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没让他们久等, 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
“他还活着。”这是罗裳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啊?!真的吗?”程严妈激动地站起来, 抓住罗裳的手,生怕自己听错了。
旁边那两位连忙把她扶到一边,让她别激动, 好好听着。
“对, 他还活着,只是状态不大好。”
“他还在青州, 但不在市区,在城边, 得往西南方向找,距离这里大概五十里, 应该是在树林里, 注意林中的洞。”
西南方向,树林?
听到罗裳这么说, 两个男人已经大致想到了那个位置。他们不清楚程严为什么会在那里, 但他们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罗裳,并按照她的提示, 尝试着去找人。
程严爸想问问具体是什么洞,但罗裳没说得那么详细, 他也不敢问。
见罗裳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程严爸就问道:“大师,您看这个费用该怎么算?”
罗裳并未迟疑,坦然说道:“我轻易不给人算,这次是你家孩子失踪,事情比较重要,我才出手。所以这个费用不会少,50吧,能接受吗?”
程严爸清楚现在的行情,大师级别的,要再多钱都不过分。何况罗裳这次处理的是事关人命的事,钱给少了也说不过去,他当然没意见。
他有心跟罗裳交个好,以便以后有事还可以求助于这位大师,就道:“给您100吧,50有点少了。”
罗裳摆了摆手,拒绝了:“不需要,说多少就多少。不过我有个条件。”
程严妈正在激动中,听她这么说,连忙道:“大师,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别担心,不是什么难办的条件。就一件事,找到程严后,不要大张旗鼓地对外宣扬是我算的。”罗裳说。
“我主业是大夫,不想被人过多打扰。一般的事情也不要找我算,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家人连忙点头,程严妈赶紧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双手捧着交到罗裳手上。罗裳接过钱后,道:“我送给你们一瓶药,如果程严状态不好,昏迷不醒,你们可以把瓶塞打开,在他鼻子下边让他闻,他应该会早点清醒。”
“药里有麝香的成分,醒神效果不错。就是有一点不好,味有点大。”
“别的没什么了,抓紧时间去找人吧。”
说着,罗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交给程严爸,示意他收好。
程严爸小心收好,临走时还说:“味大没关系,只要能把他弄醒,比什么都强。”
他想着麝香应该是香的吧,就算有点味,也不至于难闻到哪儿去。
一家人回去之后,火速召集了亲戚朋友,短时间内就集合了上百号人,还跟派出所那边做了沟通,请求他们也派人帮忙找人。
但他们跟派出所没有完全说实话,只说有人向他们提供了线索,并没有把罗裳说出来。
青州西南方向城边有三个村,这三个村成犄角之势,在这几个村中间,就是一大片林地。
程家人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位置,不到十点,一大群人像潮水一样,遍布林中,一进树林,全都低头往下找。
派出所的警察弄不清楚程家人是在哪儿得到的消息,但救人要紧,他们暂时也只好把重心放到寻人上。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程家一个亲戚忽然喊了起来:“这里边好像有人!”
“快来人,程严好像在这儿,你们看,底下是不是有人,还有血!”
另一个亲戚带着手电,就是为了往洞里照的。
手电打开,直射的光照到洞底,程严爸第一个认出了那件沾了血的蓝白格子衬衫,底下窝成一团的血人分明就是他儿子程严!
有小伙自告奋勇,吊了绳子下去,把程严背了上来。
程严的脚上还被兽夹夹着,大腿上也被刺得血淋淋的。鲜血染红了衣服裤子,看上去相当惨。
看到儿子血淋淋的样子,程严妈惨叫一声,几乎昏过去。程严爸理智些,还记得罗裳送他的醒神药。
儿子现在还有气,但他担心儿子一直这么睡着,会死过去。
他便把药瓶拿出来,拔开塞子,放到了程严鼻子下边,想让他及时醒过来,不要睡。
结果程严还没醒,周边的人却纷纷捂着鼻子往后退,背着程严的小伙子更是难受得恨不得逃跑。
程严爸真没想到这个药会这么霸道,他也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所以,在药味突然散开来的时候,他差点被熏得背过气去。
说好的麝香呢?怎么没有一点香味,还这么臭?程严爸心里满腹疑问。
程严是被臭醒的,但这臭味却仿佛能携带清灵之气一样,无孔不入的,让药力往他脑子里钻。
所以他很快就醒了,醒来那一刻,他迷迷糊糊地只说了一个字:“水……”
此情此情,就连那些男人看着都难受,好几个人抹着眼泪,看着瘦了一大圈、皮肤因为脱水显得干瘪的程严。
看样子,他失踪后一直在这个洞里,根本就出不去。所以,他这几天应该粒米未进,也没有水喝。
一片唏嘘中,有人拿出一瓶水,喂给程严。
程严咕嗵嗵连喝了好几口,家里人怕他喝多了肠胃受不了,就没让他再喝。
喝了些水,程严精气神恢复了一点,也开始能认人了。
看清楚这些人都是家里亲戚朋友后,程严差点当众大哭,他这辈子就没这么惨过,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洞里,直到化成骨头都没人发现呢。
不过他这人心够大,激动了一会儿就想起了正事。
“警察叔叔,抓个人,育民路,吉祥饭店老板他爸,他……他抓了个女的……”
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话,程严感觉自己能量都快耗尽了,也被自己感动得不行。
他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好事,差点挂了,他容易吗……
几个警察愣了下,随后那位副所长下了命令:“小陈,你带队去一趟育民路,先把人控制起来。”
一个小时后,程严被送到了七院治疗。罗裳当天一直待到五点。第二天来到诊所后,不用她特意打听,程严被救的事就在周边传来了。
罗裳对此早有预料,别人说她就听着,一来二去也把整个事实都拼凑了出来。
原来程严这次竟做了件大好事,救了个被抢的女人。
虽然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被人麻醉了丢到猎捕野兽的陷阱里,遭了很大的罪。
但他也因祸得福,现在已成了周边几个社区的名人,有的学校甚至把他舍身救人的事迹当成了一个宣传点,来对学生进行思想品德教育。
转眼到了周一,程严还没出院,程家人都在忙着照顾他,并没有来过诊所。
但罗裳觉得,他们之间算是一手交钱,一手给出结果,已是钱货两讫,程家人没必要再过来。
十点刚过,罗裳这里迎来了一位老病人。
“李姐来了,快坐。”这可是她开诊所后的前几位病人,罗裳当然记得。
李秀满脸上笑盈盈地,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很好。
这次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只是身边的同伴换了个人。这个的气色不大好,面色苍白,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罗大夫,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真怀孕了,医生说怀了快两个月了。”李秀满开心地说。
罗裳笑着道了声恭喜,然后问起她肩膀的情况。
“还挺好的,还有一点沉,你再给我扎一回吧。”
罗裳这边自然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告诉李秀满:“今天可以扎一回,明显缓解就不用扎了,你现在是孕期,少扎为好。平时干活别太累,要适当活动肩颈。”
李秀满全都听罗裳的,然后她把同伴给罗裳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姨家的姐,于凤娇。”
罗裳看了眼于凤娇,“哪里不舒服?”
于凤娇面上露出几分窘迫,看了看门口,见没人过来,才小声说:“我总有尿,憋不住,晚上至少起夜四五回,白天也有。”
罗裳温和的笑了下,说:“没什么,人在生病的时候,对身体的控制有力会下降,这时候发生一些尴尬的事是难免的,只要治好了就可以。”
“把下脉吧。”罗裳的话看似套话,但对于凤娇还是有用的。她心里的难堪感果然减轻了,甚至觉得,在这位大夫面前说什么都不会受到嘲笑。
这种事,除了关系极好的人,她谁也不敢告诉,就怕别人把她当成笑柄。
她只能勤换垫着的卫生纸,尽量减轻味道,免得让别人闻出来。
罗裳很快诊完了,但她并没有急着说结论,反而问于凤娇:“以前看过中医吗?大夫开的是什么药?”
于凤娇连忙点头:“看过两个,都说是肾虚,开了一堆药,加起来吃了两个月,感觉没用。”
罗裳翻开于凤娇递过去的病历,匆匆扫了眼那两位大夫开的药。
一个人开的是真武汤,另一位用的则是自拟方,但他们走的都是从肾论治的路子。
其实遗尿的事对于老年人来说,是比较多见的。因为人老之后,肾气已虚,命门火衰,这就会导致固摄无力,从而产生遗尿漏尿。这种情况下,从肾论治一般都是对的。
但眼前这位叫于凤娇的妇女应该就不是这种情况。
罗裳合上病历,说:“你刚过三十,肾不算虚,还可以的。”
“像这种药方,可能年纪大的人用的比较多,方子是对的,只是我觉得,不大适合你的情况。”
于凤娇去图书馆查过资料,所以她还真知道,很多人遗尿都是肾出了问题。她查的资料可能是不够多,所以并没有听说过罗裳这种说法。
她便疑惑地问道:“大夫,我不太明白,肺跟遗尿有什么关系?”
她问得很客气,并不是质疑,只是不解。
罗裳便耐心地告诉她:“也是有关系的,你用力咳嗽的时候,有没有漏尿过?”
于凤娇恍然点头,李秀满补充道:“我没有过,但我姨和我妈都有过。”
“大夫我知道了,那就麻烦你给我解释了,给我开方就好。”于凤娇怕把大夫问烦了,便让罗裳给她开药方。
让她吃惊的是,这次罗裳只给她开了两味药,甘草和干姜。直到罗裳写完,盖上了笔帽,她才反应过来,说:“就两种?不再写点吗?我带的钱应该够。”
罗裳笑:“不是多少的事,是你这种情况,用这个方子大概就能解决问题了。药不在多,有用就好。不过你这副药确实很便宜,一个星期的药一块一就可以了。”
于凤娇仍然觉得有点少,但她不好再多说,就想着不如先回去吃着试试,反正钱不多。
罗裳先给她抓了药,接着又给李秀满扎过了针灸,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了看时间,该给李秀满拔针了,罗裳就站起来,朝着李秀满走去。
这时她听到门口有人进来,说话的人是个女声,那副夹子音罗裳还挺熟的,她便回头瞧了一眼。
夹子音没毛病,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个音色。但硬挤出来的夹子音听起来就让人难受了。
更何况,发出夹子音的人还是罗裳认识的人,也就是原主前夫那位干妹妹代艳铃。
在代艳铃身边的那位,就是她那位干哥哥张旺了。
看到这两位,罗裳把李秀满身上的针拔了下来,没有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