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裁员
屋顶寻金
“租房子?不行不行,我没打算把房子租出去。”老韩头拒绝得很干脆。
两人寒暄了几句,老韩头并没有真打算跟老邱下棋,反倒直接问起了他的来意。听说老邱要帮别人租房子,老韩头马上回绝了。
他家这个院子收回来还不到十年,刚收回来的时候,整个大院和几间房子已被人祸害得不成样子了。
老房子里的院墙、柱子和门窗上到处都是污渍,斑驳的木料上被人用刀刻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字,一家人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让房子恢复成现在的模样。
更离谱的是,有人私下里疯传,他们家祖上曾在房子里藏过金银细软,所以竟然有人把他们家屋内外的地面全都掘了,挖了不少大坑,就为了挖出传说中的金银财宝。
挖没挖出来,老韩头其实也不知道。但他觉得,那些应该都是谣传,要是真有那些好东西,他爷爷和他爸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经过这些风波,老韩头不想再让任何陌生人住进他们家的房子里。哪怕老邱说租房子的人是个大夫,人很靠谱,他也不愿意。
老邱有备而来,早知道老韩头会拒绝,但他不可能就此轻易放弃,就道:“韩大叔,您听我说说,先别忙着拒绝。”
两个人也算是老街坊了,老韩头多少得给老邱个面子,老邱说得这么客气,他也不好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成,那你说吧。”
老邱就道:“不瞒你说,这大夫水平是真不错。我儿子严重失眠半年,是她给看的,吃了两副药,现在睡眠和精神头都好多了。我胆结石你也听说过是吧?也是她给扎的针。就扎了一次,疼痛立减,那效果可真是立竿见影。”
“咱们现在年纪越来越大,别的病不说,光是失眠就不少见吧?咱这片要是有这么个大夫,看病也方便是不是?”
想到家里失眠严重的老伴,老韩头有些心动了。
但让他把房子租给外人,他还是不情愿,就说:“那就在这一片再找找,总能找个合适的。我家这个房不光我不愿意往外租,我孙子也不乐意。”
“就前边那一排房子,我孙子现在还用呢。他在东边安了床,他奶奶晚上睡不好,他怕把他奶吵醒,回来晚了就在那儿睡觉,不进来打扰咱们老俩口。”
老邱知道老韩头孙子在公安部门新成立的处突大队当队长,青州市周边哪里出了乱子,他们那个大队就会出动镇压抓人。
现在社会上不怎么太平,所以韩沉很忙,经常在队里住,有时候还要去他爸妈家,不怎么来这边。
他不打算轻易放弃,就道:“东边给你孙子用,西边那么大的屋不还空着呢吗?”
“你家这房子是砖木结构的,要是老不住人也不好。房子得有人气,才能维持得住,要不然墙体和房顶容易受潮,还容易生虫蚁。可你家现在就老俩口在这儿,人太少了,也住不了这么多屋对吧。”
“再说了,有个靠谱的大夫在这儿开业,我婶她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找大夫看病也方便是吧?”
老邱还是很懂人需求的,经过他这一番劝说,再想到老伴的一身病,老韩头明显犹豫了。
人上了年纪,真的希望身边有个好大夫。
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松了口:“那个大夫要是诚心要租也不是完全不能谈,但这事我得先跟我孙子通个气。他要是同意了,你再领着大夫过来,我得看看他。”
“要是我觉得不行,你也不能再跟我磨,不然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老邱高兴地道:“成,我等你信儿。要是能行,咱们就约个时间,让你和罗大夫见个面。”
老邱走后,老韩头还真把这事放心上了。但韩沉好几天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又在忙什么。这事就搁置下去,其间老邱过来问了两回,老韩头也没能给个准信。
周五晚上,韩沉终于回来了,老韩头看到他,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骂他比大领导都忙。
韩沉每回过来都要挨骂,早习惯了,也不当回事。他放下给老俩口带的东西,又从老头屋里顺了一包绿豆糕,匆忙咬了几口便往外走。
老韩头看他又要走,连忙把老邱拜托他的事说了出来:“你先别走,我跟你说下前边这房子的事…”
韩沉还有任务,一边听一边往外走,转眼间人都跑出去五六米了。
“房子的事你做主吧,我得赶紧走,八点集合,去外地。”说完这句话,韩沉早跑没影了。
老韩头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老邱都来问他两回了,每回都客客气气地,也不能一直不给人回音。
所以他当天晚上就去跟老邱谈了谈,让他抽时间把那大夫带过来。
如果大夫真不错,那他就把房子租出去了。
罗裳是周日来的,裁员的事周四就定下来了,周大夫已经找到了新去处,不打算再留在八院。
罗裳也表达了要走的意思,所以吴大夫他们没再给她投票,把票给了有意留下来的大夫。
离开八院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就在下周二。
周一回去,就是办个手续。医院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一种选择是介绍他们去区级、社区医院或者乡镇卫生院就职。
那些地方,好一点的大夫还是缺的。另一种选择就是接受离职补偿金,具体补偿多少,要跟工龄挂钩。
罗裳选择了离职补偿金,但她上班时间太短了,补偿金就只有64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
“邱主任,咱们先去其他三家去看看吧。”罗裳说。
她和老邱在山河路碰头,罗裳打算先去看看其他门面,如果那几个都不合适,再去韩家。
因为韩家的房子远超她的预期,她不确定对方会要多少租金。
老邱特意空出了一天,打算把房子的事儿定下来,就道:“没问题啊,就按你说的办。要是都不合适,你也不用着急,我再帮你找找。”
老邱的儿子小安这几天状态很不错,服药后脸色明显好转,情绪也没有平时那么阴郁,也主动跟老邱说过,睡得很好。
所以老邱打定主意,要让罗裳留在这一带开诊所。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多跑几趟都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两人把这三家都跑遍了,最终都没谈成。
第一家临时改了房租,原来跟老邱说好的,一个月15块钱,临时又改成了21块。这让老邱很不痛快,罗裳更觉得不好。
刚开始谈他们就能随时变卦,她要是真租下这房子,房东也会随时涨房租,还可能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事。
第二家房主夫妻俩倒是挺和气的,但罗裳却说再看看。两人出来后,罗裳跟老邱说:“这房子住不长,他家半年左右会跟人换房子,因为儿子要结婚。”
老邱有些惊讶,罗裳要是连这都能看出来,那预测的水平就太高了。
第三家的男主人刚一出来,罗裳就变了脸色,简单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老邱好奇地问道:“罗大夫,这家又有什么不妥?”
罗裳也不瞒他,淡淡笑了下,说:“这家男主人人品不行。”
“平时看着还行啊,邻居有事他也帮忙,挺热心的,也没听说欠谁钱。”老邱挺惊讶的。
“他有偷窥的癖好。”罗裳说。
老邱:……
他还真没听说这种事,可能这人做得比较隐秘,别人都不知道吧?
“我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要是早知道,我说什么都不可能带你来这儿。”老邱有些后怕。
罗裳笑着说:“没事啊,你跟他来往也不多,这些私事你怎么能清楚?”
“走吧,咱们去韩家看看。”白跑了好几家,罗裳精神状态仍然很好。
老邱心里暗暗感慨,这姑娘比她儿子还要小几岁呢。这样的年龄,心态就能这么稳,她这种人要是不能成事还有谁能成?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到了韩家。
“韩大叔,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罗大夫。”
老韩头今天特意在家等着,为了见见老邱所说的大夫,他都没去钓鱼。
看到罗裳那一刻,老头神情呆滞,懵了。
老邱说这大夫比较年轻,他以为再年轻也得三四十岁了。万万没想到,老邱所说的年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真是年轻啊,不仅年轻,还是个女大夫!
老韩头算是看出来了,老邱前几天跟他谈租房这件事的时候,用了春秋笔法,只说是个年轻大夫要租房子,半个字都没提这大夫不仅过于年轻,还是女性。
老邱这么做,应该是怕他断然拒绝,连谈的余地都没了。
理解归理解,他还是生气。这不是糊弄人吗?哪有这种年轻姑娘单独出来开中医诊所的?又不是卖衣服卖化妆品。
他哼了一声,不满的态度却很明显。
“姑娘,你真要在这儿开诊所?开诊所真没那么容易,你要考虑好。”小姑娘还年轻,老韩头也不想跟她说重话,便耐着性子劝道。
他对罗裳第一印象倒不错。这姑娘眼神平静温和,看上去很舒服。看到那张年轻的脸,老韩头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
罗裳没来的时候就预料到对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中医是老的好。
她温和地笑着,说:“对,我开诊所,不做其他行业,其他方面我不擅长。”
老邱也在旁边帮腔,说:“韩大叔,罗大夫你也看到了,她人不错是吧?你主要是怕她年轻,干不好这一行。要不这么着,你让罗大夫给你把把脉,亲自考校下她的水平,要是她说对了,那这事儿咱们就可以接着往下谈了,您说是吧?”
老韩头有心让罗裳走,但他又不好意思对罗裳说重话,便想让罗裳知难而退。
“行,那就给我看看。”院子中间有棵阔大的梧桐树,树冠宽大,那个长椅就在树下。
几个人往树下走,老韩头绷着脸,暗暗打定主意,他什么都不说,他倒要看看这姑娘能不能从脉像上看出来他有什么病。
他身体挺好的,体力虽然比年轻时衰退了,但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疾病。像老年人常患的三高,他也没有。
为了缓和气氛,老邱便讲起了这个房子最近几十年的变迁,也提到了十几年前的住户曾经把韩家的房子和院子掘地三尺,就为了找宝。
罗裳只当是听故事,至于这个大院的房子里是不是真的有宝,她现在也不确定。但她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有,那一定藏的很隐蔽。
几人很快到了树下,罗裳伸出三指搭在老韩头腕上,老韩头打定主意什么症状都不说,她也就不问了。
三分钟后,罗裳放下手指,跟老韩头说:“老爷子身体挺好的,比同龄人状态好多了。”
对她这种说法,老韩头挺不以为然的。
跟他说这些好听话没用,除非能拿出点让人信服的真本事,不然他是不会让她在这儿开诊所的。
罗裳笑了下,又道:“膝盖有点不舒服吧,有时候会疼,治过没有?”
“嗯,这两年有点,不严重,找大夫扎过针灸,不过效果不大好。”老韩头承认罗裳这一点说对了,但这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到了他这个年龄的人,有几个膝盖不疼的?
罗裳却道:“医生有没有捻过针?膝盖进针比较特殊,进针宜快,要直进直出不捻针,不然膝盖容易受伤。也不要扎到骨头,骨头上是没有穴位的。”
老韩头看了眼老邱,也不确定罗裳说对不对。但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不是那种空泛的说法,听着倒像是真的。
老韩头“哦”了一声,又问罗裳:“还有别的吗?”
罗裳笑了下,问他:“老爷子是不是很喜欢吃酸的东西?”
老韩头立刻愣住了,老邱连忙摆手,在旁边替自己澄清:“韩大叔,你爱吃什么我可不知道啊,这事不是我说的。”
老韩头没说话,有点不确定,罗裳到底是猜出来的,还是通过把脉看出来的?
这也行?
罗裳能感觉到他态度上的变化,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又说道:“胸口这里,是不是有点闷闷的,喘气不是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