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饶有兴致地撑着眼皮,偷偷地观察了两眼萧厉。
而后,莫名其妙的笑声便迸发出来,清晰地传进到萧厉的耳朵里。
萧厉茫然地抬起头来,见到温塔正盯着自己发笑的样子。
他挑了下眉,似乎想问温塔在笑什么。
而温塔当然不会说。
萧厉便只能带着一丝清晨刚睡醒的懵懂,一边继续缓慢地学习着她的吞咽,小口喝了点豆浆。
这副四肢不协调的样子,简直是更加好笑了。
温塔剥完鸡蛋,一边将小块的蛋白塞进自己的嘴里,一边才能堵住自己不断增添的笑意。
萧厉一头雾水,听着那点滔滔不绝的闷笑,顿时更加不明白,温塔到底在笑什么。
他慢慢慢慢地吃完了早饭,终于,在他喝下最后一口豆浆的时候,他听见温塔的笑声止住了。
她问道:“你今天早上要着急去开早会吗?”
“嗯?”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叫萧厉顿了一顿。
他抬头四下环顾一圈,确认餐厅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温塔现在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之后,才摇摇头,道:“不用。”
“那你送我去美术馆吧。”
温塔自然地仿佛他们昨晚根本没有吵过架一样。
这叫萧厉又是茫然了好一阵子。
但他反应过来之后,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我在车里等你。”
温塔率先擦完手,整理好裙摆,起身离开餐桌的时候,嘴角还带着一丝压制不住的笑意。
她走向了停在外面的昨晚由司机开回来的商务车。
萧厉望着她的身影,难得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紧随其后地起身,充当起了商务车司机的角色。
—
在开车去往美术馆的路上,夫妻俩人还是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缄默。
其实主要是萧厉在缄默。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温塔在想什么。
她今天早上的举动反常得有些可怕。
因为平时的话,温塔基本是不会主动叫萧厉送她去上班的。
下班也是一样。
几乎每次都是萧厉主动,他们之间才会有故事。
而每次当温塔主动提出要他接送上下班的时候……嗯,她都是有事情要说。
而且她早上盯着他,还那样莫名其妙地发笑。
这叫萧厉一时更加像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单方面地一边开车,一边不断从后视镜里观察了温塔好几次。
温塔原本还没当回事,但是注意到萧厉偷看自己的频次越来越频繁之后,她终于板起脸,认真地告诉他:“萧厉,你要是再看我,我们俩今天早晚得一起进医院!”
“……”
好吧。
萧厉听到这里,才总算是老实了。
等到车子彻底停在了美术馆的门前,他呼出一口气,才终于再度转头,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温塔。
昨晚他们是在温家老宅睡的,所以温塔今天穿的又是自己从前的旧衣服。
不过她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旧衣服,基本也都是只穿过一次两次就挂在衣柜里再也没动过的,保存的很好,几乎不会叫人看出什么。
车子停下,温塔又检查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衣着过后,却并没有急着下车。
她只是解开安全带,放松地靠在座椅里,朝着外面美术馆的喷泉看了两眼后,便扭头转向了萧厉。
“萧厉,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再说一下……”
温塔缓缓开口道。
萧厉眉心跳了一下。
他就知道。
温塔这么主动地找他,肯定还是要和他谈那件事情的。
不过昨晚萧厉其实也想的差不多了。
在和温劭之回顾了一遍他和温塔的相遇过程后,他自己心底里就清楚地知道,只要他还爱着温塔,只要他的心脏还会因为温塔的存在而跳动,只要他还永永远远都想和温塔在一起,那么在一些事情上,他就注定只有妥协的份。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坚持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没有一纸协议来的叫温塔安心。
车子已经停下很久了,但萧厉双手仍旧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他只是将脑袋转了过去,定定地注视着温塔,宛若是已经做好了被天神降下审判的准备。
可是饶是萧厉做好了那么多的准备,他还是没想到,温塔会道:“萧厉,关于昨晚的事情,我先向你道个歉,对不起,是我态度有些问题……”
“嗯……”
“嗯……?!”
萧厉怎么会想到,温塔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工作,居然是在想怎么和他道歉?
他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逐渐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温塔无奈道:“是,你没听错,是我错了,我昨晚说的话有点过分……”
只是过分而已嘛?
萧厉心底里默默反问了一句,但面上已经止不住笑意,微微地咧开嘴角,看着温塔。
温塔见到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又笑了一下。
只是她旋即又正了正脸色,道:“不过我觉得我考虑的还是没有错,协议不管对于你还是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保障,或许你现在是觉得不需要,但是萧厉,没有人可以保证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对吗?”
没有人可以保证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就算是你对我的爱,你也敢保证,十年二十年之后,依旧如初吗?
你敢吗?萧厉?
你敢发这样的誓言吗?
萧厉不过高兴了一刹那,听完温塔后续的话之后,他很快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他听出了温塔的弦外之音。
所以她其实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宗旨并没有变,只不过是语气态度变了,变得温和了许多,变得叫萧厉都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了。
怎么办呢。
萧厉,你还想反抗一下吗?
还想告诉她,你其实可以保证,你其实可以发誓,自己十年二十年都一定不会变心的吗?
但是应该也没有用吧?说的再多,你也知道,永远没有那一纸协议来的能够叫她安心。
在温塔平静的注视下,终于,萧厉缓缓松开了自己握紧方向盘的手。
他和温塔说道:“我知道了,今天下午我会去找律师过来起草协议,塔塔,你放心,如果将来我有任何出轨的行为,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我都会直接净身出户,不会叫你吃一点亏,公司、车子、房子,还有所有的基金股票,全部都归你,我不会有一点反抗。”
那倒也不必这样……
温塔稍稍拧了下眉心。
她一点儿也不想要萧厉的那些资产,她只是想要有一个足够能够威慑到他的东西,叫他在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内,不要做什么越轨的行为,那就足够了。
但是萧厉实在不知道,除了这样子能叫温塔安心之外,他还能承诺些什么来叫她满意。
他们彼此沉默地看着对方。
终于,温塔道:“……那我回去想想,我要怎么做才好。”
她说完就想下车,不想叫别人看出来,她其实又有点落荒而逃。
没办法,萧厉的爱意实在是太刺眼了。
温塔总是在冷不丁的时候,就会被灼烧。
然而萧厉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还是沉默地看着温塔。
温塔回身,有些不明白,他这么扣住自己是想要做什么。
“萧厉……”
她想问他。
但是那一张绣口不过轻吐了两个字,旋即就被人攫取走了所有的呼吸。
温塔震惊地看着萧厉。
他吻得她很深,从一开始就带着一股欲求不满一般的发泄。
他啃着她的唇瓣,他咬着她的舌头,他把她所有满腔要说出口的话,全都挤压回了肚腹里,变成了清澈的水流。
温塔被他一掌托住半边脸颊,一开始还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到后来,身体便跟随着本能的反应攀上了萧厉的脖子。
她也没有管这是不是在自己美术馆的门前,只是闭上眼睛后,一切似乎都只剩下了享受。
她和萧厉的唇舌搅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只跟随着身体最原始的冲动而激动。
他们拥抱,他们深吻,他们紧紧地缠绕着对方,好像在此时此刻就恨不能要将彼此都揉碎,换进对方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