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跟罗裳对视。
她妈妈则哭笑不得地说:“大夫,你说得太准了。这孩子从生下来之后,就容易尿床,前两年没叫醒大人就尿了。那褥子没法看,跟世界地图似的,准备好几个轮流晒着用吧。”
袁程笑,江哥则瞪了眼妻子,暗示她少说几句,把大夫想知道的情况说清楚就行了,别在这儿揭孩子的短,
他妻子这才接着说道:“行行,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两年还好点,晚上知道叫大人了。”
罗裳看出来萌萌还在害羞,就拉起她的手,说:“阿姨再给你开几副药,你拿回去好好吃,听大人的话,吃完了会变漂亮。以后也不尿床哦。”
在她的安慰下,萌萌神情放松了许多,也敢跟她对视了。
罗裳这才跟江哥夫妻俩解释道:“除了辛夷,我还给孩子开了点以鸡内金、六神曲为主的健脾消食的药,再少加点补肾的。吃完这些药,她鼻炎会减轻,一个月内基本能痊愈。胃口也会变好,晚上尿床或者起夜的情况会随之改观。”
“孩子这个情况,不用焦虑,就是太小了,脏腑娇嫩,还没完全发育。这时候容易有点毛病,调整过来就好。”
见她说得笃定,江哥夫妻俩的信心也强了几分。
江哥想弄清楚原委,就好奇地问道:“别人的孩子也有鼻炎,用过苍术和辛夷这种药,效果是有的,但也没好利索。”
“他那种鼻炎,用这个药方行不行?”
罗裳断然摆手,严肃地道:“辛夷和苍术是治标,不是治本的,所以有可能会犯。想治愈,就要对孩子脏腑进行全面调理。”
“这个方子,我是专门给萌萌开的。她属于阴虚内热型,兼有脾虚肾虚之证,用这个合适。”
“你们不能擅自拿方子给别人用,因为别人不一定有热证。而且萌萌没有鼻涕,别人可能有鼻涕,有的孩子流的是清鼻涕,有的是黄鼻涕,治法有所不同。万一另一个孩子是寒证引起的,用这个药方不但治不好,还有可能加重。所以我看病是需要面诊,就是怕开反了。”
听罗裳解释了这么多,孩子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就用胳膊肘碰了下丈夫,暗示他别问那么多。
但他正在兴头上,客气地道:“罗大夫,我再问一个问题,就一个。”
罗裳笑了,说:“没事,有什么不解的,尽管问。”
她的态度让江哥放了心,他这才道:“是这样,我听老人说,白术健脾很好的,萌萌不能用这个药吗?”
罗裳耐心地说:“老人说得也不算错,白术能健脾,有健脾益气的功能,但它是温性的。它之所以能健脾,是因为这味药能燥湿,对于阳虚水湿泛滥这种情况,效果是很好的。但萌萌不是,她是阴虚内热,这味药对她来说,有点燥了,不建议用哦。”
这段话就算是中医小白也能听懂了,江哥夫妻俩连点头,表示懂了。从这一系列问题里,他们也能看出来,罗裳对于药物的应用非常娴熟,很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
罗裳见他们没什么问题了,就让他们稍等,她则去了里间拿药。
她一进去,江哥就悄悄对袁程伸了伸大拇指,小声说:“小袁,你给介绍的大夫有两下子。我估计萌萌这个病能在她这结束。”
他老婆也说:“要是真能好就太好了,最近天热,萌萌晚上憋气憋得都睡不好觉。再这么下去,都要耽误发育了,你看她瘦的,一天天也不爱吃饭。”
夫妻俩看了看天真的孩子,不免有些唏嘘。
过了一会儿,罗裳拿了几包药出来,江哥付完钱,道了声谢,就要带着萌萌离开诊所。
但萌萌却不肯走,眼巴巴地看着罗裳,居然还伸手想要她抱抱。
罗裳笑着问道:“我抱抱她行吗?”
江哥不太好意思,怕这孩子给罗裳添麻烦:“当然可以,就是怕孩子重,抱着累。”
罗裳挺喜欢这小孩,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一只手在她脸蛋上揉了揉,说:“咱们萌萌一点都不重。”
萌萌在罗裳面前也不认生,笑嘻嘻地伸手搂着罗裳脖子,看起来特别亲。
江哥夫妻俩挺纳闷的,平时萌萌跟谁都不亲,倒是挺喜欢这女大夫的。
袁程脖子上正好挂着个相机,他就道:“外边风景挺好的,要不,我给你们拍几张合影吧。”
罗裳没什么意见,就道:“那就拍吧。”
于是一行人走到门外,就在银杏树下拍了好几张照片,有萌萌一家三口跟罗裳合影的。还有袁程和罗裳单独合影的,但拍的最多的还是罗裳和萌萌的照片。
在银杏树下拍完,萌萌又指向院内,说:“还要拍,那有花。”
罗裳劝道:“萌萌乖,先不拍了,那些花不是阿姨种的,咱们不方便过去。”
花是老韩头夫妻俩种的,韩沉也帮了点忙。罗裳平时不会随便往院子里去,除了去厢房熬药。
这时因为,她这人挺在意边际感的,不会随便闯入别人的生活领地。
韩家租给她的地方就是前边这排房子西侧的两间,还有两间厢房。除了这些房间,她不会随意乱窜,免得碰了什么不该碰的,看见了什么不适合她看见的东西。
老韩头平时在家也是这样,不随便往她这边来,除非她这里有别的病人在。平时他不会过来打扰她,所以,她和韩家人算是相安无事,双方都挺有分寸,相处得也比较舒服。
现在,她也不想因为萌萌这孩子打破这个原则,就委婉地拒绝了孩子。
江哥夫妻俩倒是识趣,也知道罗裳这房子是租的,里边的地盘是房东一家人住的地方,不经允许和邀请,确实不方便他们随便进去。
萌萌看上去不太开心,她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么好看的花她不能过去看。但她没有跟大人哭闹,只是扁着嘴,有点委屈。
江哥见了,连忙把孩子接了过去,带着歉意说:“孩子还小,回去我跟她说说。”
这时,韩家房门开了,韩沉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他另一手里还拿着一件刚洗的衣服,看上去要出来晾衣服。
他这一出现,江哥老婆不禁碰了碰丈夫,说:“你不是总说你们请的男模特身材不好吗?你看看这个人,这腰身比例,是不是比你们找的模特优秀多了?”
江哥朝着韩沉看了好几眼,也连连点头:“嗯,是不错,精气神很足,气质内敛,完美啊!要是他能愿意,那就太好了。”
罗裳在旁边听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听他们这意思,是希望韩沉给他们这些搞美术的当人体模特吧?
这画面,她真是连想都不敢想。
要是韩沉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好在这几个人里,还有一个袁程是清醒的,他推了推江哥,说:“你想什么呢,人家住这种房子,能去你那儿给你当人体模特?”
“穿着衣服都不行,脱衣服那就更不行了。醒醒,别做梦了。”
江哥嘟囔了两句,也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山河路。
他们走了之后,韩沉也晾完了衣服,他端着盆走过来,见罗裳还站在门口,就问道:“刚才有人在这儿?他们有什么事儿吗?”
罗裳隐住笑意,连连否认:“没,没,就是几个病人,随便说了几句话。没什么事。”
韩沉看出来她在忍笑,有点不解,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他想不通也就不想了,随后道:“那行,有时间的话,先进来,我跟你说件事。”
第30章 扬帆
半夜大礼包
韩沉穿着白衬衫, 衣袖挽起,下摆掖在裤腰里,劲瘦的腰身十分挺拔。
想到江哥夫妻俩刚才说的话, 罗裳忍不住往他身上瞧了几眼,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下,随后她压下那抹笑意, 问韩沉:“韩大哥, 你找我有事啊?是不是那位气功大师要开发功大会了?”
韩沉奇怪地瞧了她一眼, 这回他确定,罗裳肯定在笑,而且笑的人是他。可罗裳不说他也不好问, 只好压下心中疑惑, 跟罗裳说:“快了,听说是下周四下午一点半开始。”
“哦, 下周四…那可以啊,我正想着休息一天半天的。到时候我提前贴出通知, 时间就能腾出来了。”罗裳挺想亲眼见识下这位大师是怎么给学员们发功的。
“这事不急,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声, 这两天会有人上门在制药间安排风扇, 最好选择你不炼药的那天,你觉得哪天合适?”
罗裳很意外, 其实她也考虑过这件事, 因为制药时烟气太大了,到冬天开门放气又会很冷。
可这房子她是租来的,作为租客, 在室内添置一些东西这还是没问题的,但她不好随便去动房子的主体建筑。
这时候电器刚走入民间, 有的人家甚至连电视和洗衣机都没有。像抽油烟机这种东西,在这时候是不存在的。但可以在墙上打孔,安装排风扇,扇叶转动时就会把室内的烟气排出去。
“这真的合适吗?”罗裳怪不好意思的,她跟韩沉虽见过几面,交流真的很少。她能感觉出来,韩沉人挺好的,但她倒没想到他连排风扇都考虑到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下周你还得帮我忙,你就当是互相帮忙吧。排风扇也不贵,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你定下时间,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那就拜托你偶尔关注下我爷爷奶奶的身体。平时我爷爷一个人在家,也挺没意思的,经常去打扰你,也得请你担待。”
罗裳受不了他这客气劲了,连忙摆手,说:“别说了别说了,你说的我可以答应。”
“时间嘛,明后天都可以。”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罗裳本打算去帮方远干活,但韩沉又叫住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片刻后才道:“值钱的东西别放诊室,如果有贵一些的药材,不方便带走的话,可以想办法藏得好一些。”
罗裳:……
她隐隐猜到韩沉要说什么了,但她还是问道:“你是觉得,诊所这边会不安全?”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你这里白天人多,方远也在,应该没事,晚上就不好说了。四年前在这边开诊所的张大夫也不想走,但他的诊所在夜间连续被砸两次,最后也不得不关了诊所。”
罗裳懂了,她点了下头:“也对,未雨绸缪,有道理。”她脑子转了转,便想到了一个主意,随后她叮嘱韩沉:“最近晚上你要是去我诊所那两间屋子,要戴上手套,皮肤不要直接接触到诊所窗台和桌面。”
韩沉:……
他下意识想问为什么,但这句话他并没有问出口。他知道,罗裳会这样说,那她应该是有一些计划的。他按着罗裳所说的行事就可以了。
他说了声知道了,便跟罗裳分开,拿着盆回了房间。
回房后,他先把盆放回水房,然后就走到穿衣镜前,对着镜子前后左右全都照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衣服裤子都是完好的,并没有裂开。
他一时有点想不通罗裳到底在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罗裳到家不久,罗腾也回来了。
看到罗裳时,他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个冒着油花的纸袋,递了过去:“拿着吃吧,刚出锅的和记牛肉饼。”
罗裳有些意外,说:“和记天天排队,这个点想买到饼,怎么都得排一个小时。”
罗妈也道:“是啊,罗腾你排多长时间?”
“没多久,刚到不一会儿就买到了。”罗腾不愿意多说。
他以前跟这个妹妹关系谈不上亲近,他不爱说话,妹妹也比较闷。家里几个儿女,只有罗惠是外向活泼的性格,两个不爱说话的,实在亲近不起来。
但罗腾上次回家时,他妈告诉他,罗裳不让罗妈再用乱七八糟的毛线给他织彩虹式的毛裤。为此,她特意买了几卷灰色毛线,让罗妈都织成同色的,免得罗腾不爱穿。
这件事对罗妈来说,只是个笑话,但罗腾内心却有些触动。
他一个大小伙子,确实很讨厌穿那种彩虹式毛裤,尤其是裤腿,花红柳绿的,每次看到他都别扭。可他不穿又不行,罗妈会骂,因为老辈人都觉得有得穿就不错了,并不在意他这一点小小的期望。
但他妹罗裳却记挂着这件小事,还特意补足了缺少的灰毛线。事是小事,罗腾心里却有些愧疚,觉得自己对小妹也欠缺关心了。
这时罗裳已经打开油纸包,看到里面有四张饼,就拿了个盘子,将饼放里边,让罗妈和罗腾也过去吃。
吃完饼后,罗裳叫住罗腾:“哥,你是不是想去夜校学美术?”
“啊?你怎么知道?”
罗腾最近确实在寻找合适的美术培训班,既不影响白天上班,也能深造一下。想在玉雕这一行成为资深大师,是一定要有美术基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