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说话,漆黑的目光刺着她,里头埋着些她摸不清的情绪。
这条街是回十水巷的必经之路,她绕不开。
乔辰也开始跟着她晚走。
他的英语摸不出窍门,总是提不上去,孟夏的英语底子好,宋岚如挺重视她的英语,初中的时候就请外教来家里上课,她经常参加国际上的交流和比赛,语言关要过。
孟夏有耐心,教人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英语学好要靠积累,但是如果只是答对题拿分,并不算太难。
乔辰的英语成绩提高很快,干脆提出和她组成学习小组。
这么一来,两人晚上经常一起回家。
乔辰对周烬其实没什么印象,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周烬一身刺头混子的标签,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流。
有一次,从俱乐部门口走过时,孟夏问他:“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乔辰茫然摇头。
孟夏抿了下唇。
那道目光追着她,像是要把她盯出个洞来。
走了几步,背后一声哼笑,冷飕飕的,比十一月的天还要冷。
两人仿佛拉锯,无声地较着劲。
周四晚上,拉锯结束。
路过俱乐部门前那块亮闪闪的灯牌时,孟夏的水杯掉了,骨碌碌地滚到乔辰脚底下。
乔辰弯腰去捡,递给她时,水杯在半空中一只手截住。
周烬掀起眼皮,从他身上一扫而过,水杯被他掂在掌心,转来转去。
孟夏盯着那个水杯,过了一会,没忍住,轻声说:“你慢点,别掉了。”
已经蹭破一块漆了,要是再摔一次,估计得更丑。
她有点颜控,不喜欢太丑的东西。
就得换新的了。
周烬终于肯看她了,腮帮子绷起来,半晌,乐了。
她还惦记着这个破水杯。
乔辰也有些慌,他一直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在九中,周烬的名号一直挺响,他听了两三年,耳朵都快磨出茧子。
周烬不讲规矩,又狠又混,不好招惹。
几乎是所有家里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
他们一直边界分明,不怎么交流,也不互相招惹。
周烬转过头:“这么晚,不回家?”
他挡着孟夏的路,没挡乔辰的。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什么意思。
乔辰的脸涨得通红,片刻后,转过身:“孟同学,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
听到注意安全几个字,周烬笑得肩膀发颤。
“你眼光不怎么样。”他慢悠悠看了孟夏一眼。
孟夏的脸蛋气得发红:“你别胡说。”
他哼笑,咄咄逼人地质问:“行,那你俩什么关系?”
“学习小组,他英语不好,我数学不好,同学之间,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神他妈团结友爱,互帮互助。
周烬懒得跟她辩论,孟夏一堆大道理,每次都能把人噎得肺疼。
他直接拎着领子,拎鸡崽一样拎起来。
孟夏去打他的手,被他毫不客气地拍回来:“老实点。”
她抬着下巴,使劲瞪他:“你要干什么?”
他睨她:“乔同学跑了,替他送你回家啊。”
孟夏气得想咬他一口,少年一身腱子肉,不怕打,不怕咬。
她被丢到摩托后座上。
周烬冷着脸,把头盔往她怀里一丢:“自己扣。”
他刚跨上车,后座没了人。
周烬转过头,一身校服的少女抱着头盔,站在一边。
“能不能不骑摩托?”
周烬:“不能。”
孟夏抿了下唇,没说话,抬起眼睛看着他。
乌镇的十一月比不上B市的秋风肃杀,但是绝对算不上暖和。
孟夏怕冷,脖子上围了个卡其色的围巾,下巴埋在围巾里,一双杏眼清凌凌的。
周烬看着那双眼睛,心头一阵躁。
他从车上跳下来:“他妈的是不是惯的你?”
凶巴巴冷飕飕。
说完,转身就走。
孟夏以为他气不顺地走了,松了口气,背着书包往外走。
水杯还在他那,估计要不回来了。
明天得去买一个。
没走多远,前头横了辆自行车。
老式二八,上头沾着一层灰,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古董了,也就在乌镇这样的小地方,偶尔还能看到一两辆。
也不知道周烬是从哪儿弄来的。
周烬一条腿支在地上,车子太老,车座都摇摇晃晃。
他拇指曲起,一顶车铃:“上来啊。”
孟夏看了眼后座,上边一层土,怎么上。
周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瞅瞅那一层土,又瞅瞅她。
“你事真多。”
要是沈野他们这么作,早被他拎上去了。
周烬今天穿了件牛仔外套,上面一排亮闪闪的铆钉,走的朋克风,跟老旧得快要的风烛残年的二八自行车格格不入。
他找了圈纸巾,没找到,干脆把外套一脱,扔到后座给她垫着。
孟夏攥着书包带,忍不住有点想笑。
周烬等得不耐烦,拎着书包带把人拽上后座。
“笑个屁。”
第20章 烬余
二八自行车载着两个人, 摇摇欲坠,吱呀作响。
偏偏周烬蹬得飞快, 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架势。
孟夏抓着车座, 自行车过减速带时,猛地一震。
她的头撞在周烬的后背上,磕得生疼。
现在她不止对周烬的摩托有了心理阴影, 对他这个人都有了心理阴影。
车子经过十水巷口,没停, 继续朝前走。
孟夏的心里紧张,她永远都猜不透周烬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发疯犯浑。
她问:“要去哪儿?”
风声呼啸, 她得靠喊。
周烬使劲蹬了几下,他从来没骑过这么难骑的玩意,车座摇摇晃晃, 链条咯吱咯吱地响, 几乎快要锈住了。
“拐了你。”他的舌尖一顶腮帮子, 哼笑一声。
身后没了动静。
他们爬上个陡坡,周烬一松车把, 车猛地朝下冲。
孟夏的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尖叫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烬哈哈大笑。
车子冲下陡坡, 停住。
他从车上跳下来, 顺手把她的书包一拎,扔在后背上。
挺沉,她们这样的好学生, 回家一晚上都得背一书包的卷子练习册。
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完。
孟夏的脸蛋被风刮得生疼,嗓子都喊哑了。
周烬扶着车把, 一踢她的校服裤子:“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