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应该是的。”
傅凡嘴角渐渐上扬,“好的,谢谢你。非常感谢!”
小姑娘有些害羞,“不客气的,凡总。”想了想,她又双手握拳,猛然举起,挥动着鼓劲:“凡总加油!”
回到车上,傅凡迅速寻找Wales的联系方式,上次吃饭加了微信,没想到这时派上大用。
他在wales的微信朋友圈果然看到了景安的背影,她身着羽绒服,背对着镜头缓缓前行,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显得格外浪漫。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照片,傅凡蓦地有些心痛,他竟然品出了一丝哀伤,她踏出去的每一步仿佛都在远离他,却在他的心上留下深深的足记。
傅凡迅速联系Wales,说他想找景安,想道歉,想挽回,请wales告诉他地址。
~~~~~~~
新年的前一夜,12月31日那天,Wales突然神秘地跟景安说“我要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景安被他逗笑,“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
Wales摇摇头,老神在在,“不告诉你,明天就知道了!”
而此刻,傅凡正在深圳前往赫尔辛基的飞机上,几番转机,终于快要接近终点,选择最快的航班,也需要24小时的行程,跨越了整个半球。
整整8000多公里的飞行,傅凡的头等舱里,隔间里柔和的灯光与轻柔的香薰,试图营造一片宁静的休憩空间,然而他的睡眠却如同漂浮的羽毛,恍恍惚惚,难以安定。
景安一直出现,梦境里光怪陆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彻底不睡了,看着窗外。窗外是无尽的夜空,他看着看着,更添了几分孤独与烦躁。
他担心景安不肯见他,不肯听他把话说完,他更担心他赶到时景安已经离开,他们之间早已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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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终于到达赫尔辛基,才得知景安他们在最北边的伊瓦洛,位于芬兰北部的拉普兰地区,已处于北极圈内,可以欣赏跳动的北极光,那里的冰雪世界仿佛是童话世界。
傅凡接着马不停蹄坐上从赫尔辛基去伊瓦洛的飞机,1个小时40分钟,随着飞机缓缓下降,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仿佛与地面的接近,以为着最终的审判。
他的手心不自觉地渗出汗珠,喉咙也有些干涩。“近乡情更怯”的滋味大抵是如此吧。
到机场时已是晚上7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才能赶到景安所在的伊瓦洛地区的萨利色尔卡小镇,那是世界最北的度假小镇,童话风的小木屋+满目的雪景,未遭受到人为破坏的原始荒原,极少的灯光污染。
傅凡迫切地想要尽快的见到景安,咬牙租了辆装备着特制雪爪的越野车,机场的租车行反复跟他解释雪地开车的危险性,试图说服他不要冒险,然而傅凡不想再等一夜了,他询问了雪地开车的技巧,记录了所有的救援方式和救援电话,带着祈祷和保佑上路了。
他想,这也许就是深爱的力量吧,让他这一刻抛弃理智,放下常识,让他心甘情愿,让他挑战未知。
雪爪的存在,让车轮边缘牢牢地抓住厚厚的积雪和冰层,有了稳定性和抓地力,只是速度快不了。远处的极光,绿、紫、蓝交织的光带在天际缓缓舞动,照耀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这一刻傅凡突然有种久违的畅快感。
然而好景不长,开了40多分钟,不知是他太瞌睡开了小差,还是路面在此处不平整,在一个转弯的间隙,他刹车不够,车辆突然打滑,滑出了干道,滑进了路边的一道沟里,右前轮刚好卡在沟槽里,怎么都出不来。
傅凡一下子清醒了,赶紧打救援电话,然而政府救援队却说要第二天才能到。即使是私人出钱的紧急救援,他们从其他城市过来,也要4-5个小时之后才能到。
傅凡打开车门,走下车,寒风刺骨,倒是有几分凌冽的清新,路两旁是无垠的山川,四周静谧无声,没有烟火,没有人迹,只有极光的低语和远处雪落下压垮树枝的轻吟,让人绝望。
抬手一看时间,已是9点开外,如果在这里等紧急救援,即使有,也不知是几点,他不知道自己车上的汽油能不能熬住。如果往前走,30分钟多的车程,也许需要2—3个小时的路程,但总有人烟总有希望。
他打开行李箱,只把最厚的衣服穿上,帽子、围巾和手套拿出来套上,防水防滑的靴子也穿上,从头到脚,全副武装,以期抵御刺骨的寒冷和强风。
他上路了,满怀信心。
前40分钟他还能正常的走路,甚至出了汗,然而,持续不断地低温,加上体能的逐渐消耗,让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他试图跑步,试图提高自己的体温,他试图唱歌,给自己鼓劲,最后他甚至放弃了给景安一个惊喜的想法,他试图给Wales发信息,让他来解救他。
然而从兜里掏出手机才发现,极端温度下,手机的耐力只够他将解锁页面打开,就宕机了。原本想给Wales发的“我在找你们的路上…”,终是没有发出。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如今的每一步都踏出了深深的孤独与绝望。漫天的雪花如同无尽的白色稻草,压垮他的意志,世界笼罩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之中。
四周除了茫茫白雪,别无他物,这份寂静让他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这片角落。
每一次回望,都只看到自己孤单的足迹很快又被新落的雪花覆盖,那种无助与绝望如同这无垠的雪原,看不到尽头。
脚下的雪地靴越来越重,每一步都似乎重若千斤,每一次抬脚都伴随着刺骨的寒意穿透鞋底,直抵心间。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抽离,他急忙开始心中数数“1,2,3,4.。。。”随着自己的脚步,数啊数,数到1000,又重头开始。
渐渐地,数数已经无法让他专注,接着开始默念景安的名字,开始排练想要对景安说的话,然而他的注意力仍在持续的消散,他好困,他好想念她温暖的怀抱,想念她柔柔的发顶,想念她香香的体温。
最后,他开始回顾他这一生,他这一生走过五大洲,四大洋,也算是成功的吧。。。他这一生家世好,长得帅,也算是受老天眷顾了吧。。。他这一生体会了红尘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也是值得的吧。。。
他浑身颤抖,体温越来越低,视力似乎也变差了,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他的呼吸慢慢变轻,他感觉自己似乎正在从身体中抽离,向上漂浮,讽刺地嘲笑着他自己。
原来你自以为的强大那么不堪一击。
死神的阴影缓缓笼罩着他,每一步他都快要摔倒,每一步他都又站起来,肺部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冰冷刺骨,他跟自己说“ 你不能寂寂无名摔在路中间死去,就是要死他也要死在景安怀里,死在她的哭泣里,死在她的爱里。”
被记在心上,被人挂念,才是生生世世的轮回。
四肢早已失去知觉,他的腿还在一点点挪动着几乎冻僵的身体,突然他听到远处有一声犬吠,接着是更多的犬吠,接着是有灯火亮起,他看到了农舍,他看到了希望。
他艰难地向灯火处靠近,他听到门开了的声音,他听到有人呼喊,他艰难地发着声,试图从口袋里拽出写着景安的地址的纸条。。。
他仿佛看到了景安笑着向他跑过来,“你来啦,我等你很久了”
他也笑了,表情安详。。。
第154章 光而不耀,静水流深
“10,9,8,7,6,5,4,3,2,1”“HAPPY NEW YEAR!”
木屋外的村庄里,人们正在欢呼,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哨响,五彩斑斓的烟花划破长空,犹如流星雨般洒落人间。红的如火,黄的似金,绿的像玉,紫的像绸,它们在空中交织、绽放,将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孩子们兴奋地欢呼跳跃,几只二哈前前后后地奔跑着,人们沉浸在这份新年的喜庆与祥和之中。
然而木屋一楼的房间里,气氛完全不同,凝重又压抑。
约莫二十分钟前,房东大叔突然来敲门,邦邦邦,将小木屋的平静彻底打破。接着景安听到楼下Wales和房东大叔的交谈,然后是搬东西的声音。
Wales尖叫着,高声呼喊,“景安,景安!快下来!快!”
她披上衣服冲到楼梯口时,就看到几人架着一个昏昏沉沉的男人进来,直接搬到了壁炉边上,男人咚地一声,硬邦邦直挺挺落在地上。
看到她下楼,几人的目光都追了过来,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丝别的意味。
再然后,景安看清了那个昏昏沉沉的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像是从冰窖里出来,被冰晶覆盖着,整张脸青灰,眼睑紧闭,眼睫和眉毛处挂满了细小的冰珠,面罩上都是冰霜,灰白的一片。
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仿佛被冻僵了。
景安先是闪过一丝惊愕,但当仔细辨认那张脸时,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踉跄着走近,茫然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看完傅凡又转头看向Wales,眼神向在祈求着Wales的否定。
然而wales的双手已经捂住了嘴,微微别开了头。
景安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嘴唇抖动着,想要呼唤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她跪倒在傅凡身边,揭开了他的面罩,面罩下男人的面部肌肉已然僵硬,表情固定,嘴唇呈现紫红色,嘴角竟然有些微地上翘,是安详的笑意。
景安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大颗大颗掉落,双手抚摸着傅凡的脸,“不,你不能死。。。”
她亲吻上傅凡的唇,企图用手捂热他的脸,然而她的手仿佛陷入冰窖,怎么也唤不醒手里的男人,她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你不能死,傅凡,你一定不能死!”
她低头倾听着傅凡的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死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还有微弱的气息,抬首对Wales说,“他还没死,你来听,他还没死!”
景安上手疯狂撕扯着傅凡的衣服,她急切地寻找着一切可以帮助他的方法。
突然一只手包住了她的手,耳畔传来虚弱的声音,“咳咳,安安,这么想我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撕我衣服吧。。。”
抬眸,是傅凡的笑颜,“放心,娶不到你,我怎么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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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傅凡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他终于走到了景安所在的木屋度假村,是房东的二哈们最先发现的他,不断地犬吠把房东夫妇引来。
看到有人,房东夫妇迅速把他带进屋里,已经给他做了基础的回温,但是他迫不及待见到景安。休息了半个小时不到,又穿上了湿衣,上演了刚才那场“别离”的戏码。
如今,一楼的房间床榻上,傅凡艰难地支撑着,身体渐渐热过来之后,他太累了,看到景安在他身边,他虚弱地又合上了眼,沉沉地睡去了。他的身体需要休息,他的大脑,他的四肢需要回血。
傅凡的湿衣服,冰冷的内胆,终究是被脱了个精光,开始Wales还在帮忙,渐渐地他的眼神开始微妙起来,尤其是脱到最后一层的时候,即使他的皮肤依然还苍白着,缺少了红润的色泽,然而那肌肉线条,那宽肩窄腰长腿,依然透着力量与美感,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Wales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景安看到他这个模样,心惊了一下,低着头不动声色地说“已经很晚了,Wales你赶紧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吧。谢谢你,新年快乐!”
Wales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傅凡的躯体,不情不愿地带上了门。
~~~~~~
傅凡再次醒来时,窗外有微弱的光透过来,天还没亮,四周静悄悄的。
他微微偏头,辨认眼前的场景,怀里的景安双手环抱着他,双脚夹着他的腿,像只树袋熊一样,依偎在他宽广的胸膛前,显得格外柔弱而娇小。
鼻腔里充盈着温暖的气息,他舒爽得好好吸了一口,熟悉的发香浸润进来,抚慰心灵。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以熊抱姿态,紧紧回抱着她,让她的小脑袋刚好贴在他的下巴之下,两人的心跳逐渐同步,整个胸腔里满是幸福与安心。
为这一刻,一切都值得。
他的动作终究还是搅醒了景安的梦,景安幽幽转醒,小心翼翼地抬眸,撞入傅凡的笑眼。
傅凡深深抱住景安,眼底的情绪再也藏不住,“安安,我爱你!”千千万万遍。
景安没来由地鼻尖一酸,眼眶慢慢湿润。
“我昨晚真的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太冷了,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抽离,但我对自己说,我不能放不你。我从深圳追来追了8000公里,追了30多个小时,我不甘心。
我一直对自己说,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你是我的,我不能死,不能便宜别人!”
“很幼稚是吧,我知道,我真的很幼稚。公司的事,就是我幼稚的自尊心作祟,我总觉得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质疑我的能力。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这只是我们两个面对感情的处理方式不同,我想的是护你周全,不让这些负能量影响你,让你安心舒心待在我身边,而你想的是护我周全,帮我解决问题,让我舒心。
我错了,真的大错特错,我不该不跟你解释公司的情况,不该跟你冷战,更不该一走了之。安安,我错得太离谱了。对不起!”
“安安,我很感激,我应该感激。我现在明白了,感情就像刷墙,你刷一层,我刷一层,原来我们的墙在我心里已经这么厚了,已经跟我的心房连在一起了,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只要你在,我都不会被击垮,外墙击垮,还有墙皮在,只要还有你在,我就不会倒。
没有你,要那些名利又有什么用。”傅凡喉结滚了滚,轻轻叹了口气。
“安安,我害怕失去你,留在我身边好吗?你做自己就好了,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我爱你的倔强,爱你的不屈,爱你藐视一切的孤傲。
请你一直做自己,我会一直来找你,这次,下次,还有下下次。
以后我会及时沟通,以后我会主动交流,我不会再冷战了,我会变好的,我不好的地方你教我,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景安的眼角滑下眼泪,落在了傅凡的手臂上,傅凡抬起手,温柔地擦着,却发现越擦越多,越擦越汹涌。。。
傅凡低头用温热的唇融化这些泪珠,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晨曦中的露珠,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无尽的柔情与呵护。
良久,景安终于平复下来,轻声说:“我在情感上是愚钝的,就像是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这些年,从大学到留学到工作,爱情的脚步在屋前走过去又走过来,我也听到了,可是我总觉得那是路过的脚步,那是走向别人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