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盯着睡梦中的男人看了会儿,心中甜甜的,看眼床头柜上的时钟,见时间尚早,便打算自己先起床。
如是思索着,程菲便动身准备起来。
刚有动作,发现身体动不了。
程菲怔愣,目光无意识下移几寸,这才看见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正环在她的腰上,将她搂得死紧。
她两颊的温度更高,默了默,接着便伸出双手捉住那条手臂,小心翼翼地掰开、抬高,脱身离去。
然而,还没等她光秃的脚丫接触地面,腰间便蓦然一紧,被一股大力给勾回去。
周清南将偷偷溜走的小娇娃重新捞回胸前抱住,眼也不睁地道:“干嘛去。”
大约是还没睡醒,他声线里夹着浓浓鼻腔音,听起来低沉而浓郁,紧贴着程菲的耳朵响起,莫名便令她心尖发颤。
程菲有点窘,轻声支吾着说:“吵醒你了吗?不好意思。我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等我收拾完换好衣服再来叫你起床的。”
“你没有吵醒我。”周清南缓缓睁开眼睛,瞧她,“是我自己醒的。”
他的睡眠本就极浅。事实上,在怀里的姑娘醒来的同时,他便跟着醒来了。
“哦……”程菲应了句,摸到男人横在她腰上的胳膊,轻轻掰了下,双颊滚烫地说,“光爬山就要大半天,我还要化妆,真的必须起来了。”
周清南眉眼慵懒,不说话,手也不松,唇循着她的耳廓游移浅啄,然后轻轻一口,含住她细嫩朱红的耳垂。
程菲娇呼出声,脸更红,抬手去掐他脸。
闹了会儿。
姑娘一双大眼湿漉漉,小腰款摆,雪白的脖颈肩头也都成了薄粉色,咬着男人的手指呜咽出声。
又给了她一次,周清南才意犹未尽将头抬起来,在她绯红的脸蛋上沉喘着吻几下,放了人。
萧山这地方,程菲从小到大来过好几次,都是跟蒋兰女士以及蒋女士的朋友们。
跟一帮子中年阿姨出门旅游,少不了就要充当摄影师,沿途给蒋女士等人拍拍照录录视频,在程菲的记忆里,每次她从山脚爬到太公顶,至少都需要四个多钟头。
跟周清南一起,爬山效率明显翻倍。
两人早上八点半开始往上爬,中午十二点不到就已经抵达太公顶。
千年神树还是老样子,巍峨参天,作为这个时代最沉默也最公正的见证者,见证着这片土地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程菲带着周清南来到神树下,又一次见到了空镜法师。
“大师好。”程菲朝空镜法师作了个揖,笑道,“你还记得我吗?”
空镜法师虽然已经七十好几,但仍耳聪目明。见这位漂亮的小姑娘长得面善又眼熟,空镜思索几秒,就笑了起来,恍然:“哦,是小施主啊,你母亲近来可还好?”
“托您的福,我妈一切都好。”程菲说着顿了下,接着便伸手揽住周清南的胳膊,将他带到了空镜法师跟前,脸色微红,道,“大师,我今天过来是陪我男朋友请平安符的,麻烦您了。”
空镜闻言,目光便望向了眼前的冷峻青年。
周清南眉目疏冷,打了个招呼:“大师您好。”
空镜上下打量这年轻人一番,见对方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
“好。”空镜笑容和蔼,“二位施主随我来吧。”
不多时,一枚在佛前开过光的平安符便交代了程菲手里。
程菲欣喜不已,朝空镜法师连连道谢,随后便一边端详手里的平安符,一边往千年神树底下走。
太公顶的气温比山脚下还要低,风中也夹杂着丝丝寒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到了树下抬眼望,在满树垂挂的姻缘卡和清冷山风中,看见一道料峭而孤静的背影。
周清南站在悬崖边上,正面无表情地抽烟,万丈深渊与葱郁万木,尽皆匍匐他脚下。
“我最讲信用了。”程菲嘴角轻轻往上弯,捏着平安符走过去,“平安符请好了,以后可别再说我吹牛,给。”
听见姑娘的声音,周清南眸光微动,掐了烟,回过头。
程菲把平安符递给他。
周清南伸手接过。
一枚三角形的佛符,精致小巧,上面写着好些不明意义的梵文。和她的那枚一个模子刻出来。
“谢谢。”周清南低声道。
“不客气!”程菲冲他笑,眉眼弯弯,促狭地杨扬眉,“下周旅行的时候,多请我吃几顿大餐就行。”
话音落地,山顶的风忽然变得更大。
周清南眼神沉而深,像是含了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他注视着姑娘飞扬的发丝,灵动的双眸,像是要将关于她的一切都烙进脑海。
对面,程菲察觉到他的异样:“你……你下周没时间吗?”
“没关系。”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失落的情绪,仍是笑,“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再去。”
周清南忽然说:“程菲,去看雪吧。”
程菲闻言,略微一愣。
“我给你买好了去哈厝的机票。”周清南很淡地弯了弯唇,右手轻抚上她脸颊,“好姑娘,到了哈厝,向北一直走,你就能看到世上最美的雪。”
仿佛是感知到什么,程菲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冷。
她怔怔望他须臾,紧接着便猛地上前,伸出双臂用力抱住他。沉默地,安静地,倔强地,用尽全力地,紧紧抱住他。
周清南亦收拢双臂,将她护入怀中。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很重要。”程菲低声呢喃,不知何时起,双眼竟模糊一片,“我知道,我不能阻拦你,也拦不住你。”
周清南眼底瞬间赤红,合上眸,深深亲吻她的发。
“所以,这次我还是会让你走。”
“但是你要记住。”
姑娘嗓音轻而柔,被太公顶的风吹得四散天际,每个字音,都深深凿进男人心底。
她说:“余烈,这辈子,这是我最后一次放开你的手。就这一次。”
第69章
周清南给程菲买的机票,是周一下午两点飞哈厝。
周末两天,两人就一直待在萧山。爬山散步,品尝当地美食,摘野果,看松鼠。
这两天的时光,甚至让程菲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和周清南是武侠小说里的一对神仙眷侣,隐居在山林之间,那个纷扰嘈杂又腥风血雨的江湖,从此与他们无关。
直到星期天的日落时分,两人才从萧山离去,一同踏上了返回滨港的高铁。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哈厝,程菲要回家收拾行李,所以从滨港高铁站出来后,两人打了个车直奔平谷区。
出租车上,程菲抿着唇一言不发,两只小手从始至终都紧紧握着周清南有力的大掌,神色间弥漫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周清南看出她的心思,不由莞尔,抬指轻轻捏她的耳朵,问道:“你爸妈今晚在不在家?”
“……在呀。”程菲沮丧,肩膀往下一塌,失落得很,闷闷不乐道,“要是他们不在家,我直接就把你领回去了。”
周清南轻嗤出声,定定瞧着她愁眉不展的脸蛋,嗓音低几分:“就没办法让他们出门?”
这话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暗示性。
程菲脸微红,呆了呆,猛一下抬起脑袋看他。
“你说槐叔以前经常约你爸妈喝夜啤酒。”周清南语气漫不经心的,“几位长辈,好像有一段日子没聚过了。”
槐叔……夜啤酒?
程菲本来还在发愁,不知道能想什么办法把程国礼同志和蒋兰女士支开,让周清南一提醒,顿时醍醐灌顶,眼睛蓦的亮起来,欣喜道:“我这就给槐叔打电话。”
说做就做。
下一秒,程菲就从包里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接通。
“喂菲菲。”听筒里传出槐叔的声音,背景音还算安静,只偶尔夹杂两声锅碗瓢盆碰撞的脆响,“怎么了?”
“那个,叔。”程菲窘迫,脸色更红,有点不知怎么启齿似的,嗫嚅好几秒才接着道,“你好长一段时间没约我爸妈喝酒了,不然今晚,你们几个聚聚?顺便打打麻将,切磋牌技又交流感情?”
陈家槐年轻时候也是浪子一个,一听小姑娘这说法,稍一思忖就回过味来。
陈家槐:“怎么,要我把你爸妈支走,方便你和那位约会?”
心事被瞬间猜中,程菲瞬间更窘了,掩饰心虚般清清嗓子,说:“……才没有。你不想和我爸妈聚就算了,拜拜。”
“恼羞成怒要挂我电话?”陈家槐被这小妮子惹得发笑,续道,“行,我马上就给你爸妈打电话,正好你顾姨也出院了,这两天一直念叨着手痒想打牌,你叔我就当做好事了。”
跟槐叔通完气,程菲心情一下大好,晃了晃周清南的胳膊,喜滋滋道:“搞定!你可以跟我回家了!”
周清南挑眉,食指在她额头上轻敲两下,低声道:“这么主动把我拐回你家,想对我干什么?嗯?”
“能干什么呀。”姑娘傲娇地哼了声,“使唤你帮我收拾行李而已。”
周清南:“是么?”
姑娘静了静,随后便侧过身,两只胳膊抱住他脖子,搂得紧紧的。
她埋首在他怀中,轻声细语:“当然是骗你的。我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周清南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将唇贴上她眉心,烙下一个吻。
槐叔办事向来靠谱。
等程菲和周清南回到程家,屋子里漆黑一片,程国礼和蒋兰已经被一通电话叫去了顾静媛住处,打起了滨港麻将。
程菲掏出钥匙,开锁进了屋。
她反手打开玄关处的灯,又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干净的鞋套,递给身后的男人,道:“喏。”
周清南穿好鞋套,随后便跟在姑娘身后,往她的卧室去。
程菲的房间并不大,不到十平米的面积,摆着一张书桌,一张单人床,和两面定制衣柜。墙上贴着墙布,粉色的小碎花图案,温馨而又清新,充满了青春而阳光的少女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