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对老赵的了解,想要把他踢出自己一手创办的酒庄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者他和周燕的关系密切,程思敏和周燕一直有邻居情,绵长的法律官司是一方面,人情债上难免也闹得非常难看。
他倒是对社交往来上的切割没所谓,但程思敏会深受其害,他得说服程思敏尽快从公租屋内搬出去,总归,他也是要搬出去的。
四百多万不是小数目,足够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重新开始,邻居和自己,公租屋和豪宅,他有信心,程思敏一定会选自己。
程思敏哪里知道他在制作设计精良的糖衣炮弹,感受到男友对自己的关照,想当然地将胸腔中发酵的粉红色的泡泡回馈给他,至于情侣间传达感情的最佳媒介,肯定肢体接触。
酒店的服务人员推着餐车敲响房门时,时应的上半身躺在穿上,他的外套扔在地上,大腿被程思敏跨坐着,而胸膛之上,柔软的针织衫内,正隆起着一个圆形的,抖动的,好像兔子屁股的形状,是程思的头。
方才接吻时,时应的胸肌和腹肌已经完全被她掐红了,现在她正在对一些重点部分上下其嘴。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时应撩起眼睫,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眼角绯红,轻拍她的肩膀,“别舔了,我先门开。”
程思敏收起舌尖,合上唇齿前又重重吸了一口,听到他轻声闷哼,这才意犹未尽地从他的毛衣里钻出来。
手指擦了一下唇上晕至下巴的颜色,点头催促:“快点,饿了。”
餐车推进房间,时应刚关上门,后背又黏上一只小狗。
程思敏蹦着往他身上骑,两只手不老实,从他的领口探进去搓,他反手拖着她,像猪八戒背媳妇似的回头问:“不是饿了,先下来吃饭。”
程思敏嘻嘻直笑,跟他咬耳朵,告诉他自己不是胃口饿,随后驾驶着男友重新扑倒在床垫上。
密集的吻从天而降,短裙被推到腰间,浅滩小腹被浪潮冲击,很快,两人便淋了一场热雨。
饭后,额头颈间的汗还未干,程思敏凌驾于时应之上,双手按着他的胸膛,如妖般灵活,随着海水含吞起伏,朦胧的氤氲中,俯身亲吻他的眼睫。
对于程思敏的体力,两次已是极限,脚尖再从床上踏下来,她和时应在私汤内享受亲密的拥吻。
肩颈之下,身体被温暖水炖煮的滚烫,脖子和脸露在外面,接受室外的风吹,有种冷藏的冰感。程思敏被时应抱在怀里,时不时用掌心带起一捧热水浇在肩头,一吻结束,程思敏兴致勃勃,正准备向时应展示自己最近在 p 站上学习的新技能,搁在池边的手机响了。
抬起来看了一下,是陈晓芬,程思敏又将手机放下,但没等几秒钟,周燕又来了几条消息,她不得不暂时松开时应的粉色物件,打开微信对话框。
还是白天说的事儿,周燕大概正在陈晓芬的摊位上帮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竟然拉了个群,放出各式各样的证据,告诉程思敏时应真的出轨了,今晚酒庄的员工都在庆祝获奖的事情,但是时应竟然借口有约会没有参加。
“敏敏!给他打电话。”
“不行,给他打视频。”
“让他三百六十度转圈录像,看他现在在哪点?”
“是不是不肯接你电话?”
“有人了,肯定是有别人了!”
微信群里,两个妈的消息不断叠加,眼花缭乱,程思敏头昏脑涨,赶快制止他俩的猜想。
“求求了,别发了,是我在和时应约会啊!他现在就在我旁边!!!”
程思敏进行感叹号式的文字怒吼,群里立刻噤声,周燕不说话了,陈晓芬也老实了,末了没完,还劲儿劲儿地回了几句:“哦,敏敏,别忘了问他这几天去哪了!”
“我咋还是觉得不对劲。”
程思敏刚将手机静音,后面时应的电话又响了,老赵应该是在酒庄里喝了点酒,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时应这儿。
时应刚一接电话,他就问他在哪。
时应说在山下的温泉酒店,他又问他和谁在一起。
对于约会被突然打扰,时应的反应没有程思敏那么富有弹性,他眉头皱起,口气十分不爽。
“赵总,我休息的时间内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跟您应该没关系吧。您有公事就说,没有的话我就先挂了。”
“你小子咋说话呢!”老赵喝了点酒,那个烂脾气是一点就着,他立刻朝着电话怒吼:“我咋管不着你,你要是道德败坏,搞三搞四,我还管不了你了,以后那都是一家人!按关系算,我就是你半个爹。”
时应面上露出冷色,心想你他妈给谁当爹呢?满脸不耐道:“赵总,谨言慎行,我爹是坐牢了,不是死了,这认爹的环节还轮不到你吧。”
程思敏在旁边听着,被他俩的对话惊得呲牙列嘴的,关于周燕和她的关系,程思敏还没好意思跟时应说呢,没想到竟然让老赵给捷足先登了。
她心中紧张,立刻朝着时应的话筒吼:“别吵了赵总,是我,小程,我和时应在一起。”
“奥……”电话里,赵富贵安静了。
一个明天就会反目成仇的老登,时应懒得跟他浪费口舌,正要挂电话,老赵又问他:“小时啊,那你这几天请假,也是跟小程在一起呢?我……我就是最近听到点风声,应该不要紧吧。咱们的酒获了奖,是好事吧?”
因为心里不踏实,老赵的声音越来越卑微,这几个月酒庄上的事情他早已越来越依赖时应的决策。
“最近亏了你,酒卖得挺不错的,我这个月就开始给你开工资,你看一年多少合适?三十,五十?我也没请过高材生,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行不行?年底分红也少不了你的。”
时应面无表情地盯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嗯”了一声,跟他说不着急,薪资方面下周再谈。
老赵吃下了安抚剂,笑呵呵地把电话挂了,程思敏不明白时应为什么撒谎,还没问他请假到底去做什么了,时应突然从温泉水里站起来走到了池边,穿上拖鞋,他搭着眼睫,尽量保持着面上的平静,朝程思敏笑了一下道:“你先泡,我出去买瓶水。”
“可是,房间里有两瓶矿泉水。”
“嗯。”不到一秒,时应又切换了一个更好的理由,“突然胃痛,刚才吃的东西可能太腻了,不太舒服,我去买点药。”
“很难受吗?你在房间休息,我去给你买吧!”
程思敏也想从水里起身,但时应没让,他还是温柔体贴地笑着,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像是个假人戴着易碎的陶瓷面具,“不用啦,我去就好,外面太冷了,你泡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我带杯热奶茶回来?”
“哦……好吧,我不太想喝,你买完药就快点回来吧!”
“好。”
时应迅速拿起池边的手机走进了室内,程思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又慢慢地缩回了热水之内。
时应动作特别快,撑死两分钟,就穿戴整齐地从房间内出去了。
程思敏心绪杂乱,直觉时应有事瞒着她,但是她不知道会是什么事,难到真的像是陈晓芬和周燕说的那样,时应出轨了,喜欢上别人了?
不会的吧……
虽然程思敏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时应待她的举动无论从什么角度分析,都是经得起推敲的满分男友,出类拔萃。她没理由怀疑。
程思敏胡乱搓了一把僵硬的脸,忽然,余光一闪而过,她发现池边,时应刚才走得太急,拿错了手机,他的电话正在闪动着微信消息。
第79章 完美的样板房
身后的房门关闭,时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在铺着地毯的长廊快步穿行,进入电梯后,时应礼貌地朝着帮他按下开合按键的旅客道谢,搭乘电梯下楼。
走出酒店大门,他神色如常地走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选了一瓶矿泉水,接着,他步行至对街的药店,买了一盒胃药。但是之后,他没有按照和程思敏约定的:立即返回酒店,反而慢腾腾地走到街边的垃圾桶旁,抠出两粒药扔了进去。
拧开矿泉水瓶,他喝了一口,抬头望向顶楼程思敏所在的房间,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老赵来的那个电话上。
以理性的头脑思考,相比四百万的启动金,老赵的 offer 不堪一击。
但在挂断电话后,他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躁,就好像是考试交卷后,人走出考场,突然发觉自己涂错了填题卡。
时应急需思考自己对于变卖股份产生犹豫的理由,但是程思敏溢出的能量太强了,只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她总能源源不断地释放出一种混沌高热的安全感,这种没有任何逻辑的感受会麻痹神经,会降低他思考的效率,所以他选择为自己争取十分钟的独处时间。
像是杀毒软件清扫硬盘,时应一帧帧回放刚才老赵说过的话,突然,他眼下的肌肉一跳,找到了那些被他遗漏的缺口。
酒庄活动后,周燕在酒桌上对程思敏出生日的盘问,派出所内,周燕看到陈晓芬后异常反应,再加上程思敏门口始终无人认领的“礼物”,老赵口中的半个爹,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一起,都形成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而这个事实,会打破时应预设的游说程思敏搬离公租屋的结果。
如果周燕是程思敏的生母,那么在自己和周燕之间,他将不会是那个最优选。不仅如此,如果程思敏事先知道了他的计划,还会赶在他和钱总签约之前,将消息透露给老赵,他失去的不只是四百万,这几个月的卧薪尝胆将会全部化作沉没成本。
完美计划毁于一旦,时应一下子就慌了,立刻掏出一直放在兜里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老赵确认更多细节,但是屏幕亮起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错拿了程思敏的手机。
他们两个用的是一样的手机款式,一黑一白,再加上时应向来是习惯用裸机,本来是很好区分的,但是几周前程思敏给他的手机也套上了和她一样的情侣手机壳,导致他竟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而他的手机,还搁在楼上,里面充斥着关于出售酒庄股份周旋抬价的聊天记录。
最重要的是,程思敏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本来躺在塑料袋内平稳摇晃的矿泉水和胃药全都跌落在地,时应以最快的速度冲回酒店。
脑中预设了几种可能的情况,但打开房门后,最坏的结果发生了:程思敏穿戴好了所有的衣服,鞋子,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而在她的手边,自己的手机正在高频的震动着。
“怎么不泡了,等急了吧?”
“药店里的顾客不少,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一口气跑了十层楼,时应胸膛剧烈起伏,需要调动全身的意志力,才能控制每一块肌肉,让身体以一个不紧不慢的姿态,走到程思敏身边,笑脸相迎。
他需要冷静地化解这个状况,但程思敏的反应却比他更镇静,她抬起头将他的手机递过来直白地告知他:“对不起,刚才私自查看了你的手机。”
时应将手机接过来,紧紧握在手心,手机壳的边缘在他的掌心硌出两道白线,他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也不要她解释,还在自顾自地讲着:“哎,我好像把药落在药店了。你怎么把衣服又穿起来了?穿起来也好,下面小吃街挺热闹的,我们下去逛逛。”
“今天天气还不错,没有那么冷,风不算太大。听说下周有大降温。”
“啊,忘记给你带奶茶了!你上次说你想尝尝新出的万里木兰,不知道附近有没有。”
“你刚才吃得也不多,是不是不合胃口,记住了,你不爱吃日式铁板烧,下次我们还是选中餐。”
时应的话完全没逻辑,就像是程序错误的乱码,完全是为了避免和她沟通正在发生的冲突而不断抛出新的话题。
看到合同后,程思敏本来是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愤怒,但现在,她看着时应慌乱的模样,几乎有点可怜他的欲盖弥彰了,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声说:“你先接电话吧。民宿的主理人一直打过来,可能有急事。”
“我没急事啊。我能有什么急事。”时应完全不和她对视,直接把手机静音,“明早你想吃什么?回去的路上有家网红面包店,多买点,还能带给你妹。”
“时应。”
“嗯?”
“我们聊一聊吧。迟早要聊的,今天不聊,明天也会聊,躲不过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策略失败了,节节败退的感觉让时应胸闷,他垂首坐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床脚,终于安静下来,身上那强撑的劲儿没了,人不像人,好似魂飞魄散的鬼。
“是什么时候决定卖股份的?”
缓缓抬起眼睫,四目相对,时应在程思敏脸上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表情。
程思敏没有为他即将取得的成功而兴奋,她满脸写着,不解,失望,疑虑,眼睛鼻子嘴巴全部用力向下,充斥着等不及一秒就要将他抛弃的嫌恶。
她不认同他的决策,她也不会力排众议偏爱他,她更不会抛下周围的一切跟他走,即便有了四百万,他也不是她的最优选。
是啊,如果可以成为赵富贵的家人,跟周燕一起名正言顺地参与酒庄的经营,她会得到更多利益,区区一个他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世界上的男人多的是,没有他,总会有和她更志同道合的人出现。
不像他,要时时刻刻调动人格面具,假装友好,假装善良。
就在这一秒钟,时应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绷断了。
理智失灵,大脑一片空白,与其说是不再愿意燃烧自己迎合程思敏的道德标准,他是真的累了,他不屑于再伪装自己了。
总之要被放弃了,挽留还有什么意义呢?
从明天起,他又成了个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没人会尊重废物,没人会渴望废物,再怎么摇尾乞怜也没用,只能让自己丢尽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