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缓过神来,她很是不解:“你怎么喜欢小月这种火爆的女孩,我还以为你喜欢温柔的。”眼中俱是遗憾,她本来还想把侄女介绍给陆绥的。
陆绥屏住呼吸给姜既月打了个电话,声音还带着颤抖:“月月,我无家可归了。”
姜既月沉脸,冷声道:“陆绥,你什么毛病?大晚上被我打电话,你没订民宿吗?没人收留你吗?”
说罢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到了类似抽泣的声音。
“月月,我的房间有虫子,我害怕~”
陆绥的表情没有一丝的颤抖。
姜既月饶有趣味地听他浅浅的哭腔,这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演技。
如果没有听到听筒对面的狗叫声,姜既月也许会更相信一点。
“别演了,进来吧。”
姜既月摸了摸小狗的头,奖励它尽职尽责地看家护院。
陆绥正蹲在门口的路灯底下。
眼尾带着脆弱的微红。
跟在她身后,跨步进门,带着些许狐假虎威和计谋得逞的傲娇。
第33章 吃土豆的人
背着姜既月, 他瞪了一眼小狗,就逼得小狗“汪汪”大叫。
这才半个月不见,它就恶语相向。
可想而知姜既月对它有多溺爱。
陆绥暗自庆幸, 还好有他在,自己可不是那种慈父类型。
“呐,就只有这条件。”姜既月指了指那间收拾地格外整洁的空旷客房对他说。
这个条件比村里的民宿都好了几倍,有独立的卫浴, 干净整洁的床, 和一张纯手工打造的木方桌。
没等姜既月发话,他就迅速地把背包放在了木桌上, 带着明显的据为己有的意思。
陆绥清冷的瞳仁闪过一丝姜黄的光,那是她靠近,点亮了书桌上的小台灯。
她侧身抬头看着陆绥, 嘴角扯着笑, 语气很是温柔:“不习惯就滚。”
他一时语塞, 眉峰微颤,左侧的脸荡出一个酒窝:“睡睡, 就习惯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剑拔弩张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适合他们的频率。
姜既月立马离开那个房间, 好像多待一秒就会全身过敏一样。
现在陆绥可不是她的金主爸爸, 反倒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她可是翻身农奴做地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姜既月不免地制定了几个折磨他的计划,好一解心头之恨。
包括但不限于:将鸡圈打扫干净,剁草喂食, 移动花盆只为了让盆栽们多晒一个小时的日光浴等。
她连睡觉时, 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捏着的棉花玩偶都急剧变形。
拂晓时分, 雾霭被风吹散,曝露出光秃秃的只剩下岔子的土地,黄暖光率先描摹陆绥的发梢。
他七点就起床了,一早起来,先把一猫一狗喂了,把院子打扫干净之后,去厨房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姜既月揉搓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摇晃着一个高大男人的花围裙。
震惊瞬间把困意全部逼退,姜既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陆绥正穿着颇具原始村土气息的碎花围裙,手中还端着一盘“冰花煎饺。”
随后便是葱香猪油香占据了鼻子的上风,姜既月忍不住吞着口水。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陆绥抬眸看她时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疲倦,闪着期待的微光。
他拉开椅子,她顺势坐下,他递了一双筷子,她一手接过一手拿碗。
温热的豆浆被熨帖地送进胃里,她的早晨也就开始了。
在品尝过陆绥的手艺之后,她早已将昨晚想要刁难他的计划抛诸脑后。更不要说,他将这些事都已经提前做完了。
沈溪陵这样的老饕都被陆绥的手艺征服了,感叹道:“这手艺哪儿学得,不错。”
陆绥放下筷子,认真回答:“留学的时候自己摸索的。”
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小老头向姜既月抛过来一个眼神表示:你看看人家,有师傅教还不懂得珍惜。
姜既月回以点头苦笑,表示:做饭真的需要天赋。
“那以后的饭都交给你了。”小老头叹气。
其一是自己实在不想吃姜既月做得黑暗料理,其二也是为了考验陆绥。
“没问题。”
——
今天的任务还是很繁重,就连沈老都下床帮忙了,所以姜既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陆绥则是继续昨天的考察,他一个人去了当地的村委会。
一开始他便表明了来意,支书和村长都非常欢迎,不停地给陆绥手上搪瓷杯中漂浮的打着旋儿的茶叶,增添热水。
他伸手制止了,过分贴心的举动。
不知道是他周身所带的气场,还是带着神秘感的冷若冰霜。
不苟言笑的表情,使得周围人都噤若寒蝉。
村干部回答他的问题时带着些许谄媚的讨好。
“确实,我们村里绝大部分居民是留守老人和儿童,大部分年轻人都去大城市打拼了。”村支书揉搓着同粗糙树皮般的双手,回答着。
“而且,我们这里的小学一个班级,只有四个学生,都是低年级的。”村干部补充道。
陆绥放下手中的杯子,向他们说明此行的目的:“乡野艺校在提高农村美观度和功能性的同时,会建立一个更年轻化的场域,使得人们更加关注美育,关注乡村,从而助力乡村振兴。”
人员流失、文化挖掘、文旅开发那都是后话了。
陆绥此行就是为了促成这一项目能早日落地。
他和村干部的沟通在日头西落才结束。
——
另一边的姜既月,则是加班加点的赶工。
漆器就像是一块纹理精美的牛肉,需要一定的熟成时间,才能达到最美味的时刻。
但它的制作工艺却更复杂,所需的精力和心血也就更多。
姜既月一整天都坐在工位上,时不时回答直播间的问题,甚至连饭都没吃上几口。
直播间还是一水儿地刷着“下播”“打假”。
但她已经练就了过目却不入眼的本领。
比起交货时间的焦头烂额,这些都能算作是闲暇娱乐。
“别做了,歇会儿吧。”小老头都开始劝他。
以往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劝着休息的人。
姜既月没理,继续埋头苦干。
她有些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犟着干活,但凡有人劝她都烦得不行;有些时候却喜欢摇滚朋克的音乐吵着,帮她分心,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毛病,很极端。
陆绥忙了一下午,回家时发现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桌上的菜他走时怎么样现在依旧是那样。
皱着眉,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用力的甩了擦布。
洗手作羹汤。
他端着银耳莲子羹,走进工作室。
看见了一地的木屑废料。
姜既月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刷着漆,丝毫没注意到人。
昏黄灯光下,垂落的发梢上粘着浅黄的木屑,因长时间未喝水而干燥的朱唇,微微张开,一些不听话的发丝会跑进去,然后让她用沾满漆灰的指尖给挑出来,白皙嫩滑的脸上,却滑稽地留下两道发丝的嘲笑。
他万般庆幸,这一刻他看见了。
而且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能比陆绥更爱这个姜既月。
鲜活,像吸了一口最纯净的氧气,从呼吸道蔓延至整个心肺。
他对她的心动,仿佛刻在了最原始的基因序列中,是那种人类对氧气的渴望。
直到他的身影慢慢挡去她手上的光。
她才回头。
是那种被人打搅后的极度不耐烦的表情。
而在他的眼里却尤为可爱。
“陆绥,吃得不要带进工作室!”
姜既月厉声警告,这是原则问题。
陆绥听到立刻后退出门外,一只手端着碗保持平衡,一只手无措地举起。
默默低头垂眸,浓密的黑睫并未遮去眼眶下的微红。
姜既月呆呆地看着他,顿觉刚刚那句话语气有些重。
他委屈的样子不由得让她想到了当初那条可怜巴巴的流浪狗:“好了,我陪你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