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姜既月身上。
原本说别的陆绥都可以忍了。
脸色阴沉得可怕,那些恪守的礼仪道德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消失殆尽,胸腔随着每一次喘息起伏。
双手握拳,指关节泛起白色,血管曲张,像是虬枝蜿蜒在手臂肌肉上。
在那个人推陆绥的瞬间,他顺势给了那人一拳。
依旧站在淡定地原地,没动,仿佛刚刚对待的是一坨棉花玩具。
就是这一拳,把他干出去三米远。
那人眼见二人实力过于悬殊,直接抄起板凳往陆绥处扔。
“小心!”
那一刻,姜既月的行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肾上腺飙到顶峰。
她直直地挡在陆绥的前面,用力地把他推开。
她倒地的前一秒还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挣扎。
他仍是错愕的,瞳孔无限放大。
“你疯了!”
声音遏制不住地颤抖。
姜既月睁眼时,正躺在陆绥的身上。
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后脑勺还被他用手护着,紧紧的扎进他怀里。
一股铁锈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她的右手却有些湿润。
疑惑伸手时,看到的居然全是鲜红的血。
第69章 阿塔拉的葬礼
她仅有片刻的呆滞。
周围的人声依旧嘈杂, 恐惧愈发放大。
“你没事吧。”
陆绥居然还在担忧姜既月。
全然没有顾及自己淌血的创口。
姜既月带着哭腔回答他:“你的伤口不痛吗?流了好多血。”
“都他妈别吵了!”廖听澜一嗓子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没看到人受伤了吗!”
不怒自威的眼神凛冽地扫视了一圈。
饶是倚老卖老倒地不起的阿婆也讪讪起身,她没想到平时都以儒雅一面示人的教授,发起脾气来这么吓人。
“报警, 去医院。”这是姜既月保持冷静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警车的鸣笛声很快就响彻云霄,林间飞鸟都被震得换了个歇脚地。
她在临走前还朝姜既月吐了一口唾沫。
对上的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丝丝缕缕的黑发缠绕在眼前, 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挡那阴气森森的寒意, 同一柄锋刃无差别的划伤每个人的咽喉。
她的那一眼没有带着审视,也没有带着怜悯, 只有仇恨。
她正义善良却绝不滥情。
这些人会付出代价的。
回头转向陆绥的瞬间,眼神立刻变得柔和下来。
紧张地注视着他,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陆绥在倒地拉过自己的同时膝盖撞在了一块尖石上, 自身的重量外加上姜既月的重量, 他不可能不痛。
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湿, 那张原本俊俏的脸如今只剩下惨白。嘴唇因他忍痛咬紧而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爆起。
姜既月不忍看他如此折磨自己的嘴唇, 就把自己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真诚地看着他:“你咬吧。”
陆绥他怎么忍心,他抬起手捏住细腕往一旁扔, 摇摇头:“你铁臂阿童木吗?”
“这点痛算什么?”脸上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细密的汗从额头源源不断地冒出。
这样白嫩脆弱的手臂,平时牵手时用力都怕弄疼了她,怎么可能去留下齿印。
到了医院,医生清理了创口, 想要给他做进一步细密的检查, 却被拒绝了。
姜既月佯装生气:“陆绥,你别不听话!”
“伤口都处理好了, 我们回家吧。”陆绥温柔地看着姜既月,小拇指勾着她的手,是在撒娇。
她的表情却很严肃:“不行,我不放心,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他的眼神有一丝闪动:她不是讨厌医院消毒水味的走廊,讨厌大片大片的白色,讨厌冰冷的铁锈,讨厌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和医生无奈的眼神吗?那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待下去?
他不想让她联想到一丝一毫过去的阴影。
地面反射这天花板的白炽灯,和她彷徨失措的眼神。
姜既月双手抱胸,一字一句地申明,甚至带了哀求的口吻:“陆绥,你必须拍个片子,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任何时刻,只要姜既月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他都不可能狠下心来说不。
“好吧。”
陆绥坐在轮椅上被带去拍片子。
姜既月则一个人坐在外面等候。
她低下了头。
能看到的是一双沾满尘土的白球鞋,和血迹已干的手。
她都没来得及洗掉,血迹斑斑像霉菌一般附着在她的手心。
不管是什么地方,医院的设计总是大同小异。
这里很熟悉。
白色的圆角扶手,好像她抚摸过的地方。
记得妈妈做化疗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坐在外面等着的。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所以每次总会避开,挑姜既月不在的日子。
她知道妈妈不想让自己看到,所以就坐在折角的位置。
把脸埋进袖子里,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
她讨厌这里的一切,却也习惯这里。
周围很安静,静的只剩下角落售卖机的点点亮光。
投币进去,就会落出你想要的。
像是灰暗底色下却透射出的希望的光芒,暗含着生命的脉动。
多少次泪水决堤,精神崩溃、□□疲惫时,扶靠在售卖机旁,她数不清。
他出来了,还是进去那样淡定从容,对什么都很平淡。
即便结果不算很好。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半月板撕裂,需要做手术。”医生的声音冷冽。“双腿原先就有损伤,不好好养护,下半辈子就要坐轮椅”
姜既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悬着的心脏骤然紧缩。
“双腿,损伤、坐轮椅。”
这三个词凑成她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
胸腔里仅有的一点空间被苦涩给占据,她抬头看好似深处一个黑暗的深渊,失控也只能浅薄地让她更加麻木。
陆绥没有仔细看那张单子,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既月,她细小的情绪变化都能触动心弦。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不可置信与难过。
这些也是他不愿让她看到的。
陆绥的一只手捏住她的脸蛋,强迫她看向自己,扯过一抹极为洒脱的笑:“你这样可不行。”
姜既月在同他对视的那一刻,忍不住哭出了声:“你还笑得出来!”
“嗯,你笑一下,我就不痛了。”他轻轻地拂去了那片泪花。
姜既月撇撇嘴,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对上他毫不在意的眼神,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医生说这是个小手术,出来就没必要告诉我成不成功了。”
漫不经心地挑眉眨眼,就好像那个要进手术室的人不是他。
姜既月先是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挤了一个勉强的笑。
她只希望这个笑真能止疼。
手术室红灯亮起。
她的心脏也一同被按在了手术台上,被炙烤着。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轮椅、洗漱用品、充电器、保温杯、换洗衣服、水果、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