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入眼,TarcyWu突然瞥见那人左手婚戒闪闪发亮,深觉刺眼。
那一刻,她如同被人点穴,左右动弹不能,只得呆愣愣失神站在原地。
脚尖缓慢向上传来阵阵潮水般的酥麻,密密麻麻像无数虫子啃噬。
膝盖失去知觉,挪不动,移不开。
TarcyWu最喜欢穿红裙,象征过往的恣意人生,繁花着锦,当仁不让。
可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
……
前头,裴叔耕不知与人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从门厅的倒影中看见TarcyWu的不自然,以为她也是找裴叔耕说戏的演员,宣示主权般贴面一吻,转身上楼。
“我先上去,你慢慢聊。”
“嗯。”
……
月光洒下,TarcyWu脚下一团深灰色的阴影。
裴叔耕看到她,抬颔招呼,“小吴。”
没有解释,更没有多余表情,没事人一般收放自如。
TarcyWu一愣。
小吴。
这称呼分明是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
“三……哥?”
她猛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上去坐坐?”裴叔耕顺嘴寒暄,抬手一指楼上,像极了“来都来了”的摆烂式聊天。
TarcyWu婉拒,“不用了。”
“来北京出差?”裴叔耕问。
TarcyWu笑笑,“是呀,就住隔壁。”
她扬手朝身后一甩,酒意上头,带动半个身子向后仰,动作幅度夸张。
光线折叠,阴影里TarcyWu轻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
裴叔耕没有搭腔。
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社交安全距离,看上去疏离又陌生。
北方晚春的夜风依旧生硬,卷起TarcyWu的鲜红裙摆,猎猎飞扬。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无声对峙。
裴叔耕小退半步,侧身点燃一支烟,火光明灭。
TarcyWu垂手定在原地,偏头凝视他。
空气中,烟草味混合酒醉,让人想起上海的圣诞街头。
……
转眼,一支烟尽。
裴叔耕捻灭烟蒂,丢在近旁垃圾桶里。
他作势欲轻拍她肩膀,“走吧,太晚了。”
TarcyWu扭身躲开。
裴叔耕的手晾在空中,稍一顿,尴尬攥拳收回去。
TarcyWu仰头望月色。
“有空再见。”
“得嘞!回头再约。”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成年人的社交潜台词。
……
TarcyWu掉头就走,掏手机订票。
两个小时后。
彭姗姗收到一条消息:【来凤城机场接我,现在!】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条1000块转账。
还有这好事儿。
他点击收款,二话不说冲下酒店地库开车:【马上到!】
第313章 番外七:阳光万里,逍遥尽欢
我比裴遥小两岁。
念小学以前,我叫裴远,因为觉得不好听,在我软磨硬泡下,裴教授终于松口。
不是同意我改名,而是同意和我针对此事辩论一下。
裴教授的“家”在万方国际医院,他对弟子的培养和关注,远远大于关心我和大哥。
别看他不常在家,此时,竟是十分了解我的心思,晓得我定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想改名?你预备叫什么?”
“谢逍。”
“谢字不用说,倒是逍,有什么说法?”
不等我回答,裴教授紧接着补充提醒道,“不要掉书袋。”
言下之意是如果说不出什么新鲜内容,改名就不用考虑了。
我早有准备,“金庸小说《倚天屠龙记》光明左使杨逍,跟他同一个字。”
“……”
裴教授哼笑出声,半晌没说话。
我心虚,自然不敢随便搭话。
“光明右使范遥,是吧。”
裴教授似笑非笑,丢出一句话,视线瞥向不远处的裴遥,他正陪谢老师看电视,还懵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叫裴逍不好吗?”
赔笑。
我也哼一声,无声宣泄不满。
“谢逍……”裴教授喃喃自语,反复默念几遍,眼神在我和裴遥之间来回徘徊。
这时,我像他无影灯下麻醉的患者,静静等待主刀上台。
“啧……似乎是比裴远好听一点……”裴教授缓缓点颔,“我同意了不算,这事派出所说了算,你自己想办法协调去吧。”
“监护人同意就行!”我早打听清楚了。
于是,一周后,裴家户口本上,我多了一个曾用名,裴远。
我到处跟人炫耀,我叫谢逍。
裴遥后知后觉,甩开膀子想抽我,“好你个老二!你占我便宜!”
“老大!”裴教授拦住大哥,“让他改,他自己做的主,希望他将来记住!”
“什么意思啊爸?”裴遥一知半解。
裴教授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
我当时并不懂什么意思,还以为裴教授纯属偏袒,直到高中会考结束,文理分科。
“谢逍,你将来选临床医学。”
“……”
少年的子弹正中眉心。
裴教授一直希望裴遥或者我接他的班,偏偏我俩叛逆,小时候谁也没当回事。
当年我主动要求改名,荒诞至极的举动,竟然让他发觉我比裴遥更适合。
“为什么是我?”
“洞小腔深乾坤大,任重道远天地宽,耳鼻喉科工作特点,以后自己揣摩吧。”
“……”
-
华西临床医学本科第四年。
初夏,我接到大哥电话,声线犹如八百里加急,“赵红老师去世了。”
“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遥兀自说着,“明天火化,你有时间吗,没时间就算了,也不差你一个,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电话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