
石太太?
这个称谓让我第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一秒之后,我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看来,我果然是小瞧了石林。
他不仅能前脚把我卖了,后脚就舔着脸住到我父母家,甚至还好意思在我父母家里,金屋藏娇!
还是钱笑经验老到。她可能早就预料到,石林这一连串操作背后,应该是早有预谋。
他对我早就没感情了,所以才带我去了缅甸,然后借着赌石失败的契机,把我扔在了那里,自生自灭。
但可能顾忌到我的面子问题,她没有把话说透彻,所以让我亲自来看看。
在对人性的揣度上面,因为职业关系,看惯了世间百态的钱笑,显然比我聪明多了。
这么一比较,我还真是个被卖了,还替石林数钱的傻瓜!
3
“石太太”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