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沉懂了,罗裳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在给他解释,不希望他胡思乱想的意思。
他看了眼罗裳,随后道:“没有的事你也不用特意跟我解释。”
罗裳却道:“你工作性质特殊,不能分心,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一些不存在的事感到困扰。”
听了她说的话,韩沉心里产生一种酸涨的感觉,酸酸的,还很幸福。罗裳这么做,分明就是怕他在执行任务的时间分心,其实就是不想他有危险。
“我明白。”韩沉想去拉她的手,罗裳却拿过那个袋子,放到韩沉手上:“给你买的,拿回去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可以退换。”
“我得回去了,你开车小心。”
罗裳说完,转头把车门打开,直接跳了下去。韩沉本来还想跟她多说会儿话的,罗裳却道:“不是说你明天休假吗?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爸妈还在楼上等着呢,我不能待太久。”
韩沉只能看着她离开,等罗裳走后,他第一时间拿出袋子里的扁平盒子。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牛皮腰带,质量看上去很不错,韩沉将腰带从包装盒子拿了出来,又脱下外套,拿着腰带在腰间比划了一会儿,才开车离开。
罗裳回家时,常秋芳和罗腾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但三口人都没去休息,罗裳进来时,他们全都看着她。
罗裳疑惑地道:“都看着我干什么?”
罗剑不说话,常秋芳欲言又止,她用胳膊肘碰了下儿子,罗腾只能站出来说:“小裳,照片上那个小年轻是怎么回事?你跟小韩都谈婚论嫁了……”
常秋芳怕罗裳生气,连忙往回找补:“你哥不会说话,是这么回事,妈知道你不是那样人,妈就是怕别人惦记上你,动不动去找你什么的,再传出不好听的话去。”
罗裳无语地摆了摆手:“他就是送个照片。韩沉都不说什么,你们可别给我乱安罪名。”
“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们还是操心下罗腾什么时候找对象吧。”
罗腾:……怎么把矛头转到他这儿了?
他怕常秋芳再来问他什么时候去相亲,连忙回了屋,关紧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罗裳照常去上班,她本来想联系下方远的,但方远应该是外出了,暂时联系不上。
下午三点左右,街道办事处的姚姐又来了,但她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对中年人。
她过来时,罗裳这边还有病人在,她就给自家亲戚先拿了号,然后就像其他人一样在候诊的地方等着。
等到罗裳给一个人扎完针灸,暂时空下来时,姚姐就跟罗裳说:“方远呢?这两天没看着他。”
“上回咱们街道节目汇演时,区里来人了,他们都说方远跳得不错,想让他参加区里的节目,他人呢?”
罗裳一听,赶紧替方远把这事儿给拒了:“姚姐,这可不行,上回街道汇演实在是缺节目,方远才顶上去的。再往上比,他应该不会同意的。”
“再说他现在去了外地出差,帮我办点事,没半个月应该回不来的。”
罗裳说得一点都不夸张,上次街道文艺汇演,方远虽然出了节目,但他觉得很羞耻。
他一直认为跳舞是十八//九岁小年轻才干的事,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上台跳,实在是尴尬。所以他上台的时候,不仅借了别人的平光眼镜,还戴上了棒球帽。
但这身打扮却非常出彩,更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当时罗裳要坐诊,没时间去看。但小岳去了,回来的时候她跟罗裳说,方远上台才跳了一会儿,台下的小姑娘们就疯了,嗷嗷尖叫。
小岳小时候就认识他,看过方远在街头甩画片玩泥巴的样子,大家实在是太熟了,下不了手,要不她都得动心。
姚姐听了罗裳的回答,觉得挺惋惜的,但方远不愿意,又不在本地,她也没办法强求。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姚姐亲戚看病。
看病的人是姚姐亲弟弟,刚四十五岁。
“大夫,他有腰椎间盘突出,有一年多了,最近几个月疼得厉害,有一阵子只能躺着,都下不了床。”姚姐弟媳说道。
罗裳抬头瞧了眼姚姐弟弟,回忆起了他刚进来时的样子。从他当时走路的情况来看,还真看不出有腰椎间盘突出的问题。
不过这种病也是好一阵坏一阵的,保养好了就能好一点,看上去挺正常的。
她正打算给这姓姚的男人诊下脉,他爱人又道:“不过他最近几天不疼了,说是在单位附近一个小诊所打了几针,然后就好利索了。”
罗裳怔了下,到底什么针才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出于谨慎,她还是问了句:“有没有埋线之类的?”
“没有,什么都没留,打完针就完事了,好了,不疼了。”男人说。
姚姐却道:“罗大夫,你还是给他瞧瞧吧,他这腰一疼起来走路都费劲,这好得也太快了,我总觉得不对劲。”
罗裳点了点头,心想那应该不是小针刀了。
好得这么快,还是打针,这就不正常。
难道是打了封闭针?!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大夫就忒损了点,还不告知患者打的是什么东西,那不就是坑人吗?
罗裳没有急着说话,先给姚姐弟弟诊了诊脉,诊完后越发确认,他身上的病根本就没好转,十有八九是被人打了封闭针,暂时掩盖住了腰上的疼痛。
所以患者还以为这个大夫水平很高,打几针就把医院都治不好的病给治好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医院不会用封闭针这种办法给腰突患者治病的。这哪是治病啊?
运动员要参加重大比赛时,突然出现伤情,这时候为了坚持比赛,才会考虑打封闭针,以便比赛能顺利进行下去。
但就算是运动员,这种针也不是随便就能打的。所谓封闭针,基本上就是麻药加激素。一针下去,貌似病好了,其实并不是好了,只是掩盖住了病情,因为不痛了。
但罗裳没亲眼见到过那个针剂,就道:“姚姐,他这个病应该是没好。我觉得打那种针还是慎重些为好,因为没见到实物,我也不好下结论。”
她说得隐晦,姚姐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本来就觉得不靠谱,罗裳也持保留意见,她就更加确定,那个小诊所恐怕存在问题。
她就告诉她弟弟:“你在这儿拿点药,以后别去那个诊所了。”
她弟弟却道:“那个诊所离我单位和家都近,大夫也挺好的,我这病不是好了吗,现在都不疼了。”
姚姐竟无言以对,不知要怎么样给他解释清楚。
罗裳没劝,遇到这种执迷不悟的患者,她不会苦口婆心的劝。她提醒过了,如果别人还一意姑行,她也没法干涉。
罗裳正要问姚姐兄弟还要不要开药,这时几个小青年走了进来,最先进来的人罗裳觉得有点眼熟。
不等她发问,那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就朝着她弯腰说:“对不起,罗大夫,我爸让我向你道歉。”
“我潘洋误会了你,请原谅。你还能不能帮我同学肖树林治治病?”
第91章 专家
潘洋这次穿的是蓝白拼色的校服, 肥肥大大的,头发也剪短了。他身边还有一个瘦高的男生,跟他穿的衣服一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潘洋同学肖树林。
罗裳不至于跟两个学生计较,但她态度也不算热情, 就像对待其他患者一样, 平和地说:“误会已经解开了, 以后遇事少些冲动,多些理性就可以。”
“让我给他看病当然没问题,你给你同学挂个号, 等会轮到他了我就给他看。”罗裳跟潘洋说道。
前面确实还有好几个患者排着号, 潘洋也看出来罗裳并不想跟他多说,他只好讪讪地弯腰点了下头, 拉着肖树林去拿号牌。
这时罗裳又跟姚姐说:“你弟要是不想抓药,也没问题, 过阵子他要是改了主意再来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急病,不急的。”
她治病是有原则的, 对她半信半疑的她一般不会勉强。
姚姐在这条街上住了很多年, 对罗裳的水平自然是十分信服的,但她弟弟就是不信, 她也没办法。她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下她兄弟, 再把地方腾了出来。
姚姐弟媳却不想走,让到一边仍在埋怨着她丈夫:“来都来了,抓点药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倔?”
“你这人真是,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 我都不想跟你过下去,一天天的烦死人了。”
即使是当着大姑姐的面,她也忍不住吐嘈着自己丈夫。姚姐竟没做任何反驳,看来她对于自己家弟弟的性格也是有数的。
诊室里的人默默看戏,罗裳只当没听见,开始给下一位患者诊脉。
“感冒没好,嗓子里有痰,没什么大问题,开点三拗汤吧。”罗裳正要给这人写处方,这时有人惊呼出声。
罗裳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倒在地上开始抽搐,与此同时,他口中还吐着白沫。
旁边有位热心大爷见了,连忙道:“要不要把他按住?”
不等罗裳吩咐,江少华已经镇定地上前,说:“不要按,容易压坏胳膊。大家往后让让,别在这儿挤着。”
说话间,他已经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布巾,撬开小伙紧咬的牙关,将布巾塞在齿缝间,免得患者抽搐时咬到了舌头。
韩沉休假在家,听到动静,他从门外走了进来,也看到了那个病人的情况。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患者,不过他也能猜出来,这人应该是癫痫发作了。
“用我帮忙吗?”他往里走了走,问罗裳。
“没什么事,他抽一会儿就好了。”
罗裳迅速把一位患者的药方写好,让对方去找小岳抓药,随后她站起来,经过韩沉身边时在他肩上搭了一下,顺手又拍了拍他后背,这才走到患者面前。
没过多久,地上的年轻人停止了抽搐。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了罗裳面前的椅子上。
江少华取走年轻人口中的白布,顺手又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白沫子。
年轻人知道自己是什么病,一想到这么多人看到了他发病的样子,他就难受。他整个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从起来后就耷拉着脑袋,不愿意跟人对视。
罗裳见他不想说话,就问同来的家属:“他得这种病多久了?”
家属是一对中年夫妇,应该是这小伙子父母。中年男人叹着气说:“有七八年了吧,他以前学习很好的,自从得了这病,他连学都不愿意再上。”
“他勉强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去了饭店学厨师,干俩月又不干了。因为他在饭店发病把人给吓着了嘛,老板害怕,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出去。从那以后就在家待着,哪儿也不愿意去。”
中年女人碰了他一下:“差不多得了,别说那么多。大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耽误人时间。”
随后她笑着跟罗裳说:“罗大夫,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病,他在井下待时间长了,病得很重,都干不了活了。他那个病就是罗大夫您给治好的。”
“大林的病拜托您给好好看看,只要能有治好的希望,治多长时间都行。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就算砸锅卖铁,也得给他治。”
她这番话说出来,诊所里不少人都有些动容。谁家有这样的孩子,日子都不好过啊,难为这对父母了。
罗裳想到了中年妇女说的病人是谁了,月初她确实治过一个肺病患者,这人来复诊过一次,想来病情已有了明显好转。
她连忙说:“阿姨,用不着砸锅卖铁,没那么严重。”
“我先给他诊诊脉吧。”罗裳神态平和,几根手指很快搭在了小伙手腕上。
韩沉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就回房间找出剪刀,准备把中午买回来的塑料裁好,再钉到窗户外边。
“我先给他开点药,再扎几针吧。他病得不算太严重,可以治一段时间试试。”
罗裳并没有给出承诺,但她愿意治,还是给这家人带来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