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话想要解释。
但是温塔早就预判了他的话,道:“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时间,华乔屿。但你既然都有闲心和大家出来聚会,就说明这么多年,你应该也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你一直选择了沉默。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误会,我给了你时间,你既然不愿意解释,那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她的阐述相当平静。
华乔屿整张脸的红润程度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是,我不解释,是因为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终于,他承认道。
温塔如意料之中地看着他。
华乔屿在她的注视下,咬咬牙,总算也将自己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但是温塔,你真的觉得,你现在的那个老公,是真的合适你吗?我可以理解你们温家家大业大,肯定是要找人联姻的,但是温塔,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的那个老公,他懂画吗?他懂艺术吗?你就算是结婚,你也应该找一个懂你的,能明白你美术馆里每幅画、每颗钻石背后意义的男人结婚。他上回送的那束花,就连我一个门外汉都看的出来,根本和你的美术馆格格不入!温塔,你真打算和这种人过一辈子吗?”
第18章
“温塔, 你真打算和这种人过一辈子吗?”
华乔屿的询问掷地有声。
终于惹得温塔将别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却是深深的不解和疑惑。
关于华乔屿的这个问题,如果温塔真要回答, 那答案当然是不。
如果有的选, 她当然不会自己主动选择和萧厉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但这一切都和华乔屿有什么关系呢?
饶是萧厉再丢人,但是此时此刻, 在华乔屿的衬托下,温塔想, 他都变得无比高大又正直了起来。
好歹他想和她结婚, 用的都是正常的手段, 走的都是光明正大见家长的路线;在大是大非的品行上, 他也几乎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过问题。
而他华乔屿这样的算什么?
只会躲在流言蜚语身后的蛀虫?
果然人都要靠衬托,才能体现出高大和伟岸的, 萧厉的身躯从未有一刻在温塔的心里如此清晰又挺拔过。
她定定地看着华乔屿, 终于, 道:“你几个钱?也有资格评价我的老公?”
说完话后,她转身就走, 再也没有给华乔屿开更多的口的机会。
冯荻荻好一阵惊诧,回过神来后,才忙不迭追上了温塔的脚步。
“天呐塔塔!”
她惊喜道。
和温塔认识这么久, 冯荻荻真的是很少见到温塔会靠钱来把人和人之间做比较和区分。
平时的她就算再看不起人,也不会这么做的。
但她今天做了,而且做的简直堪称漂亮!
那姓华的最破防的就是有人提起他家破产的事情, 可他自己撞上门来要羞辱的, 这能怪谁?
“如果萧总知道你在外头那么维护他,估计真的是要笑醒了!”她和温塔一起走进电梯里, 道。
温塔失笑,她也得谢谢姓华的呢。
放到从前,她也是做梦都不会想,居然有一天,她会在外人面前这么维护萧厉。
眼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温塔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现实。
“那接下来还逛街吗?”冯荻荻问她道。
温塔看了眼时间,上楼走了一趟,差不多时间就过了大半个钟头了,原本她和冯荻荻就已经逛街逛了大半个下午了,现在的点,华灯初上,刚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算了,不逛了,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回家吧。”她和冯荻荻道。
“哇哦,你周六的晚上和我一起吃晚饭,那萧总不会说什么吗?”冯荻荻挑眉问道。
“他能说什么?”温塔顿时又觉得好笑极了,“给他买衣服,已经浪费我一个下午了呢。”
“也是……”
既然温塔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冯荻荻就再也没有什么负担的和她一起去吃了个晚饭。
而结果真如温塔所言,这天晚上,虽然萧厉对于温塔在周六的晚上居然没有和自己一起吃饭,有些不满,但是在发现温塔出门是去给自己买了那么多的衣服过后,他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一件件试衣服去了,再也没有功夫说什么话。
试完衣服后,他还抱着温塔宝贝长宝贝短的又粘糊了许久,完全没有一点要再生气的意思。
当然,萧厉的这股好心情,也得归功于温塔并没有把自己白天遇到那群同学的事情告诉给他。
这天晚上就这么平平安安地度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就是夫妻俩要一起去傅怀山家做客的日子。
温塔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起床之后收拾化妆,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唯一有区别的是萧厉。
温塔找到昨天那些店里送来的衣服,有几件她昨晚就已经挑了出来,喊几个保姆阿姨拿去连夜清洗了一遍,现在已经全都送了回来。
她给萧厉挑了一身搭配,和她今天的裙子比较搭的。
萧厉半靠在床头,看着温塔忙来忙去给自己挑衣服的样子,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快要将他给溢满。
趁着温塔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一伸手,把人给拉到了自己的身上。
“哎……”
温塔差点没摔了一跤。
“宝贝……”萧厉把脑袋埋在温塔的肩窝处,深深地嗅着她身上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茉莉玫瑰花香,“我好幸福。”
他真是一个有话从不喜欢憋着忍着的人。
温塔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无奈叹了声气。
这当然不是萧厉第一回 对着她诉说这些情话,但是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回。
这回自然也是一样。
温塔只是任他抱了自己一会儿,便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手中一套衣服扔到了萧厉的脸上。
“快去换了,待会儿就该出门了。”
萧厉笑嘻嘻地接过衣服,去换衣服之前,还是又忍不住,在温塔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温塔深吸了一口气。
忍着点,温塔,你得忍着点,你还得靠他给你介绍人脉呢,不能轻易生气。
她嫌弃地抽了张纸巾,擦了下萧厉在自己脸颊上留下的口水。
等到萧厉彻底换好了衣服,两个人才一起同步出门。
—
傅怀山的馆藏,如萧厉一开始告诉温塔的那样,很大。
上回他去过的别墅只是其中之一,这一回他们约的地方是一座位于市中心的四合院。
四合院占地有三百多平,从外头看来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院子,和胡同里其它的四合院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从正门进去之后,便可以看出院主人审美的凌厉。
从正门进去,脚下是一条四四方方的石砖路,路中间摆着两只大的水缸,水缸里漂浮着的,是难得到了这个季节,也还没有枯败的荷花。
路过荷花的时候,温塔特地俯身朝里看了眼,便能见到两片荷叶底下,水缸里的水清澈无比,还有两尾小的金鱼,活跃在绿叶之下,恣意游荡在人们大多看不见的角落里。
四合院的屋檐下绿植环绕,至于屋檐上,悄无声息地也盘踞着两只不起眼的神兽铜像。
大隐隐于市。
温塔知道,这话从来都有不少的说头。
就在她和萧厉一步步,终于到了人家会客厅的时候,傅怀山带着他的夫人,也一并出来,和他们热络碰面。
“这是温塔,温祝华的女儿,你应该知道的。”在介绍温塔的时候,傅怀山特地与他的夫人这样道。
果然,傅夫人一听到温祝华女士的名字便恍然大悟。
“塔塔是吧?我和你妈妈倒是挺熟的。”
温塔笑了笑。
从小到大,她对于这等情况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别人介绍起她,基本不是说她是温彰荣的外孙女,就会说她是温祝华的女儿。
在没有毕业前,温塔还在畅想着,等到自己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了,说不定就能把家人的前缀摘掉。
她甚至隐隐地盼望着,有一天人家介绍起温祝华女士的时候,能说,这是艺术家温塔的妈妈。
结果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毕业后短短不到一年的光景里,在她的事业尚没有做出什么成绩的时候,她会先结了婚。从此结了婚后的她,又多了一个称呼——萧厉的太太。
今天傅怀山并没有这样介绍她,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庆幸。
温塔和萧厉一同跟随着傅怀山夫妇,在他们的四合院里转了整整一个下午。
傅怀山喜欢喝茶,差不多转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一起在他的茶室里喝了一会儿的茶,这才又一起接着去地下室里逛。
对于傅怀山的这些馆藏,温塔在逛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冯荻荻那天在美术馆里展出的藏品,是有多么的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了。
傅怀山的收藏范围很广,从几百年前的西洋古董,到当时的明代画像,从前些年她在拍卖会上见过但是并没能成功拍下来的钻石手链,到来自民国时期的万工花轿模型,还有各色各样的青瓷、纹梅瓶……
傅夫人站在温塔的身边,见到她对着面前的一套几何建筑模型发愣,笑着问道:“你很喜欢这个?”
温塔回神,她们现在参观的,是傅怀山收藏的一些建筑模型和设计师手稿。
她点了点头,道:“这套建筑的设计是我在这几套里面最喜欢的。”
“哦?为什么?”
傅夫人看了眼这套模型,相比起傅怀山收藏的另几套模型,这套建筑的外形,其实并不算特别惊艳和突出。
“因为它的内里。”温塔深深地盯着这套模型,仿佛要将它从外到内都彻底看穿。
她缓缓和这位傅夫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套模型旁边的手稿,原主人应该是前些年普利兹克奖的获得者。我前段时间正好在读王澍先生的《造房子》。‘在一个视觉至上的时代,人们已经忘了除了视觉还有其他的东西。这群房子在照片上不会太好看,它逼你到现场,逼你进去。’这是他在为一套建成的校园拍照时说的话。而目前这套房子在我看来,就是这样一个能逼我进去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