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得听别人夸,刘永文想要上扬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虽然他也不怕别人说自家这个儿子是败家子,但他要是能闯出点儿出息不是更好。
刘长峰小声回嘴,“就是,您以为我陆哥是您啊,动不动就上脚上巴掌,您那土匪作风还是自己留着吧,我陆哥可是个文明人。”
刘永文抬起脚就要踹。
刘长峰往谭溪川身后躲,“谭大哥救我。”
谭溪川笑着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头说得热闹,谭溪月那头也热闹。
冯远和易然一人推一辆摩托车,要送春玲和朱翠翠回去,谁要坐谁的车还没定,易然送谁都可以,冯远也是送谁都可以,但要是让他送朱翠翠,他会更乐意一点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儿怕那个叫春玲的,偏偏春玲直接走到了他的车旁,冯远当看不到她,低着头拿衣袖擦了擦摩托车的后座,又擦了擦摩托车的镜子。
春玲盯着他,轻声问,“你怕我呀?”
冯远立刻回视,“我一个大男人,我怕你干什么?”
春玲要笑不笑地“嘁”他一声,还大男人。
冯远的脸唰一下全红了,他比她都要高出去两个头了,他不是大男人是什么,不是,他到底怕她什么啊,他也就不明白了,他在她面前到底怂个什么劲儿,她又不是吃人的妖精。
顾慧英没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流,她再一次嘱咐道,“你们骑车一定要小心,不要急,安全最重要。”
几个人同时乖乖应好。
沈雅萍提着朱翠翠刚塞给她的袋子,觉得很不好意思,“你说你们来帮我一天忙,最后你们还给我们买东西。”
春玲和朱翠翠给顾慧英和沈雅萍还有谭溪月分别买了东西,刚才直接塞了过来,不收还不行。
朱翠翠道,“那嫂子你怎么不说衣服你都不收我们钱,我朋友们的那些还都给打了五折呢。这些就是我们逛的时候看到了,觉得很合适就买了,没多少钱的。”
沈雅萍也不再纠结,“那你们缺衣服了,就到嫂子这儿来,你们喜欢什么样儿的衣服,嫂子都能给你们做出来。”
春玲回,“肯定的啊,嫂子,我刚才穿着这裙子往市场里一走,好多人都回头看呢,我以后的衣服都得让嫂子包了。”
冯远偷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又红着脸赶紧移开视线,春玲在心里又“嗤”他一声。
沈雅萍再高兴不过,“那敢情好。”
朱翠翠上了易然的摩托车后座,对顾慧英和沈雅萍道,“大娘,嫂子,那我们就走了。”
她转头又对谭溪月眨眨眼,“溪月姐,明天上班可千万别迟到了哈。”
谭溪月看她那暧昧的眼神,直觉她俩送她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过她又觉得自己的直觉应该也不太准,服装市场里又能有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朱翠翠和春玲走后,刘永文和成素芬也走了,成素芬走之前,拉着顾慧英的手说,等过年的时候要登门去拜年,顾慧英也只当她是个客气话,没当真。
刘永文让刘长峰开车送谭溪川一家回去,刘永文有他自己的盘算,陆峥这个人,他们刘家肯定要深交的,那自然他在乎什么,就得在什么地方下功夫,刚才在饭桌上,小两口虽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他毕竟多吃了这么几十年的饭,光从眼神也能看出陆峥对他那小媳妇儿的在意,所以跟谭家的关系也必须要维护好。
陆峥自然知道刘永文心里的盘算,这也是他想要的,正如应叔所说,刘永文这人还算正派,做事儿也磊落,他当初既然同意让刘长峰来他这儿,今天又借了刘永文的势,也有进一步深交的意思,付明远那帮人做事儿一向不择手段,多些视线帮他看顾着谭家,不是什么坏事儿。
谭溪月和陆峥是最后走的,路边的热闹散去,最后只剩他们两个。
月白风清,秋日的夜色凉如水。
陆峥将臂弯里搭着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又去接她右手里提着的袋子,谭溪月不知道朱翠翠给她的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她怕万一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她把袋子倒换到了左手,只将右手伸了出去。
陆峥挑眉。
谭溪月歪头,“怎么,不乐意牵我?”
陆峥唇勾起,牵上她的手,攥到掌心,轻轻捏了捏。
她那袋子里应该是藏了什么,这么怕让他看到,都肯主动伸手让他牵了。
谭溪月脸有些热,他眼睛毒得很,她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但她擅长装傻,她扯着他的手往车那边走,“快走,我们快回家了。”
陆峥被她拉着,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由着她在前面使出吃奶的劲儿,谭溪月轻喘着气回身看他,他能再走慢一点儿吗,不着急回家啊?
陆峥在她胳膊上写,【看来你很急】
谭溪月一顿,直接甩开他的手,想故作淡定,偏耳朵生了红,“我急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急。”
陆峥走上前,和她并肩,拨弄一下她嫣红的耳垂,回她,【是我急】
谭溪月知道今晚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她凶巴巴地瞪他,“急你不知道走快点儿。”
陆峥唇角的笑加深,谭溪月扭头就走,陆峥拽上她的手,先是大步走着,后来直接伸手抄上她的腰,将她打横抱到身上,跑了起来。
路上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月亮丢在了他们身后,风都追不上他们。
谭溪月将脸紧紧埋在他怀里,使劲捶他两下,他真的是疯了,她……大概也疯了。
车一路飞驰到家里,车停下的那刻,谭溪月才觉出害怕,她不想等他,丢下一句“我先进屋了”,推门直接下了车,趁他锁大门的功夫,捡了两件换洗衣服,躲去了洗澡间。
前几晚她耍了点儿小聪明,把他折腾得不轻,她每晚窝在他怀里睡得很舒服,他光洗冷水澡了,憋了这么些天,他今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这个澡洗得都快把她自己给蒸熟了,才慢吞吞地从洗澡间出来,他没在卧室,偏房里的灯亮着,不知道他在厨房里弄什么,谭溪月暂时放下心来,能躲过一时是一时。
她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坐到书桌前,想再复习复习早晨学过的内容,坐了没两分钟,又觉得有点累,她今天站了一天,都没怎么休息过,腿看起来都肿了,她拿着书懒懒地趴到了床上,边晾着头发,边慢慢过着知识点。
他推门进来,她也没抬眼,只当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陆峥将碗放到她这边的床头柜上,看着快闷到书里去的那个脑瓜顶,也没打扰她,走到书桌前,拿过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在背面写了几个字,也放到床头柜上,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谭溪月支棱着耳朵,听到洗澡间的门关上了,她从书上移开视线,撑着床支起些身子,看向床头柜放着的碗。
是冻柿子。
前天晚上吧,看到院里那挂满红柿的柿子树,她跟他说起小时候她爹给她弄过一回冻柿子,又冰又甜,沙沙软软,很好吃。
他这个应该是用冰箱冻的,已经用温水泡过了,谭溪月拿过碗,用勺子将柿子顶端的皮弄破,挖了一勺放到嘴里,眼睛微微眯了下,冰冰凉的甜好像一直能甜到心窝里去,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他留下的纸条,看了眼。
【别贪凉少吃些解解馋就好】
谭溪月把纸条倒扣到床头柜上,决定先不管他,翻身靠到床头,又挖了勺,等他洗澡出来,她已经一小勺一小勺地吃了大半个进到肚子里,陆峥走过来,直接拿了她的碗,柿子本来就性寒,又是冻过的,她吃多了过几天该难受了。
谭溪月正吃在劲头上被他打断,她对他皱了皱鼻子,将勺子意犹未尽地从嘴里拿出来,也扔给了他。
不吃就不吃,他拿好吃的招惹了她,还不让她吃够,这就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她拿起枕头边的书,继续当她的好学生。
陆峥好笑地刮刮她翘挺的鼻子,她小时候应该是个馋嘴的小姑娘,被抢了吃的,没准还会急眼的那种。
谭溪月拿书打他的手,有些气闷道,“你不想让我吃就别招惹我。”
陆峥坐到床边,拉过她的手回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谭溪月愣了下,陆峥意味深长地看她,谭溪月反应过来,抄起书想砸他,又有些理亏,她前几晚招惹他招惹得……确实不轻,要说管杀不管埋,她比他要过分的多,但她是不会认下这件事的。
她只当不懂他的意思,不再理他,翻个身又趴回床上,她该复习的还没复习完呢,没时间在这儿跟他玩儿什么文字游戏。
陆峥胡乱地揉揉她的头发,她这装傻当鸵鸟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熟练,谭溪月翘起脚踢上他的腿,让他离她远点儿,陆峥攥住她的脚腕,谭溪月挣不开,回身瞪他,陆峥放开她的脚腕,转而握上了她的小腿,谭溪月刚想骂他耍流氓,又急咬住了唇。
他捏着她的小腿慢慢地按了起来,就……很舒服,站了一天的腿都是酸的,他按一下,揉一下,感觉把那股堆积的酸劲儿都给揉散开了,她暼一眼他认真的神色,最终也没说什么,转过头,想接着看书,过了一会儿,她的手抠着枕巾的一角,把脸压在了书里,不想让自己舒服得哼出声。
他有这手艺,要是出去开店,大概比开修车厂挣得还要多。
到最后,枕巾被她攥得都皱成了一团,她闷在书里含混道,“好了,不用再按了。”
陆峥似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倾身过来,凑到枕边,他的呼吸轻拂在她的耳侧,温热的气流直往她耳朵里钻,谭溪月侧过些头看他,她的脸红红的,像熟透了的软桃儿,嫩得碰一下就能出汁儿,陆峥慢慢靠过去,谭溪月伸手抵住了他的肩,他的气息停在她的唇角。
空气里是一触即发的紧绷。
谭溪月摁一下他薄薄的唇,小声道,“我还想吃一勺那个冻柿子。”
陆峥看着她。
谭溪月碾着他的唇再摁一下,“一小勺就好。”
陆峥还看她。
谭溪月只拿手指在他唇上作乱,捏一捏他的唇角,再扯一扯,反正就是不肯亲他。
陆峥也不逼她,松开她,要起身。
谭溪月又拽住他的胳膊,默了半晌,声音更小,“我给你买了东西,在左边柜子的最底下,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她之前答应要给他再买件薄外套的,她前两天去市场的时候,已经买回来了,就是一直没拿出来给他,看这两天降温的速度,再不拿出来,估计今年就穿不上了。
陆峥盯着她,目光灼亮。
谭溪月和他对上视线,又偏开,过几秒,又转回来,理直气壮地看他,“我可以再吃一勺了吧。”
陆峥抬起她的下巴,使劲亲她一下,翻身下床,从书桌上拿回碗递给她,又竖起食指,只能再吃一勺。
谭溪月接过碗,心里偷偷腹诽,可真小气,那件风衣都快花了她小半个月的工资了,结果只能换来一勺冻柿子。
陆峥走去柜子那儿,打开柜门,弯腰拿出柜底的一个袋子,谭溪月趁他背身,吃完一勺,又吃了一勺,吃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她从床上起身,着急道,“不是那个白纸袋,是那个黑纸袋。”
她刚才着急忙慌地把朱翠翠给她的那个袋子也塞到了柜底,她都给忘了。
但是,她的话说晚了一步,陆峥已经拿出了白纸袋里的衣服。
……应该能说是衣服吧?
薄如蝉翼的黑纱什么都挡不住,肩带细到感觉一扯就掉,为什么后面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尾巴,关键是这还不算完,他又用他那又修长又笔直的手指从袋子里挑出了一个细细的发箍,带着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
谭溪月快要宕机的大脑一时想她身上的猫味儿有这么重吗?朱翠翠和春玲那两个死妮子买的这都是什么,一时又想她要怎么给他解释这个误会。
在他玩味又渐深的眼神里,谭溪月颤着睫毛憋了半天,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不是喜欢猫?”
第36章
谭溪月汗津津的手被他紧扣在掌心, 压进深陷的床里,他下颌上挂着的汗珠掉下来,在潮热的空气中划出一条坚硬的线, 滚落到她微微张着的唇上。
有些咸, 更多的是烫,烫得她指尖都起了蜷缩。
柔软丝滑的布料包裹在她身上,已经被汗湿给浸透了, 发箍在她头顶摇摇欲坠,毛茸茸的猫耳朵一下一下地撞在床头,时快时慢的声响刮蹭着她敏感脆弱的耳膜。
谭溪月在又一次骤然的绷紧中失了魂, 她急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像一座滚沸的山, 俯身压下来, 含住她的唇,给她慢慢渡着呼吸,谭溪月茫白的意识一点点恢复过来,她看着他黑到发沉的眸子,昏昏沉沉地想,就算她真的是只有九条命的猫, 也禁不住他这样折腾, 他每一次都在把她往死里弄。
陆峥细细地抹去她额上的汗和眼角的泪,又亲亲她哭到红的鼻尖,谭溪月红润的唇抖索索地颤着,嗓子里堵着没有散尽的抽噎, 他捧起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 她知道他还远没有结束,可她真受不住了。
谭溪月委屈地看他,陆峥看不到她的委屈,只能看到她浸着水的眼波里流淌着勾人的媚丝,他一动,谭溪月倒吸一口气,嗓子里的啜泣又起。
她抬起酸软的胳膊,搂上他的脖子,小声求饶,“我真不行了……”
陆峥的心和别处一样硬。
谭溪月眼里的泪像珍珠,连成串地往下掉。
陆峥只是贴过去,将她掉下的泪吮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