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影院离外高近,施漾干脆带她去那附近吃饭。
那边有一条老街,全是装潢复古的小馆子,靠近路口的位置有一个公交站台,再往前,就是外高。
这地儿应湉来过,但不熟悉。应与峥是外高毕业的,她不是,她以前读三中,离这儿五六站地铁。
来之前看到应与峥在朋友圈晒机场定位和出发图,知道在这儿不会撞见他,否则她是不可能来这儿吃饭的。
不过她还是有点惊讶应与峥的行动力,填完志愿待不了一秒钟,说走就走,直奔芦海。
应湉跟在施漾身后,往老街里面走,视野被他宽阔的肩背占据。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t,身材太好,完全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最素、最简单的短袖,穿在他身上都跟别人不一样。
老街这个点儿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烟火味儿特别重。有几家饭馆的店主养了小猫小狗,在周边打闹,被客人顺手摸一把脑袋。
施漾就是其中之一,他在街边蹲下,伸手揉着小白狗的脑袋。
应湉低头给爸妈回完消息,就看到他蹲在那儿,骨节分明的大掌揉捏着小狗,手指穿插在毛发间,随意把玩着,动作漫不经心。
她看得出神,脑子里非常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但比起他面前那只小狗,他蹲在那儿,更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
而且,这只小狗……有点眼熟,好像是他朋友圈发过的那只?
“小施!”
面馆老板看见他,有些惊喜,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施漾收手起身:“诶,叔。”
老板把面端给客人,擦擦手走出来,笑眯眯地问他:“来吃饭啊?我还以为你毕业了以后就不来了。”
“您家这味儿整个庆岭找不到第二家,我不会不来。”施漾把人带进去,往里走,坐在老位置,比较靠里,但很宽敞。
老板瞄了眼应湉,很有眼色,现在这些小年轻,高考完不是染头发打耳洞就是谈恋爱,笑着问施漾:“还是老样子?”
“嗯。”他扯了张纸巾擦桌子,问应湉,“要吃什么?”
应湉压根没看墙上的菜单,而是在看外面那只小狗。闻言收回视线,看向他:“你的老样子。”
倏然失笑,施漾乐了声。纸团扔垃圾桶里,手搭在桌上,他往后靠,姿态肆意:“学我啊。”
“懒得挑。”应湉说。
施漾笑意更甚:“你怎么不懒得吃。”
夏天昼长夜短,只不过今天下过雨,此刻天色显得有些阴暗。行人匆匆,公交车开过一辆又一辆。
饭馆里客人进进出出,老板招呼完他们,又去接待新来的客人,馆子生意比较好,热热闹闹的。
面端上来,施漾没着急动筷,看着她吃了一口,问道:“味道怎么样?”
应湉没直接回答他,反问:“要我夸你一句有品位?”
施漾挑眉,眼里淌着笑:“就这意思。”
“哦。”应湉垂眼,接着吃面,语气平淡,“不夸。”
施漾:“……”
真干脆。
他俩坐这儿吃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外面驶过一辆公交车,紧接着后面飞驰而过一辆自行车,骑车的人几乎是直立着,猛踩脚踏板,看样子是在追前面的公交。
施漾看见这一幕,轻笑:“骑二八杠追公交,哪吒啊,踩风火轮的。”
应湉憋不住笑,差点呛到,扯了张纸巾捂嘴,咳了两声。
施漾瞥她,眉梢微扬:“是不是觉得我更有意思了。”
有他这么自夸的吗?不仅爱装逼,还自恋。不过,他长得帅,怎样都很合理。
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应湉把用过的纸巾叠好,放在碗边:“晚上有时间吗?”
施漾偏过头,眯了眯眼,带了几分警惕:“想干嘛?”
应湉见他这样,撑着下巴,笑眼盈盈地看着他,饶有兴致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总想对你做点什么。”
施漾:“不然呢?”
一会儿问我成年没,一会儿问我会不会接吻。谁有你心思明显啊,司马昭见了你都得叫声祖宗。
没想解释什么,应湉向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任何看法,或者曲解她的任何言行。那都是别人的想法和看法,随便怎么样,不重要。
她只接着说她的意图:“想骑车,夜骑,去吗?”
施漾:“要我白天的时间不够,还想要我晚上的时间,挺贪心啊你。”
陪聊陪吃陪玩,再陪下去不对劲了啊,真成鸭了,还是白嫖的那种。
-
一个小时后,施漾还是陪应湉来北湖公园的绿道夜骑了。
这里本身就是一个适合运动的公园,夜骑的人挺多,还有人跑步、溜达,但他觉得应湉穿短裙骑自行车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应湉:“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穿打底裤了,要掀起来给你证明一下吗?”
施漾:“……”
她语气平淡,面无表情,仿佛任何尺度的措辞从她的嘴里说出来,都是在聊天气。
他对她偶尔蹦出来的虎狼之词还是有点不太适应,偏偏她又很坦然。没遇到过这种,确实有点没招。
闭眼沉了沉气,他点了下头:“行,走。”
北湖公园外围有专门的共享单车停放区,他俩随便扫了两辆。
应湉难得有些雀跃:“我很久没骑车了,上次还是大一的时候。”
施漾把车拖出来:“你肌肉记忆挺厉害,不怕摔?”
应湉眨眼:“不是有你吗?”
施漾笑了下:“我蜘蛛侠,在你要摔的时候吐个丝儿把你提溜回来。”
“……”应湉扭头,把自行车推到路边,跨坐上去。脚下一蹬飞驰出去,头也没回。
施漾在原地愣了下。
这是一个很久没骑车的人该有的样子?你好歹装一下。
她肌肉记忆确实厉害,本来就是很容易轻车熟路的类型,学过的东西重新捡起来分分钟的事。不想搭理他了,也就懒得装。
迎着风骑在绿道,身边偶尔有别的人骑车经过,在这样的夏季夜晚她觉得惬意。
没一会儿施漾就追上她了,她瞄见旁边多了道人影,加速往前骑。
施漾见状乐了:“竞赛呢?”
应湉:“有点儿挤。”
施漾:“行,我跟你后面。”
说跟在她后面,还就真的减慢了速度,慢悠悠跟在她后面骑车。
晚风四起,她为了不在风中凌乱,骑车前把头发扎起来了。脑袋后面的鲨鱼夹是蝴蝶形状的,金色,末端有一个小小的蝴蝶坠子。
视线在她的蝴蝶鲨鱼夹停留稍许,往下。
头发扎起来后,露出颀长纤细的脖颈,她皮肤白,肩颈线流畅漂亮。见她这几次,她穿裙子居多,每一套都很好看,跟换装小游戏似的。
“施漾。”
前面的人突然开口,要扭头跟他说话。
施漾侧开视线,有种差点被抓包的感觉:“嗯,看路。”
“我想去下面坐会儿。”应湉抬手指着不远处下面的湖畔石滩,“骑累了。”
你累的挺突然的,施漾笑了声:“这几分钟就累了?”
话这么说,他还是顺着她,把车靠在路边停下。
应湉掏出手机结束行程,振振有词:“我上年纪了,不像你们十八岁的小孩儿,懂吗?”
这话说的她跟七老八十似的,刚才有个满头白发的爷爷骑着车从他俩旁边经过,活力满满,她能有人家上年纪嘛。
施漾一只胳膊搭在车头,歪着脑袋看她,笑意在眼睛里流淌:“摆谱啊,应湉。”
应湉收起手机,往下面走,扬声:“摆什么谱?我本来就是姐姐啊。”
施漾轻嗤一声,笑了笑,没说话。
这地儿不是正儿八经的路口,正经路口还要往前,这里往下面石滩的路是个坡,不那么好走。见她要下去,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在后面扶着她。
石滩这一片有人,但不算多。边上有架着凳子钓鱼的,还有人沿着石滩路捡石头。
周围的灯光倒映在湖面,有风拂过,波光粼粼。
踩着大小不一的石头,走到草坪石凳跟前。应湉伸手摸了摸,石凳已经干了,又拿纸擦了擦,在那儿坐下,施漾跟着在她旁边坐下。
这会儿手上有空,施漾掏出手机,在微信群里和亲妈亲爸瞎扯,打的每一个字都不着调。
家里两位教授去不同地城市参加研讨会,为期一个月,他整天跟个留守儿童一样。过去多少天了,这俩人终于想起在庆岭还有个儿子了,嘘寒问暖几句,又敷衍结束。
应湉没看他的手机屏幕,只盯着他的手。他双手捏着手机,指尖在屏幕飞快跳跃。
“你打字好快。”她说。施漾偏头看她,没吱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你要是网恋,一次谈十个吧。”
施漾:“我客服呢?”
还一次谈十个,一个他都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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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湖畔坐了会儿,应湉要上去,她走哪儿施漾跟到哪儿,双手插兜在她后面,步态散漫。
刚走回绿道就碰见一个小男孩,旁边有一辆他自己的自行车。模样有些拘谨,扶着自行车,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车坏了?”施漾极其自然地走上前,语气熟稔,像偶遇认识的朋友。
小孩儿绞着手指,窘迫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