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总想着,是不是只要我伤害自己,就能得到爸爸妈妈的心软,他们就不会把我关在那个地方。”
“所以我学会了自残,只要他们把我关进去,我就想尽办法弄伤自己。”
而那个一开始只有白色的房间里,慢慢的墙面上沾满了她的血,氧化成恶心的棕红色。
温岁阑并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是生病了,只知道这样之后季萱就真的没有继续将她关在那个房间里。
她以为妈妈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才会心软。
可现在看来,当时季萱停止这个处罚她的方式,可能只是害怕她真的会把自己折腾死。
根本不是她以为的爱。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再提及这段过去,其实温岁阑没那么难受了,只是胸口有一点闷。
她说:“这就是就算我和迟淮分手,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的原因。”
“在他察觉到季萱对我做的事之后,只要我回复他消息的时间超过半个小时,他就会带着人来江家找我。”
“每次奄奄一息濒临死亡时,都是迟淮将我从那绝望的境地里捞出来。每次惩罚之后,我都会彻夜彻夜的焦虑失眠,也是迟淮通宵和我打着电话哄我、陪我。”
“所以,我无法恨他。”
温岁阑想当一个足够理智的人,可那个守了她很多年的少年,不是她能狠下心对付的。
和他分开,不再回头、把他当成一个仅仅只是认识的普通朋友、放下对他的依赖和喜欢,已经是温岁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她能做的只有无愧于心。
所以,温岁阑不会对迟淮做什么,也不会希望谢寂辞或是时景肆,因为她对迟淮做什么。
就当,是对少年时期的迟淮的谢礼。
视频停顿了一下,自动播放下一个。
时景肆抬手按下开关键,一言不发的将温岁阑打横抱在怀中,转身离开。
谢遇张了张嘴,却被谢寂辞拦住。
“时景肆会照顾好她。”
“哥,岁岁的童年怎么会是这样的。”若非亲眼看到,谢遇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是温岁阑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事。
十多岁的小姑娘,那个时候该有多绝望啊。
若是之前,谢寂辞和谢遇还想着对付迟家给温岁阑报背叛的仇,可现在,别说温岁阑,就是他们对迟淮也下不去手。
若是没有迟淮,或许温岁阑已经死在了那个时候。
谢寂辞攥紧的拳头始终松不开,他的妹妹,为什么会经历这些。
“让手底下的人拼尽全力,江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坐牢。”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只是破产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他们承受和岁岁一样的痛苦。”
“还有,这件事千万别让妈妈知道,她会承受不住的。”谢寂辞沉声叮嘱,就怕谢遇没兜住。
“我不会说漏嘴的。”谢遇保证,到现在,他还没从那段视频里回神。
可那样的视频,显然不止一个。
*
华贵的总统套房内,时景肆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温岁阑放在沙发上,在松手的瞬间,时景肆突然腿一软,跌坐在温岁阑脚边。
“时景肆。”温岁阑惊呼一声,正想去扶她,到嘴边的玩笑话还没说出口,被时景肆握着的手上却触碰一阵凉意。
有眼泪从时景肆眼里落下,砸在两人握着的手。
“岁岁,”时景肆的嘴唇蠕动着,却像是有什么堵在嗓子眼,他努力的想说话,眼泪又滚落。
时景肆指腹摩挲着温岁阑的手腕,那里的疤痕已经很淡了,淡得只能看到一道道很浅很浅的红痕。
若不是刻意去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曾经有多么可怕的伤口。
“好疼啊。”时景肆终于完整的说出几个字,他心脏像是被什么挤压着,全身发麻到几乎动弹不得。
“温岁岁,你疼不疼啊。”
他的话有些乱,温岁阑却立刻就领会了时景肆的意思。
她知道看到那个视频他会难过,却没想到一贯那么理智镇定的人,会为她伤心难过到站都站不稳。
更没想到……时景肆会哭。
她咬着嘴唇,心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砸了一下,时景肆在为她哭,因为心疼。
到嘴边的哽咽声被她吞下。
半晌,她轻轻擦去时景肆的眼泪:“过去了。时景肆,我现在不疼了。”
她现在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宠着她的两个哥哥,还有喜欢她、无条件护着她的时景肆。
所以,她真的不疼了。
时景肆靠在温岁阑腿上,无声的闭上眼睛。
怎么会不疼?
他以为自己和时家的血亲斗得你死我活已经足够惨烈,可说到底,他并未真正的受过什么委屈。
而温岁阑,却一直处在精神和躯体的双重折磨中。
时景肆根本无法想象,在那样的环境下温岁阑是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
她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积极向上。
时景肆忽然明白,温岁阑对别人的好和关心,或许都是她渴望得到的。
炙热的坦诚的偏爱,都是她想要的。
正是因为没得到,所以便将自己变成想象中的模样,对别人好从中获得幸福感。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温岁岁,你有我,有谢寂辞、有谢遇,有你的爸爸、妈妈,有霜晚……”
他努力的数着她在乎的人,近乎哀求:“不要再伤害自己去得到别人的爱。”
你站在那里,我就不顾一切的爱你。
你有我。
时景肆真的很怕温岁阑会再次出现视频中的情况。
但他没有许诺什么,他只想将所有事落实让她安心,让她开心。
承诺不值钱,但行动会让她感受到。
“不会的。”时景肆抱她真的抱得很紧,但温岁阑没有推开他。
她唇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决定和迟淮分开的那一年,我也很痛苦,但我没有伤害自己。”
“我早就知道爱自己了。”
第118章 他原本规划好和她走完的一生,要重新由他一个人走了
第二天,在温岁阑他们启程去机场的路上,一辆车拦在了半路。
一眼,温岁阑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时景肆牵着温岁阑的手紧了紧,而谢寂辞几人几乎同时看向温岁阑。
她安抚的朝几人笑笑:“我去见他一面。”
说完,她在时景肆唇角轻轻亲了一口,软声哄着:“不要担心,我现在只喜欢你,我对男朋友很忠诚的。”
“我知道。”时景肆很想加深这个吻,但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便忍了下来。
他任由温岁阑的手从他掌心抽走,目光注视着她走向拦在马路中间的那辆车。
在她走过去时,那辆车退到路边。
谢寂辞看到这一幕有些意外,因为以时景肆的脾气,在自己的女朋友去见前任时应该不会这么好说话。
但他居然没拦岁岁。
若非他紧握的手和那紧跟着温岁阑的视线,让谢寂辞确认他并非真的不在乎这件事,恐怕都要怀疑时景肆是不是真的喜欢温岁阑了。
不过,到现在为止,时景肆都表现得很喜欢岁岁。
心里对时景肆成为温岁阑男朋友这件事的抗拒稍微淡了些,见时景肆紧张的眼神,想了想谢寂辞还是安慰道:
“岁岁知道分寸。”
时景肆眸光一顿,“我知道。”
温岁阑的分寸感,他已经体会过了。
他紧张,是怕温岁阑触景伤情。
昨晚他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守在温岁阑身边陪着她睡的。
温岁阑睡床上,他便和她喝醉的那晚一样拿抱枕垫在地上坐着陪她。
之前,时景肆并不明白温岁阑为何睡着睡着就醒过来,昨天便知道了原因。
过去迟淮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得更好。
不出所料,昨晚的温岁阑几乎三四十分钟就会醒来一次,但每次时景肆都及时的拍拍她的身体,或者干脆躺下将她抱在怀中给她安全感。
这样反复了几次之后,温岁阑快天亮时倒是安稳的睡了差不多两个半小时。
至于时景肆自己倒是几乎没睡,他也不敢睡。
就怕温岁阑从睡梦中惊醒时身边没有人陪,怕她觉得她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这种四顾茫然、身边无人依靠的感觉时景肆当年体验过,如今却是半点都不想让温岁阑再体验。
但谢寂辞并不知道这些,见时景肆对温岁阑的信任并不像是说谎,便稍稍放下心来。
另一边。
温岁阑站在拦在他们面前的银白色商务车,车门在她走过来时就已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