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可气的,说吧,别的大夫怎么说的?”梁乔来得急,出了些汗,罗裳说话时给她递过去一张纸。
“没遇到老大夫,遇到了一个名医的徒弟,他说你这方子跟一个古方挺像的,开的不错。所以我妈同意了,让我来你这里抓药。”
“名医?四院的?”
罗裳在八院上班时,偶尔听说过,四院跟其他医院不同,他们院长曾出去留学过,回国后也接触过中医。
相比其他院长,他对中医比较重视,还开展了中医和西医会诊的制度。所以四院的中医科并没有像其他医院一样裁员,中医数量维持在十个左右。
只是他们暂时没有招人的打算,所以八院那些大夫想进也进不去四院。
“对,那个大夫姓季,还是一位西医介绍的。那位西医说如果不愿意用激素,可以尝试下中医的方法,他人还挺好的。”
因为罗裳这里病人不少,梁乔没有多说,便让罗裳给她抓药。
片刻后,罗裳把药包推到她面前,又把服用方法给她讲了一遍。
说完后梁乔本来要走的,但这时诊所里来了一拨人,这帮人一进来就要给罗裳跪下,一边哭一边道谢。梁乔不知道怎么回事,便挪到墙边,生怕挡到了这些人。
“罗大夫,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小禹的恩人。”
对门杂货店夫妻俩都来了,汪翠抹着眼泪跟罗裳说:“小罗,你就是他们家小禹的大恩人,让他们跪一下是应该的。”
罗裳无奈把汪翠的亲戚扶起来,说:“孩子找到了就好。”
她已经听说了小禹被韩沉和警察找回来的消息,还曾跟汪翠说过,不要让家属大张旗鼓地来她这里。但家属过于激动,没听劝阻,还是来了。
她又劝了几句,老韩头等人也在旁边劝,过了一会儿,那对夫妻俩才起来,又千恩万谢地道谢,还说要让孩子认罗裳当干妈。
他们这句话把罗裳给吓到了,她连忙说:“大哥大嫂,我还没结婚呢,认干妈这事儿使不得。等孩子大点了,你们带他过来让我瞧瞧就好。”
“那行,过阵子我们再带孩子过来。”汪翠那俩亲戚说道。
老韩头也在旁边笑着说:“当什么干妈?人家姑娘都没嫁人,就给变出个孩子来,以后还要不要找对象?”
他这一说,竟提醒了周围赶过来围观的几个街坊。
对啊,从没见过哪个小伙子出现在罗大夫身边,她可能还没对象呢。
有些人便动了心,想着罗裳又漂亮又有本事,赚得也不会少,这么好的姑娘,要是自家人能娶到手,那可就太好了。
有个人出来后,却悄悄对老韩头说:“罗大夫没对象,你家韩沉也单着呢,要不,你跟韩沉说一下,看他有没有这想法?”
老韩头没想过这种可能,经人提醒,他还真的想了下,却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家韩沉没这方面的脑筋,我怕他真跟人处上了,也不懂怎么相处。万一让人受委屈了怎么办?”
那位街坊竟然觉得他说得挺对,因为韩沉给人的印象确实是又粗糙又冷,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罗裳好不容易把那些人给送走,回头一看,自己的老同学梁乔还没走。
“罗裳,你是不是会算命!”
梁乔本来想走了,但她从刚才那几个家属断断续续所说的话里猜出了一些东西。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先让梁乔坐下,才道:“看出来了?”
“嗯,能听出来,这些人说得不详细,但串连一下能听出来意思。他们家孩子被医生偷了,他们自己不知道,是你给算出来孩子还在对吧?”
罗裳笑了下,算是默认了。
见状,梁乔再不怀疑,她见周围暂时没人,就跟罗裳说:“要不,你帮我表姐也算一卦,她比我大三岁,有个女孩。”
罗裳朝她伸出手:“给你表姐算?可以啊。先拿钱,五十块,童叟无欺,正好我现在缺钱。”
梁乔:……
在短暂地错愕后,她敲了下自己脑袋,说:“我怎么忘了这事?我错了,求你一定帮忙,我觉得她太可怜了。”
说着,她打开了带来的皮包,从钱夹里拿出五张十元纸币,交给罗裳。
罗裳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这才问起对方的情况。
“表姐五年前结婚,丈夫是京市那边的人。婚后她在那边住了一年,对那边的环境不太适应,而且她丈夫总在外经商不回家,她就回老家了,夫妻俩大概一两个月见一面。”
“要算什么?”罗裳问道。
“我表姐夫三年前死了,刚开始表姐不信,联系了很多熟人,包括她丈夫的亲戚和朋友,都说确实死了,掉到了海里,连尸体都没有。”
“我表姐当时快疯了,可是孩子还小,她去不了那边。等孩子大了点她才去那边问,也都说死了。这两年她家里人让她改嫁,她不同意,我想问问,她还有没有可能再嫁,能找到好人吗?”
罗裳没有直接回答,让梁乔把对方出生年月日和时辰都说一下。
过了大概十分钟,罗裳在纸上写画了一会儿,才抬头说:“再嫁的事先不用着急。”
“为什么?是说她再婚不会幸福吗?”梁乔担心地问道。
罗裳摇了摇头:“不是的,你那位表姐夫应该是假死。而且他目前应该还在京市,还另有妻子和儿子。”
“怎么可能?”梁乔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但罗裳不像是在开玩笑,由不得她不信。
“那,那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让你表姐带上家人,上对方家里堵人,那家人合伙瞒着你们呢。”
“最要紧的是,多要些钱。这个男人心不在你表姐身上了,要他没用。”
“找不着他就找他爸妈,他爸妈工作不是体面吗?他们要是还想要这个体面,就好好配合你们,处理好他儿子搞出来的烂事。”
梁乔“霍”地站了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我知道了,回去我会跟表姐家里人谈。”
罗裳说:“行,你去吧,尽量不要感情用事,对方不讲感情的。”
“我知道了。”梁乔抹了下眼泪,走了。
罗裳叹了口气,继续开诊。到了傍晚时,她已经准备回家了,这时老韩头过来找她,说:“小罗,给拿点感冒药吧,我让人给韩沉带过去,他让雨淋感冒了。”
第21章 扬帆
韩沉病了
“是因为那天淋了雨才感冒的吧?有没有说什么症状?”罗裳打开通往药房那扇门, 准备给韩沉拿药。
“症状不太清楚,刚才我给他打电话,听他说话声不对, 问他他才说感冒了。”老韩头说。
“我得给他买药,他自己是不会买的。他总觉得自己身体好,挺一挺就过去了, 那怎么行?像他这种很少生病的人, 要真是病了, 比别人还要严重。”老头看上去挺担心的。
一般情况下,没见到人,罗裳不会随便给人拿药。但老韩头没问明白, 现在让他给孙子打电话, 也不一定能联系上对方。
罗裳考虑了一下,拉开抽屉, 拿出一盒治风寒感冒的中成药,递给老韩头, 说:“不太清楚韩大哥症状,我没办法开药方, 就拿这盒成药先给他吃吧。如果没有其他疾病, 问题应该不大。”
老韩头接过药盒,说:“行, 他是要再不好, 我就让人把他送回来。”
他拿着药出去找人,估计是让人把药带到处突大队去。
第二天罗裳来诊所时,看到老韩头就问起了韩沉的情况。老韩头叹了口气, 说:“药带去了,吃没吃就不知道了。”
这时诊所开始上人了, 罗裳就开始接诊。
开诊后不久,来了个肚子疼的病人,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带他过来看病的是他妈妈,她一进来就焦急地跟罗裳说:“罗大夫,孩子肚子疼得厉害,不会是阑尾炎吧?”
罗裳让男孩躺到诊疗床上,跟他妈妈说:“我看看。”
说话间,罗裳已走过去,伸手掀开孩子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接着罗裳又扒开孩子的下唇,往牙龈下边瞧了瞧。能看出来,他下龈与牙床之间有些散在的白点,挺明显的。
“大夫,你这是……”孩子妈妈不明白罗裳为什么要看那些部位,她看上去很急。罗裳看到了,宽慰道:“别急,我在看。”
旁边候诊的人也劝那妈妈不要急,她这才稳下来。在来的路上,她吓得冷汗直冒,因为她听说阑尾炎会死人。
罗裳让男孩躺平,用手指在他大腿内侧血海穴上方三寸的奇穴百虫窝上按了按,有明显的压痛感。
谨慎起见,罗裳又对孩子的腹部麦氏点进行按压,那里没有压痛,阑尾穴也没有反应。
她和气地问那孩子:“小朋友,晚上睡觉时,屁屁会痒吗?”
小男孩看了眼他妈妈,他妈妈反应过来了,连忙过来跟罗裳说:“对对,他总隔着裤子挠那地方,我还说过他。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罗裳让孩子坐起来,跟孩子妈妈说:“不是阑尾炎,就是肚子里长虫子了,吃宝塔糖就可以,我这儿也有乌梅丸,这个也行,看你们想用什么。”
男孩妈妈松了口气,说:“那就拿点乌梅丸吧,谢谢大夫,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罗裳去拿药,男孩妈妈却生气地跟孩子说:“你是不是又出去玩泥巴了?早告诉你不要碰那些脏东西了。你奶奶也惯着你,真是的。”
罗裳:……
罗裳没说话,有个候诊的老太太却不高兴了,直接跟男孩妈妈说:“一看你就没带过孩子,刚才你孩子一进来我就知道他肚子里长虫子了,带过孩子的有几个不知道的?”
男孩妈妈当然生气,但她们俩并没有吵起来,因为有其他人帮忙做和事佬,倒不需要罗裳费心去调解。
又看了几个病人,这时金霞带着两个人进来了。罗裳笑着请她坐下,看了眼她带来的两个人。
金霞主动介绍道:“罗大夫,这是我妈和我弟,我弟今年十二岁,上小学六年级。”
“我吃了你给开的药,现在好多了,肚子热乎乎的,前几天那个来了也没事。我今天想过来让你再给我看看,要不要再拿药?另外我弟肚子最近总是疼,你也给他看看吧。”
罗裳点了下头,说:“小孩肚子疼挺常见的,一会儿我给他看看。”
有两个病人比金霞来得早,所以罗裳给那两个人诊断后,才让金霞弟弟躺下来。
罗裳想给金霞弟弟做触诊,但这孩子怕痒,罗裳一碰到他皮肤,他就往后躲,还忍不住发笑。
金霞有点不好意思,在旁边跟她弟弟说:“你忍着点,你这样大夫怎么给你看病?”
“我痒痒,忍不住嘛。”小男孩长得白,跟金霞挺像的,听了姐姐的话有点委屈。痒痒这种事又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金霞妈妈怕罗裳不高兴,就跟罗裳说:“要不,我帮你压着他。”
罗裳笑道:“压着也止不住痒,我先跟他聊聊吧。”
此时还有别人在候诊,谁都不知道罗裳要用什么办法让这小孩放松下来。
这时罗裳问那孩子:“上六年级了?那我考考你。《望庐山瀑布》这首诗你会背吗?背给我听听。”
那孩子听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说:“这也太简单了,我不想背。”
他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傲娇,好像罗裳这个问题侮辱了他的智商一样。
金霞妈妈想说他两句,罗裳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
金霞看出来了,罗裳是在转移她弟弟的注意力,以便顺利进行触诊。
她就拦住她妈妈,暗示她不要打扰罗裳和她弟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