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仪看到了为首的熟悉身影。
“崔助!!!”
崔助带着数十个保镖从天而降,越过她,三下五除二制服了追她的两个男人。
那颗狂奔乱跳的心短暂归了位。
央仪抓住他的衣襟:“孟鹤鸣呢?”
崔助一板一眼地传话给她:“孟总说,他要做饵。”
刚才楼下的场景给了她一线希望。
她没见到孟鹤鸣,就说明他在撞击发生前已经避开。但情绪不是一下能控制得住的,她今晚紧绷的神经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忽然崩塌而来。
“饵什么饵?谁要他做饵?他有病吗他?一天到晚故作高深让别人猜,猜不透还要担惊受怕,我早就受够他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她的气势被哭腔完全压制了,崔助一点没被震慑到,公式化地回:“这我不清楚。”
“我刚才看到他来了,他在楼下,有辆车想要撞他——”说到这,她忽然说不下去。
就算是假设结果,她都觉得痛到难以呼吸。
她必须承认,她仍然很在乎孟鹤鸣。
即便他是个混蛋。
见此,崔助公式化的语气里添了几分人情:“央小姐,孟总让我来是要把你安全带走的。”
“我不走!”央仪固执地站在原地,“他人呢?死没死?”
“孟总不会。”崔助说。
可能就是这句不会,把今晚盖棺定论了。
央仪一下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她从没经历过这么混乱的事。
酸软,脱力,崩溃,惶恐,所有的所有纷至沓来。
眼泪不值钱地掉。
她开始数落:“孟鹤鸣王八蛋,混蛋,这个晚上因为他糟糕透了,我也糟糕透了,我原本这个时候应该在杭城的,在家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而不是在这里陪你们拍电视剧,什么绑-架,撕票,谈条件,我这辈子连听都没听过这些,呜——”
或许是她哭得太过梨花带雨。
崔助被封冻的心短暂回到人间,他伸手,想拍拍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很识趣地缩了回来。
“孟总不会有事的。”他说。
“你保证?”央仪满脸狼狈地看向他。
“是的我保证,所以您先跟我走。”崔助不确定,但他的职责就是百分百完成老板给的指令,于是面不改色,“孟总处理完后续一定会第一时间找您。”
央仪狐疑地看着他,眼泪短暂地停了一瞬。
“你会不会也是另一头的?”
“……”
看来今晚的事确实让央小姐长足了心眼。
崔助觉得在这里干熬着不是办法,于是当着她的面拨通电话。
孟总没说过不能给他打电话。
这不算工作失误。崔助想。
电话响了几声,有人接听。
声音听起来很空旷,像在某个被墙夹挤的楼道。
“她没事?”
经历过今晚,央仪觉得再来点什么她都不奇怪了。在这句话之后,她产生了无比无厘头的想法,先崔助一秒瓮着鼻子回了过去:“孟鹤鸣。”
对面停息一瞬:“嗯。”
“你在阎王殿吗,声音这么空。”
她说着,自己又哭了。
比之前近乎歇斯底里的宣泄要好上许多,情绪发泄完,人也空了,破破烂烂,到处漏风。
这次眼泪无声地掉,大颗大颗砸在地毯上。
他却似乎感知到了。
“好了,别哭。”孟鹤鸣说,“我就在楼下。”
第80章 借刀杀人
崔助说电梯没排查过隐患, 让她从楼梯下楼。
央仪点头同意。
走了几步,她退回,说要去最近的洗手间洗脸。
镜子里的自己何止狼狈, 眼睛又红又肿,眼泪和头发糊在脸上,仪态崩塌的一塌糊涂。洗脸的时候用力吸吸鼻子,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眼泪掉得太凶,连鼻涕都出来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毫无形象可言。
望着镜子里近乎奔溃的自己,她再次意识到, 她没有洒脱到说往前走就往前走。
她明明就很在乎孟鹤鸣。
不甘地擦干净脸, 她从洗手间出去, 看到崔助领着保镖围拢在门口。数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围着一间女士洗手间,这个场景实在让人放松不起来。
两腮染上薄薄一层粉, 她尽量用正常的语气说:“……好了。”
那些人让开一条道, 让她和崔助走在最前面。
楼道里的每一步都有回声, 她的心跳穿插在回声里快要蹦出胸腔, 脚步也在内心无意识的催促中不断加快。没有哪一刻那么想见他,想确认他是不是如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安然无恙。
明明快要见到真人了,央仪还是恍惚生出点不确定感。
“崔助。”
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古板男人侧过头:“您说。”
“要不你打我一下。”
要不是经历过许多大场面, 崔助可能会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
他扶住扶手,稳了稳心神:“您说什么?”
“我说你打我一下吧。”
还有半层楼就能抵达一楼, 央仪透过扶手缝隙往下望了一眼,不到三米的高度,被她看成了万丈深渊。
“万一是在做梦, 下去看到的不是好端端的孟鹤鸣,而是……”
说着说着眼眶不自觉红了。
不能再哭。
央仪喝退自己, 咬了咬酸软的后槽牙。
崔助安慰道:“孟总从不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他心里一定是有稳妥方案的。”
央仪想,那你是没看到那辆黑色轿车离他有多近。
近到当时她心跳都要骤停了。
千钧一发。
央仪撇撇嘴,不再说话。
她想一定是孟鹤鸣这个人平时太有分寸,所以弄得他身边的人都会盲目信任他。可他明明就是凡躯肉-体,没有三头六臂,也不会比谁多一层钢筋铁骨。
三两步下到最底层,等不及保镖,央仪自己推开了安全通道的大门。
凌晨的会所大厅依然灯光璀璨,刚从楼梯间出来的她没能适应得了光线,忍不住用手背去挡。
即便如此,视线还是透过指缝往外寻找。
沉稳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
她扭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双脚不听使唤地奔了过去。
她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它有自己的指令。
它一刻都不能等待地扑入怀抱,感受到对方均匀有力的心跳,摸到带着热意的胸膛和臂膀,从上到下,每一块肌肉和皮肤还是她熟悉的模样,完整无缺。
最后目光停在他不自觉滚动的喉结上。
央仪很努力地控制了,但是今晚身体不听她的话,眼泪夺眶而出,又无声无息布满了整张脸。
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她问:“你真没事?”
原本以为今晚的一切仍在自己的掌控中。
但看到她不停歇的眼泪,孟鹤鸣觉得自己还是算计得太少了。这是他控制之外,同时也是意外之喜。
至少证明她还在乎。
“真的。”孟鹤鸣低声安慰。
“那辆车子是怎么回事?”央仪捧着他的脸,命令他回答。
孟鹤鸣眉眼低垂,认真地说:“已经解决了。”
再也不想听他讲些云淡风轻的话。
央仪动了怒:“你别想蒙混过关。”
和她此时的感觉差不多,孟鹤鸣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他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做出过分逾矩的举动来确认这份怀里的安心。
他只是任她抱,任她揉捏,而后在她坚定的眼神里无奈地说:“确实是有人想要我的命,不过我提前预料到了,所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