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因为是长子,期待最重;另一个则是不在身边长大,稍有愧疚。
人年老后最大的缺点,就是会变心软。
想到自己越来越少的清醒时光,孟泽平仍有一桩不愿意带进坟墓里的未明之事。
“你跟我交个底。你大哥的事,真是你做的?”
孟鹤鸣靠在椅背上长久未出声。
其实已经这么些年了,就算和他有关又能怎么样?
许久,他沉声说:“做了一半。”
“什么叫一半?”
一半就是孟鹤群是自己玩赛车出的车祸,与他无关。但送去抢救之后,他又间接参与了那么点。
老头还真是敏锐,抓着他不放:“你和李家那小子合伙干的?”
孟鹤鸣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笑了笑。
“谁会相信您是时常脑袋不清醒的人呢。”
长期缺乏日晒而显得苍白的手垂了下去,孟泽平苍鹰般的眼盯了他很久,最终混浊起来。
“好小子。”
不知是骂他,还是夸。
在这之后孟泽平又昏沉了几日。
有一堆事等着孟鹤鸣回国处理,他没时间在这父慈子孝,于是通知助理打点行程。
临行前一天,一直在疗养院养伤的弟弟找上门。
面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肋骨的尚早。
他推着轮椅进来,满脸愤懑:“你要回国了?”
“不然?”孟鹤鸣云淡风轻地说,“陪你在这养伤?我看起来很闲吗?”
“我也可以回去养。”路周道。
孟鹤鸣觑他一眼:“不是你可不可以,而是我允不允许。”
青年愣了一瞬,自由国度陌生的气息奔涌而来。他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天真之处。
他的挑衅和反抗,都建立在孟鹤鸣愿意跟他玩的前提下。而一旦他宣布游戏结束,这一切都消失了。
他哥可以轻而易举把他困在异国他乡,连斗都不需要斗,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在孟鹤鸣眼里,他只是尘埃,微不足道。
青年强撑着说:“你怎么和妈解释?”
轻蔑的一瞥,像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你想跟老头培养感情,她难道会不乐意?”
短暂的沉默后,路周爆发:“你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男人怜爱地看着幼弟:“那你也应该知道,这是我对你最轻的惩罚。”
***
在得知孟鹤鸣确切回国日期的前一天,央仪就回榕城了。他在美国好像很忙,忙得连电话的时间都没。
央仪还是通过徐叔才知道具体行程的。
她跟徐叔说,别告诉孟鹤鸣我问过,要有惊喜。
徐叔想着无碍,自然答应。
回榕城后她住回了半山。
一杯红酒,一块黑森林蛋糕,欣赏孟鹤鸣送她的那幅马奈真迹。
缺少联系的这些天,她确实挺想念孟鹤鸣的。
这种感觉在杭城时还不明显,一落地榕城,看到树便想到半山的罗汉松,看到花便想到起居室的油画,连看到高速路口卖车的广告灯牌,都会想到孟鹤鸣吃醋时不容置喙叫她换车的模样。神经,好自虐。
想到这,央仪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
而后又趴在起居室柔软的长条沙发上歪头欣赏那幅画。
永不凋谢的花。
孟鹤鸣送的。
呼唤她清醒的小人和沉溺恋爱的小人在颅内疯狂打架,一人一回合制胜。
睡着前,是恋爱小人暂居上风。
于是当晚的梦也与孟鹤鸣有关。
心情畅快地醒来时,手机上有一通未接。
居然来自路周。
央仪选择性略过了。
好好地休息了一天,到傍晚,她又和徐叔串通好,坐着那辆加长轿车去了机场。
孟鹤鸣还不知道她回榕城,要是知道她来接他,一定会吓一跳的吧!
她兀自靠在真皮靠垫上,脸却一直偏向窗外。
指引灯牌的光隔着隐私玻璃渡到她脸上,泛着柔和又荧白的光。
“徐叔,还多久?”
徐叔抬腕看表:“孟总应该很快就会出来。刚才助理说已经过了廊桥。”
第一次接他,央仪有点紧张:“下去等会不会更好?”
徐叔笑:“天气潮湿,外面蚊虫多,要是让您在外面等着,孟总该说我了。”
最终央仪还是坐在车上,让出他习惯坐的那一侧,时不时地刷手机看时间。
孟鹤鸣不会在无谓的地方浪费时间,下了廊桥过了海关,一路vip通道径直走出机场。
榕城的盛夏还没过去,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衬衫,底下是沉稳的鸦色西裤,还不到灯牌底下,央仪便看到了他。很强的气场和氛围感,让人难以忽略。
身边助理在向他汇报工作,他表情平淡,时不时回上一两句。处理工作时的严肃和平日完全不同,即便知道隐私玻璃不会暴露她,在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央仪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怦怦直跳。
身影逐渐靠近,徐叔提前将车门拉开缝,一手扶着车框,一手搭着车门,向他弓身:“孟总。”
孟鹤鸣淡声:“辛苦你了。”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那么绅士。
什么时候弄她的时候也能讲点道理……
央仪这么想着,长腿已经迈了进来。她双手交叠在腿前,在他坐进来的那刻很轻地眨了下眼。
“孟鹤鸣,surprise。”
四目相对,她温吞的语调里没有提供惊喜该有的亢奋,却还是让男人呼吸一顿。
他朝外面打了个手势,助理收到指令,没跟着上车,而是迅速去了后面一辆。
挡板徐徐上升,这方天地留给了他们二人。
男人动了动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央仪笑了下,“你可别怪徐叔给我透露消息哦。”
视线在她不点自红的唇上游离,而后又是漂亮干净的眼睛。孟鹤鸣压下想要亲吻她的欲望,无声扯了下嘴角。
这么纯的表情,是什么时候学会骗人的?
他的打量让央仪感到一点不自在。
手指在裙面上慢慢屈起,她问:“你不开心吗?”
“没有。”男人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央仪狐疑地看着他:“那就是太累了?”
孟鹤鸣没否认:“确实累。”
她想了想:“你要不要……睡一会?”
除了那条被他拉着的手臂,她尽可能靠在另一边,让他有足够的空间躺下。加长版轿车能塞下mini吧台和L型沙发椅,自然能容纳成年男性平躺。
孟鹤鸣却没动,沉晦的双眼一再看她,最后不容置喙地说:“过来,坐我身上。”
往日的他很有分寸,在车上与她做过最过分的事就是深吻。吻到不可自拔,会克制地把玩上几分钟。
仅此而已。
听他说坐过去,央仪原本没觉得有什么。
但他按在她腿侧的手稍稍用力,她就成了跨坐的姿势。长裙底下没有安全裤,这样的姿态让她失去安全感。明明知道还有几层单薄的布料,仍然紧张。
双手抓紧他的衬衣下摆,她皱着好看的眉:“你没说是这么坐。”
他的分寸似乎丢在了大洋彼岸,问她:“那你想怎么做?”
等他越来越过分,央仪才发现他们在说的不是同一个话题。她往后逃脱,又被轻而易举按了回来。车厢响起难耐的呼吸声,乐曲都变了奏。他的动作并不温柔,好像惩罚似的,逼迫她一定要有反应。
感觉堆积得越来越高,快要受不了时,他又突然撤开,低头看一眼指尖透明的线,意兴阑珊。
表情是意兴阑珊的,但央仪知道,他的身体不是,那么坚-硬,满斥荷尔蒙。
他没去管底下,手掌掐住她的腰。
“想我吗?”
央仪薄汗淋漓,点头:“想。”
他拍拍她的屁股:“回去再给你,现在有事。”
又不是她欲求不满,明明是——
央仪撇撇嘴,从他身上下来,坐到原来的地方。
才坐下,他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