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更让朱茗想逃,但她控制住了自己个儿:“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有点乱……”
“你乱什么呢?你是觉得我既然会抛弃以前喜欢过的人,就也可能抛弃你吗?”
这个用词让朱茗头皮发麻——人类和人类之间也用得上抛弃这个词吗?这听起来好像她是什么小猫小狗。
但陈盛已经解释开了:“讲真的其实我现在想想,以前那种都很难说是喜欢。”
朱茗直接叫出声来:“啊?真的假的?”
“是的。”虽然朱茗反应激烈,但本着坦诚相待的原则,陈盛还是点头道,“人家说‘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如果只是‘始于颜值’的话,又怎么能说是爱呢。好看的人这世上有很多,但只有一个不断努力、天真善良的朱茗。严格来说,你是我爱上的第一个人。”
“你是说,虽然你以前和很多符合审美的漂亮女孩交往过,甚至可能是很深入的交往,但是你对我的这种感情……才能说得上是爱吗?”
“对。可能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事实如此。”陈盛说,“我既然敢告诉你,就不畏你的任何审判。不论结果如何,我下定决心要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地和你交往,我不怕你知道我的过去,也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改变。”
朱茗愣在当场,陈盛也停下步子,面对面牵起她的手:“你还记得那天傍晚,我们险些在学校的情人道上接吻吗?那是我头一次意识到我在恋爱,头一次明白接吻应该是心灵上的交汇。说起来我也是情场老手,但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什么样的瞬间才是适合接吻的。”
朱茗硬是反应了三秒才把他话里的意思理解下来:“什么样的……瞬间?”
“是的,比如今晚,其实就不适合。”
陈盛说着冲朱茗笑一笑,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这些事给你的冲击还是很大,没关系,等你从埃及回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向你证明自己的。明天你就要走了了,我以为今晚氛围会很好,没想到会聊起这些……但如果没有找到那样的瞬间,那我宁可不要这个吻。”
朱茗脑袋想破了都没想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瞬间。
但受到冲击是真的,她确实有点想回去了:“那今天……”
可惜陈盛没get道:“今天适合做另一件事。”
“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很正式地跟你说过吧。”陈盛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头,说话的样子略显别扭,“茗茗……我爱你。”
第38章 天塌地陷
人的一生总要经历一次精神世界的天塌地陷。
朱茗回到寝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来对明天的“人生第一次坐飞机”紧张又期待,现在就好像已经飞过一趟了一样。
室友们都已经洗漱好上床了,见她回来还挺意外:“茗茗今晚不回家住啊?我还以为今晚阿姨肯定会让你回家住呢。”
“哦……她有让我回家, 我说明天要跟刘教授一起出发,就拒绝了。”
“啊?刘教授又不住学校,而且去机场的话从你家出发不是更近吗?”
“是的,不过我怕我妈查我行李啦。”
*
一通洗洗吹吹,躺到床上时朱茗已经是放弃思考的状态。
她就这么直挺挺地躺着, 看着上方的蚊帐, 两手庄重地交叠放在小腹。
看似还活着, 其实走了有一会儿了。
但姐妹们上了床是不会这么快睡觉的,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唉, 茗茗这一走这么多天,让姐姐们怎么活啊。”
一个起了头, 哀鸣声又起——
“是啊,这个寝室没有我们茗儿可怎么行啊!”
“没有茗茗的A大都不美丽了哇!”
朱茗才稍稍回过神来:“哪有那么夸张啊。”
反而让她们更夸张了:“地球没有茗茗能转?硬撑罢了!”
*
但其实室友们自己也很难搞清楚朱茗在集体中的角色担当。
她好像很少主动说话, 也不太擅长倾听和安慰,或许正因为她这人油盐不进, 所以一般没人向她输出负面能量。
倒是疲惫时往她的方向看上一会儿,心就好像被洗过一遍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大概就是——你看, 像这样心里不搁事儿光傻乐,凡尘世俗与我无关的人也能过得好好的,那旁人又何必给自己的心塞满糟心事儿呢。
这样一个人要离开几天,大伙儿心里当然是有些惆怅的。
所以她们倒是很理解朱茗妈妈的分离焦虑, 因为……她们也焦虑。
“我感觉我会想你,茗茗, 真的。”
这话朱茗还真的很难接,她很难把“我也会想你的”说出口,因为很显然她根本不会想:“……就这几天而已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死丫头,心真狠。”室友抱着枕头打滚,“这要是你的亲亲男友,你肯定不会这么敷衍。没回家还在外头逗留这么久,是不是如胶似漆难分难舍了?”
不提这事儿还好,提了朱茗又开始脑壳疼:“哎哟,你们都不知道,他今天特别离谱,一直在说些黏黏糊糊的话,像我妈看的电视剧一样。”
室友们来了精神:“就是甜言蜜语是吧,阿盛哥挺会啊,说什么了快讲讲。”
“就是说什么我和其他女孩不一样,说我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让我给他时间证明自己。”朱茗尝试回忆,但说实在的已经忘了大半了,“然后还有什么,本来想吻我,但是气氛不合适,所以就说爱我。”
“啊啊啊啊——!”
*
好在尖叫完了还有个留有一丝理智的:“哎,所以还是没亲上是吗?怎么了气氛就不合适了?”
“因为禹成哥事先给我发消息说……”
“嗷?又是他个七千万?”
“还事先发消息,摆明了就是给阿盛哥上眼药呢!”
“是啊茗茗,你咋还跟这渣男来往呢!”
朱茗这才想起来跟她们更新信息:“哦对了,他们的情况好像跟你们说的不太一样,甚至是刚好相反。”
“嗯?怎么个事儿?”
*
这觉彻底不用睡了。
“所以其实渣男是陈盛?”
“那些女生是因为找不到盛子所以捶的七千万?”
“那七千万也不是什么好鸟啊,这不蛇鼠一窝沆瀣一气呢吗?”
“不是的。”朱茗急着辩解,“七千万是因为一开始遇上一个很极端的女生,想跳护城河,所以后来一听有女生哭着给他打电话他就怕出事,只能去处理……”
“什么?把人逼得都要跳河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啊!”
“这些陈盛都认了吗?他还有脸认吗?”
朱茗顿住片刻,因为很显然大家对此事的第一反应和她不一样。
好像没人认为女生极端,大家只觉得陈盛该死。
果然炮口很快冲她而来——
“你还真是傻的啊茗儿,你啥时候知道的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呢!”
“这你都不赶紧分?你跑不跑,你不跑我拿叉车叉着你跑!”
“渣还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啥吗?可怕的是渣还能演,这陈盛平时形象多好啊,谁能想到是这种人!”
毕竟都是跟陈盛聊过天的人,现在知道这事儿的惊悚程度不亚于自己谈了个人面兽心的渣男。
朱茗才后知后觉好像确实是自己的反应不对头,难道这就是陈盛说的“你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
她的大脑已经超负荷了:“可是之前都只是禹成哥说的啊,我也是今天才刚从阿盛口中确定……而且我们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他刚一认真起来我就说分手是不是也不太好啊。”
“我的妈呀,你还为他考虑!不行了我掐会儿人中……”
“他不是也这样对前女友的吗?他不是也好好的突然分手吗?”
“而且他说认真你就信啊,这种人根本就没有心,他什么胡话都能扯出来的!”
朱茗给憋得难受,她在黑暗中轻咬自己的下唇。
现在就是感觉聊天内容很偏,偏得离谱,室友们关心的和她关心的根本不是一个事儿。
她着急地想怎么把话头拉过去:“可这根本就不重要啊。”
“这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我的茗儿啊你咋还是个恋爱脑呢?”
“你这线还是咱们给拉上的,你要不分咱们仨万死难辞其咎啊!”
“可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个。”朱茗真是要急死,“我根本不想知道他有多少前女友,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断崖式分手的,我跟他在一块儿就觉得他很会玩,很会安排,长得也好看,我觉得这就够了。”
“这怎么可能够了,你跟人品不行的人怎么共度余生啊!”
“我没想跟他共度余生啊,我从来没打算跟他共度余生!”总算说通了,朱茗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了,“我以为谈恋爱就应该是吃吃喝喝玩玩,以及牵手亲吻doi。我以为谈恋爱就是应该开开心心的,直到其中一方不爱了提出分手。”
她算是话匣子打开了:“照这么说的话阿盛是很合格的恋人啊。他和我一起玩一起吃饭,还经常送礼物,所有的开销都是他付钱,也很愿意跟我聊天——虽然我会觉得有点麻烦。他也不跟我吵架,从不摆脸色,时不时地还很会搞一些小情趣。这样的话,就算哪天突然说分手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啊,怎么可能还要死要活的。”
朱茗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我之前也有觉得他对我没敞开心扉,怀疑过这到底是不是爱,但是后来我觉得这应该算的,因为我也是这样啊。我会觉得他试图了解我的举动让我很尴尬,但我又实打实地很喜欢他,看到他我就心情很好,也不抵触和他的肢体接触,甚至还很期待,这不是爱这是什么呢?”
寝室里一下子静住了。
朱茗急道:“你们说句话啊!”
黑暗中传出一声:“哇哦。”
*
朱茗感到沮丧:“为什么要说这是不认真呢,这怎么就玩弄别人感情了呢?一定要加上一些复杂的恩怨情仇才是爱吗?平平淡淡的不好吗?”
现在轮到室友们反应慢半拍,主要是这个她们真没见过。
她们选择互相聊起来——
“她这个……她这个能算渣女吗?”
“我觉得得算,她这个像见色起意。本质上跟陈盛好像没什么区别,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好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