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下一秒,炸开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
“姐!”应与峥冲过来一把拽住她,“不是你跑什么,我有这么丢人吗在外面都不想认我?”
简直怀疑人生,他好歹是个大帅哥吧!
这小子扣她胳膊的劲儿挺大,应湉完全挣脱不了,认命地闭了闭眼,心说,你这会儿倒是眼尖。
她晃了晃胳膊:“再大点儿劲,要把我捏碎了。”
施漾走过来时,正好听见她这话,笑得散漫,说话也很随意:“瓷娃娃啊你。”
应与峥压根没注意他语气里那股熟稔的味道,全当调侃,松开应湉的胳膊,对他说:“唉,你不知道,我姐娇贵得很。”
施漾瞄了眼她的胳膊:“留印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赵予溪对眼下的局面只疑惑错愕了两秒,反应过来。应湉前几天说过,这帅哥是她弟弟的同学,所以……
她的视线落在应与峥身上,这是她弟弟?
侧过身子靠在应湉耳边,她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耳语:“你弟?你弟这么帅?”
应湉面无表情地揉着留下红印的胳膊:“你今天是不是没戴隐形眼镜。”
赵予溪:“……”
是她刻板印象里的姐弟关系。
除了施漾和应与峥,还有一个人。黄泽类,施漾哥们儿,应湉之前见过,吃烤鱼那晚。
黄泽类这名儿是他妈起的,当时《流星花园》哪部剧很火,她妈妈喜欢里面花泽类那个角色,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后来他查过,人花泽类姓花泽,这俩字儿是连着的。他妈说总不能为了这事儿给你专门找个姓花的爹吧。他爸当时听见这话,吓得把户口本和结婚证都藏起来了。
赵予溪说既然碰见了,不如一块儿吃饭。
人都站这儿了,应湉没什么好反驳的,唐突拒绝显得有些奇怪,她心理上也并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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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跟随一群人坐在一张桌子吃饭,应湉整个人显得冷淡,没什么精神的冷淡,本来也不是赵予溪那种会在饭桌上热情张罗的性格。
她靠着椅背坐在那儿,翘着二郎腿,单手捏手机,仿佛跟这桌子上的人都没关系。
施漾坐她斜对面,目不转睛、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同样是一群人一起吃饭,这次和大排档的那个晚上,差太多。
那会儿她瞄他无数次,满脑子都在盘算怎么要到他的微信,非常主动。
这会儿连话都不怎么说,听见她的声音都难,除了应与峥犯贱的时候她会施舍般怼那么一句。
服务员把酸梅汁拿上来,施漾伸手拿走她面前的碗和杯子,用开水壶里的热水烫了一遍,再倒酸梅汁。
同样的动作重复,也给其他人烫了碗和杯子。
应湉瞄了眼他放回来的碗,平淡道了声谢,就差把“我俩不认识”写脸上了。
施漾见状无声弯了弯嘴角,真挺能装啊你。
桌上话题不断,没有冷场的时候。几乎什么都聊,赵予溪得知他们仨都是今年高考的,问了学校和专业。
应与峥扭头问施漾,特好奇:“你为什么学数学?考七百一还学数学,你那脑子是人长的吗?”
黄泽类感慨:“因为他就数学满分吧。”
应与峥:“……”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想笑。
施漾没急着回答,瞥了斜对面的人一眼,故意加重某个词的语气:“数学不会欺骗我。”
“……”应湉夹菜的手顿了下,抬眸看他一眼,指桑骂槐呢你?
黄泽类自然是听不出这话里有什么不对劲,他被数学折磨过,疯狂点头:“确实!数学这玩意儿,不会就是不会。”
应与峥也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儿他挺牛逼。”
施漾笑起来:“其他呢?”
应与峥撇嘴摇头:“真一般吧。”
说着看向对面的应湉,觉得奇怪,“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应湉懒得抬眼:“我只有一张嘴,吃饭和说话不能同时进行。”
应与峥脑袋上面挂问号,心说这什么鬼逻辑。
喝了一口酸梅汁,应湉笔直地看着他,看似平淡的眼睛里仿佛有暗涌。
应与峥有时候都分不清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是因为血脉压制,还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
迎上她的视线,忐忑地咽了下口水,他都做好了被她捶一拳的准备。
结果她只是说:“所以你把嘴闭死,别把饭喷我碗里。”
然后垂下眼眸,继续吃饭。整个过程又淡又丧,好似一坨乌云经过,但也仅仅是经过。
赵予溪飞快抽了两张纸巾,低头吐掉嘴里的东西,堆在碗边:“这家厨子的水平好像有点不稳定。”
在好吃和好难吃之间反复横跳。
应湉:“嗯,下次不来了。”
赵予溪绷了下嘴角,那倒也不必,有两道菜还挺好吃的。
“唉,哥哥姐姐们,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方法。”黄泽类刷了会儿手机,突然发问。他想买一套游戏装备,但有点小贵,生活费不太够。
赵予溪捏着勺子戳了戳碗里的布丁:“来钱快的要么伤脑、要么伤身、要么坐牢。”
说着,她吃了一口布丁,“你选一个吧。”
“……”黄泽类抿唇,能给个机会选第四种吗?
听见这话,应与峥插了一句:“跟我一块儿跑外卖去呗。”
瞥见对面应湉在剥虾,他实在看不下去她剥虾的手法,拿走她的碗。
施漾瞥他一眼,又看向应湉,语气调侃:“你们家贫富差距这么大啊?”
应湉眉心一跳。
他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不安分。转念一想,不对,他什么时候安分过。
应与峥摇摇头,很有自知之明:“我这地位,跟我姐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刚不说了吗,她娇贵得很,我能喘气就行。”
施漾没忍住笑了声。
笑声低低沉沉,包裹着他的气息,钻进应湉的耳朵里。明明周围吃饭的人挺多,声音也嘈杂,她却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声音。
想起舒纭之前提到过的“鸡尾酒会效应”,大概是说注意力集中在一个人的谈话中,会忽略掉背景中其他的噪音,好像是一种听觉选择能力。
这意思不就是她的听觉自动选择了他吗?
心底无端滋生出一股难得的烦闷,又泛着细微的痒。她看到应与峥剥的虾,忍不住蹙眉:“剥的什么玩意儿。”
“除了咱爸,也就我给你剥虾了,你忍忍吧。”应与峥说。
黄泽类伸手拿纸,顺便抻着脖子看了眼:“这种活儿让施漾来,他剥虾高手,剥的虾巨甜。”
最后俩字儿拖着调子,从他夸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有多好吃。但应与峥一脸嫌弃,手上动作没停,嘴上说着:“不是哥们儿,你暗恋他啊?”
还巨甜。
嘴上嫌弃,手上把碗推给了施漾。剥得他手酸,有个人接这事儿他高兴还来不及。
施漾自然接下这活,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给应湉剥虾。
应湉眼看着这碗虾推来推去推到了施漾那儿,欲言又止,最后决定闭嘴。
“如果这个世界上施漾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徒。”黄泽类伸手戳了戳自己,眼神坚定,还带了几分得意,“那就是我。”
施漾轻哼一声,笑道:“少来,谁家信徒到处造谣。”
“我什——”
话没说完,黄泽类突然想起来,扭过头对对面两个人说,“诶我跟你们说,别看他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像个会欺骗小姑娘的渣男,实际上他暑假那会儿——呕——”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拿着他的筷子,夹了一大坨肉塞他嘴里。筷子都快戳到他嗓子眼了,差点呕出来。
目睹这一幕,应湉的视线挪到罪魁祸首那儿。
“吃饭的时候说话对胃不好。”施漾放下筷子,义正词严,却难掩慌乱动作中的欲盖弥彰,被应湉看在眼里。
啊?黄泽类懵了,他都这样说了十几年的话……这肉真好吃。
施漾把剥好的虾放在应湉面前,她道了声谢,半天没动筷子,无端觉得这玩意儿烫手又烫嘴。
偏偏施漾就这样从容地盯着她。
直到实在受不了斜对面直勾勾的视线,应湉表面云淡风轻,实则硬着头皮,吃了一口。
嗯,不愧是甜虾,是挺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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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吃完这顿饭就该散了,结果应与峥说去搓一杆的时候,施漾散漫地拒绝了。
他说打什么台球啊刚吃完饭,出去走几步吹会儿风。
于是应湉和赵予溪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三个人站在玻璃栏杆跟前等着。
刚才的饭钱是施漾付的,应湉以为他们在这儿等着是为了这事儿,让应与峥给他,她回头再把她和赵予溪那份转他。
应与峥扯了扯嘴角:“我真的能收到这笔钱吗?”
“我是什么周扒皮吗?”应湉简直无语,挽着赵予溪往前走。
商场里里外外都是人群,尤其四个馆中间的广场,有几个快闪店。街对面的店铺点着灯,烟火气浓厚。
挂在树上的灯流光溢彩,很像往下坠的烟花。连绵的街灯一眼望不到尽头,同车灯相连,晕开深深浅浅的光晕。
没说要一块儿,应湉和赵予溪走在前面没管他们,他们仨走后面。
旁边这俩都在刨手机,施漾双手插兜,迎着晚风,盯着应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