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这个病出现后,他每次出门都非常小心。出门时不仅要穿上肥大的衣服,还要背个包。这样在必要的情况下,就可以遮掩一下了。
对于罗裳来说,这个人其实也是阳郁引起的四逆散证。这人双目有神,粗看起来似乎很健康,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所以他手脚虽凉,却不是肾阳虚,只是肾阳郁遏,不得达于四肢,姓器官也受到了影响,产生了阳强不倒的现象。
阳郁时间长了,郁久化热,再加上精神上比较苦恼,所以在用四逆散治疗时,还要给予一些疏肝解郁的药,比如郁金、川木瓜或者丝瓜络以疏肝通肾。
“药方收好,下面有我的签名,拿着这个方子,去四院或者我个人开的山河路诊所抓药都比较方便,其他地方我不熟,就不另外推荐了。你如果有意,可自行了解。”
这生意人心思活络,一听就听出了罗裳的弦外之音。去山河路或者四院抓药靠谱,去其他地方那就不好说了。这大夫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但她不会明说。
他连声答应,把药方折叠整齐,小心揣好,这才溜出人群。
他出来时,俱乐部那边的活动再有六七分钟就开始了,他趁人不备,从门口溜了进去。这时关大师还没到,台下倒是坐了一百多号人。
有些人虽然坐着,却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地交谈着。这个姓谭的生意人听了几耳朵,隐约听到有人也在聊俱乐部外边的义诊活动
他敢打赌,等一会儿这边的活动散场了,肯定会有人像他一样,到那边去看看。
大家都长着眼睛,所以他们都能看清形势。别的且不说,只要想想有那么多警察在巡逻,就知道这些名老中医的名头不是虚的。
更夸张的是,现场还有好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估计是在拍素材,后续会不会出一些报道,这都不好说。
所以说,大家都看明白了,这次的名老中医义诊活动,成色很足,是可遇不可求的。
“杨哥,一会儿这边完事儿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有几个生意人坐在一起,大家都是认识的,有个人就问一位五十来岁的男人。
他们来这会场,是要参加关一贺特意给他们开的见面会。在这种场合,这姓杨的生意人怎么可能当众承认他要去找别的大夫呢?
即使他心里有这种想法,他也不会傻到当众承认。这要是让关一贺知道了,以后怕是要把他列入到黑名单里边了。
当然他对关一贺也不是很信任,跟着过来,就是想着有用没用都过来拜拜,打的是有枣没枣打三杆的主意。而且他在这儿还能结识一些有背景的人,这其实也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我去那儿干嘛?哪不舒服,多跟大师交流下就好了,谁去我也不会去。焦老二,你也别光问我,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我怎么可能去嘛?你都不去,那我更不能去了。”问话的男人也连连保证。
这俩人说着违心的话,周围的人只看热闹,并不插嘴。真要是插嘴了,万一有不长眼的人也问他们会不会去义诊活动现场,那不还得现编谎话吗?
“关大师快来了吧?”杨哥看了看表,岔开了话题。
旁边有个跟他相熟的人说:“快了,再过几分钟就差不多,大师都很准时,没迟到过。”
关一贺这时坐在一辆车上,车子离俱乐部还有一段路,车上的人就看到了前方的热闹景象。
关一贺最近心情并不痛快,他最近几次要举办大规模的集会活动,在审批阶段都被驳回了。公安部门收紧了个人在使用场馆时的审核政策,给钱也不行。
这样的事情反复发生了好几次,曹治平在山河路的诊所也被关停,这些事情综合起来,都让他心烦不已。
“义诊?什么时间搞出个义诊来?之前你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听说是名老中医义诊,地点还设在橡胶厂俱乐部门口,关一贺顿时感觉到,自己很可能是真的被针对了。
义诊本来就不常见,好不容易有一次大型义诊活动,地点和时间都跟他撞上了,这真不是故意的?
他冷着脸不出声,几个徒弟都说是巧合,劝他不用在意。
“快到点了,别说了,先下车。”关一贺不想再听这些无用的话,下车后就直奔俱乐部。
此时他脸上表情完全变了,看上去很慈和,再配上身上穿的一套白色唐装和微白的头发,很有些修行人的气度。
俱乐部内一切如常,这次的见面会跟以前的内容差不多。在关一贺当众表演了一次神奇的隔空取物后,俱乐部内便响起了一阵潮水似的掌声。
想到刚才亲眼目睹到的表演和关一贺所说出的修行理念,姓谭的生意人心里再度摇摆起来。
说关一贺有真本事的话,这位大师却一直不治好他的病。
可你要说他没真本事的话,他还真能创造些普通人做不到的奇迹。他真想揪个明白人来问问,这个关大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义诊进行到十一点五十的时候,罗裳这边来了个身患盆腔炎的患者。结合她虚实夹杂的情况,罗裳给她开了个以薏苡附子败酱散为主的药方。
有些人体质特殊,对附子敏感,像这种患者,如果一次开多了,是会产生不良反应的。所以罗裳这次只给这个患者用了小剂量的附子。
季常明离罗裳不远,看到她写完这个方子,就冲她这边招了招手:“先别看了,去车上午休。”
这时众大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仍在排队的患者们则在志愿者的安排下,去附近的花坛上或者树林里等候下午场。
季常明先过来,帮着罗裳提起医药箱,打算先陪她回到他们乘坐的面包车上。
两个人与省中医研究院的程钊明几乎是错身而过,程钊明近距离地看到了罗裳的脸。
他下意识伸了下手,想跟罗裳打个招呼,自爆下身份。
但他手伸出去时,罗裳和另一个医生已经从他身边过去了。这时候要是把他们叫回,肯定会有不少人听到。
他无意让众人围观旁听他师父收了个年轻女弟子的事,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正常的。但要是传播得广了,被一些没素质的人知道,这帮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呢。
国手与年轻女徒弟,万一有人利用这些敏感的字眼来胡编乱造呢?
所以程钊明收回了试探的手,打算等今天的义诊结束,再找个机会,私下里和罗裳相认。
罗裳是在车上吃的午饭,又在车上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其他人就没有她这么自在了,碰上汇川市的同行,这些大夫都得过去跟人打打招呼,寒暄一番。
所以这些人午休的时间并不多,等他们回到车上休息时,罗裳已经小睡了一会儿,精气神都恢复了。
接近一点时,季常明打着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衣服,直到他确认没什么褶皱了,才和其他大夫一起下车,准备下午的义诊。
“小罗,你精神头恢复得不错啊,年轻就是好。”
“罗大夫,你平时在家是不是有坚持练功。我看你这精气神,不像是普通人。”另一位大夫注意到了罗裳的特别之处。
“下班后有时间会练练,不然工作强度大,身体会吃不消的。”罗裳找了个理由,并不想在这些高手面前过于凸显自己。
“不错,现在肯练功的年轻人真不多了。”一位汇川市的大夫感慨地道。他们在来之前,其实就有过暗中观察青州同行的心思。
但罗裳太特殊了,她一出现,就把这些人的注意力给吸走不少,有的汇川大夫都没心思去观察青州其他同行了。
罗裳笑了笑,也不辩驳,更不会扫兴地予以否认。
下午义诊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众人一一坐定,开始让病人排队过来。
这时候,俱乐部里面的活动终于到了结束的时间。
一帮人陆续走出俱乐部,有人上了车,有人则谎称有点事儿要去对面银行办。
杨姓老板也打算打个理由,悄悄钻进义诊的人群里,好找那些大夫帮他瞧瞧他的头疼病。
他想着,来义诊的人多,只要能悄没声地挤进去,那就会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的。
过程似乎挺顺利,他很快就混到了人群中,排了一会儿,就挪到了队伍中间。
他前边排了八/九个人,估计一时半会轮不到他。他只好无聊地东张西望,这一望,竟跟一个人面对面地对上眼了。
还挺巧的,刚才大家在俱乐部里就坐时,这个人就坐他旁边不远的地方。
“哈哈,是你啊,真巧。这天儿,这天有点热啊。”老杨怔了下,又不好装不认识,只好没话找话地鬼扯了一通。
“是啊是啊,秋老虎嘛,热得很。”
那人也尴尬,他和杨老板当时在俱乐部里边信誓旦旦地都说不会来这边,结果他俩都偷偷溜过来了。
最倒霉的是,两个互相赌咒发誓不会过来的人竟又在这边碰上了……
类似的事情并不只在这两个人之间上演,刚挤到人群中的那些人,说不好是谁,在忽然抬头或者转身之际,就会跟一个熟悉的人来个四目相对。
杨老板选的大夫竟然也是罗裳,轮到他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来参加义诊的人真是不少,他在日头下边站了挺长时间,真的累,感到腿脚发软。
前边那位病人一走,他就坐了过去。
罗裳抬头瞧了他一眼,只一眼就看出了这人身体上的一些问题。
这个人精力较差,脸上圆胖,有点像发面了似的。
“大夫,我头疼,就这地方疼,一天下来昏昏沉沉地,总觉得不精神。”杨老板说话时,用手抹了下自己的额头。
杨老板主要就是这个头疼病,其他方面他觉得还可以,他似乎没什么大毛病。
但罗裳却让他伸出舌苔看了看,又给他把了脉,问了几句话后,就道:“主要是脾阳虚导致的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所以才会有头脑昏蒙、头痛如裹的现象。”
“大夫,等等,你说这个脾阳虚,这跟脾气虚有什么区别啊?”杨老板以前在别的大夫那听说过类似的词汇,但他不懂,所以有此一问。
罗裳平和地道:“前者比后者要严重一些。气虚为阳虚之渐,阳虚为气虚之甚嘛。”
“哦,是这样?”说是这么说,其实杨老板也不是很懂。
但能有个人点出他这个病的问题所在,他还是挺愿意听的。
这时,罗裳又跟他说:“也不是很严重,至少还没达到肾阳虚的地步,治起来倒也不困难。”
“有没有大便溏薄,四肢乏力、胃口不好的情况?”
“有有,都有,你说得都对。”
罗裳看着这人浮胖的脸,心想可不是这样吗?他这脾阳虚挺明显的。
因为有阳虚,罗裳加了些附子,构成了以附子理中为主的方剂,走的是健脾祛湿温中的路子。她是针对这个患者的体质开的,所以这个方子,比在市面上买成药的效果要好。
药方写好后,罗裳给杨老板瞧了瞧,并没有马上就让下一位患者过来,反而叮嘱道:“药方里有温热性质的药材,按疗程抓药,不可以擅自过量服用。”
“如果你服药后发现有便秘或者舌红苔黄的现象出现,可以先停药,再来找我或者其他大夫检查一下。”
“方子只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服用完一个疗程,不要再私自抓药,免得纠偏太过,引起其他不适。接下来具体要怎么用药,要复诊。”
“地址这儿有。”罗裳说罢,点了点自己牌子上的诊所。
“行行,我记住了,有时间我一定去诊所拜访您。”杨老板话说得客气,真有了去山河路诊所瞧瞧的打算。
他能把生意做大,看人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所以他在跟罗裳有过短暂的接触后,对罗裳就产生了极大的信任。
这姑娘不给他画大饼,只是用实在简洁的语言把这个病给他解释清楚,这样的人,就算这次治疗效果不好,也是值得来往的。所以,杨老板说去山河路看看这种话,并不是随便说说。
程钊明有意无意地往罗裳这边瞧了瞧,想着稍后有时间得找师父打听打听,他是从哪儿把这姑娘挖出来的。
师父这次派他过来,是让他来押阵的。当然,也可以说是让他来敲边鼓的。但他忙了大半天,也没找到敲边鼓的机会。
现场一切正常,罗裳也能独挡一面,处理各种疑难病号,甚至还能解决患者之间偶尔的小口角。他这个四师兄除了给这些参加义诊的群众看病,他还能干什么呢?
程钊明随便想了想,就开始接待另一位患者。
下午三点半,广场上的病号终于少了不少,但每个大夫面前还是排着十来个人的队伍。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短袖印花衬衫往罗裳面前的椅子上一坐,就像其他患者一样,伸出一只手,放到了脉枕上。
罗裳抬头瞥了他一眼,面上淡淡地。简单地询问了下病情,她开始照常诊脉。
她几根手指搭在那人腕上,停留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把手指拿下来时,这男人居然抬手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