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这模样确实有些凄惨,几分钟后手机震了震,他接起来:“喂。”
是陈盛:“没事儿吧兄弟?等我回来吧,中午请你吃饭。”
*
好像一切都很合理,又好像什么都怪怪的。
待陈盛挂了电话,朱茗便看向他:“禹成哥怎么了?我看他好像不开心。”
“嗐,谁还不遇上点事儿啊。”陈盛轻叹一口气,“没事儿,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你忙你的就好了,他有我呢。”
“好吧……”朱茗说着窝进座椅里,“我稍微睡会儿哦,昨晚没太睡好。”
“快出发了兴奋的?”
“嗯……算是吧。”
陈盛给可爱笑了,伸手把空调稍微打高点:“睡吧,到刘教授那我叫你起来。”
“好……”朱茗说着脑袋一歪,这就睡过去了。
而片刻之后的刘教授看着陈盛茫然道:“你是……”
陈盛回头看看从睡梦中迷迷糊糊下车的朱茗,又转回来冲刘教授一笑:“您好刘教授,我是茗茗的男朋友。”
第40章 真艺术啊
“哦……”上了车的刘教授还没缓过神来, “茗茗说她男朋友帮忙说服了她妈妈……说的是你吗?”
“是的。”陈盛边应边开车,“其实我特别能理解阿姨,茗茗毕竟很少独自外出, 阿姨对艺术这块儿不了解,也不知道这次会展的含金量,当然会有顾虑。”
朱茗在副驾驶上听着,手心里无端端捏了把汗。
因为她知道陈盛平时就有点胡咧咧。在她和林禹成面前有些话说也就说了,她无所谓, 林禹成也会包容, 但是万一在刘教授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那就太难堪了。
好在“含金量”这个词意义有很多, 理解为“有很多大牛在场”“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看到很多优秀的作品”是可以的, 但朱茗知道陈盛的意思是“能跟名人合照”“能给自己镀金”“能有吹嘘的资本”。
毕竟刚开始和陈盛约会时,陈盛就拿“石头在地摊和在美术馆售价不同”这个经济故事来举例子, 后来也多次明里暗里表达“艺术作品的价值都是评论家吹出来的”。
这要是在刘教授面前明白地说出来了……多冒犯啊。
“还是得看茗茗自己能吸收多少。”刘教授自然不会跟外行多说什么,只是客气地回应了关于艺术展的讨论, “有些人展看了不少,但其实内化得不多;有些人没看多少展, 但开窍往往就在某个瞬间。”
“是的,说实话我对艺术不是很了解,这些跟‘开窍’相关的, 在我眼里都属于比较神秘的了。”陈盛说,“但我是真的很佩服的,就是那种追寻事业梦想的信念,能为此牺牲……”
朱茗一把按住了他的大腿:“阿盛, 你好好看路。”
陈盛被按得半边身子一麻,嘴上也有点不利索了:“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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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茗觉得这大概率是刘教授的炸毛点之一——明明没牺牲什么, 旁人非得说她牺牲了。
回想起来之前妈妈再联系她的时候也说过:“听阿盛说,你这个老师为了画画一辈子没结婚啊?”
朱茗就明白地告诉她:“才不是呢,刘教授保持独身跟画画一点关系也没有。”
随后就是翻来覆去地一通掰扯,朱茗到最后也没能把妈妈整明白,自然就更不可能去跟陈盛讨论这个——在她看来陈盛可能还不如她妈妈呢,妈妈好歹是真想了解奈何朱茗说不清楚,但陈盛的心里好像有套坚不可摧的逻辑,别人说的他都会认为是狡辩,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没想到这样的放任让他险些在刘教授面前大放厥词。
陈盛能意识到朱茗之所以出手阻止,肯定是自己说话不妥了,但他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搞艺术的规矩多,外行人不知者无过。
他换了个话题:“这几天的行程你都跟老师对过了吗?”
“嗯。”这个话题很安全,朱茗答得很流畅,“飞机过去的话大概十个小时,时差六小时,不过埃及现在是夏令时期间,会比标准时间提前一小时,那就是在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左右到开罗国际机场。”
“然后顺利的话我们会在一小时后到达扎维亚门双塔附近的旅店,入住后可以进行一些休整,第二天去参加展会的开幕。”
“第三天会有场艺术家之间的沙龙,之后主要就是和艺术机构之间进行交流,到第四天下午可以自由行动。然后第五天一早就坐飞机回来了。”
陈盛一下子就明白了:“所以这场艺术博览会本质上还是招商性质的是吗?”
朱茗没听明白,刘教授已经在后面应道:“对的,可以这么理解。艺术博览会本来就是画廊、艺术生产商、艺术机构还有艺术家之间的一个交易平台。只不过这次规模比较大。”
“层次也比较高。”陈盛这是奉承话,但说的也是事实,“那照这么说,林禹成办画廊还挺有前途,说不定哪天做大做强了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教授忽然又来了精神:“你跟那个……小林,你们也是认识的吗?”
“我们近二十年的朋友了。”陈盛摊手,“上回还是通过我找到茗茗帮忙的,说起来还没感谢刘教授,给茗茗这次机会,也给了我兄弟一次机会。”
刘教授挠着下巴沉思:“哦……是这么回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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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盛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朱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汽车在刘教授的迷惑中快速且稳当地行驶着。
如果说妈妈和林禹成只会不停地强调安全第一,那么陈盛的特别就在于他是真不觉得能出什么事儿,既然是这样期待已久的出行,他觉得开心最重要:“说起来埃及我还没去过呢,早几年看过攻略,后来觉得度假还是得去更舒服的地方——哎,有自由行动时间的话,想好去哪玩了吗?”
这倒是旁人没问过的,朱茗的情绪立马又被调动起来:“有啊,我们住的地方好像就在扎维亚门双塔附近,然后周边的话有那个洞穴教堂,听说很震撼的,我想去看看。还有一个哈利利市场,我看了图片,里面真的很漂亮,可以买买东西拍拍照——只有半天的话应该就只够这些了。看到时候的安排吧,如果还有空的话,我还想去吉萨金字塔和开罗博物馆。”
“这不是安排得很好嘛,阿姨还怕得不得了。”陈盛笑笑,“你是不知道,阿姨这些天觉得跟你聊没用,天天给我转些她看到的帖子,从女性地位到国际局势,一直问我这个情况还适不适合去。”
“真的假的?”朱茗惊道,“你怎么没告诉我呢,你早说我就让她不要打扰你了。”
“这怎么能算打扰呢,我是你男朋友啊,这些事不问我问谁。”陈盛耸耸肩,“而且这些情绪总要有个出口,我不帮忙排解,万一阿姨担心得不让你去了怎么办?”
“天啊……我一直都在忙着做攻略,都没在意。”朱茗表情又垮下去,既是对没有注意到妈妈情绪的自责,也是觉得太麻烦陈盛了。
于是陈盛还得接着安慰她:“没事啊,你全神贯注做攻略就对了。阿姨不就是要你平安回来嘛,你要是没把这件事做好,才是对不起她呢。”
说着话车就已经停在机场门口了。陈盛利索地解开安全带,然后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朱茗也立刻把包背起来跟过去。
“时间足够的,不要着急,先办托运再去候机,一步步来。”陈盛牵着朱茗的手,捏捏她的手心,然后把行李箱交到她手上,“等你回来啊。”
然后又看向刘教授:“麻烦您了刘老师,茗茗第一次出国,很多事情不懂,您受累。”
“哪儿的话,确保学生安全是我的责任。”刘教授看着这二人牵手的模样,找到一点他们是情侣的实感。
“那我走了啊。”陈盛冲朱茗摆摆手,这就要回车上了。
却见手上一紧,是朱茗还拉着他。
他很难理解朱茗眼中的情绪,是感动,是心疼,好像还有一点……心酸?
朱茗抬头看着他,急急道:“我也会给你带礼物的,阿盛,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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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办好行李拖运,刘教授的脚趾还抠着地:“茗茗啊,我们一共就离开五天。你知不知道一个概念,叫地球村。我们去的地方没你想象得那么遥远。”
“我知道,但是我不只是因为要去埃及。”朱茗接过刘教授递来的登机牌,叹息道,“我就是觉得阿盛有时候还挺好的,所以心里有点压力……”
“怎么,你不喜欢他吗?”
朱茗浑身一个激灵,她震惊地抬起头来:“您为什么这么问?”
“被喜欢的人照顾的话,应该没什么压力吧?而且我觉得你配得感还挺强的,不像是不愿意接受旁人好意的类型。”刘教授解释,“除非是不喜欢,那压力应该是挺大的。”
朱茗眉头微蹙,还是那个答案:“我觉得我是喜欢的。”
“为什么是‘你觉得’?”
“因为我室友觉得这不是喜欢,甚至禹成哥和阿盛也觉得不是,他们觉得是见色起意。”朱茗看起来有些苦恼,“我们寝室昨晚夜谈就是聊这个,聊到好晚,然后我自己又思考了一阵子,所以才没有睡好。”
刘教授的眼睛微微放大,眼角的细纹也因此舒展了不少,看起来更显年轻了:“那我有个问题哦。”
“什么?”
“你喜欢小林吗?”
好灵魂的问题,朱茗都不知道刘教授是怎么想到要这么问的,她简直就是古希腊掌管爱情的神。
朱茗的呼吸短暂地停滞,然后果断点头道:“也喜欢。”
“更喜欢哪个?”
朱茗觉得自己应该是要迟疑的,毕竟刚才还跟陈盛拉拉扯扯难分难舍,但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不用迟疑:“林禹成。”
“哇哦。”刘教授摘下眼镜,用随身的小手帕擦拭着,口中惊叹道,“真艺术啊。”
第41章 孤注一掷
与此同时的A大校园里, 一些八卦在悄然传播着。
其实无人在意林禹成身上的脏水真不真假不假,但是一向在人前光彩照人、诚信友善的陈盛,内里居然是个玩弄女生感情还嫁祸兄弟的小人, 这事情不管在哪儿都是大新闻。
陈盛刚把车停稳,拿起手机就看见有消息。
本以为是林禹成找他,仔细一看却是那个偶尔跟他一块儿打球的贫困生球友:【盛哥,你听说了吗?】
陈盛不明所以:【什么听说了吗?】
球友:【有人找我打听,说林禹成身上那些情债其实都是你的, 问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盛心里咕咚一下:【没有的事。】
球友:【行,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盛哥, 我说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
陈盛无暇去回这话了, 抬手就给林禹成打过去:“过分了吧?”
林禹成那边传来拿石头打水漂的声音:“又怎么了?”
“装什么呢, 把我那些事儿抖出去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茗茗自己能接受,你把这事儿闹大有用吗?你是觉得用舆论压一压就能让茗茗动摇?你以为茗茗是这么不坚定的人吗?”
“这可难说。”
“我真服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这要光是我的事儿就算了,现在茗茗跟我在一起, 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传言会给她多大的压力?这本来就是我们仨之间的事,干嘛要让其他人来评头论足?”陈盛急道, “你也知道,我把你电话甩出去只是担心那些女生真出什么事,至于你们被看见、被传成那些歪七扭八的样子, 这也不是我能预料的啊。”
“陈盛你就不像个人。”林禹成说着,又掷出一块小石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给我装, 我那些事儿除了你还谁知道?”陈盛的心境是真有点悲凉的,“你把事情透露给茗茗我已经原谅你了, 现在你又来这出,你还真是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啊。可惜没证据的事儿,你把我染脏了,你也洗不白。”
林禹成那边的声音还是闷闷的,提不起气儿的样子:“你自己寻思寻思你是不是弱智。”
陈盛怒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