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包场后特地请人打扫了一遍,场地异常安静,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中夹杂着消毒水略显刺鼻的气味。
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泳池中回响, 好像有人正藏在水下, 恶作剧地模仿她的声音, 诡谲的音效把夏茯都吓了一跳。
尽管她对着镜子纠结一阵子,可也至于久到方景澄凭空消失。他的男士拖鞋明明就放在扶手附近啊。
难道是在潜泳?
夏茯弯下腰来,探头探脑地观察脚下的泳池,背光而立, 她的影子被压缩成模糊不清一团, 像是水波中摇晃的水草,随时会从中射出,卷住她的身体。
不行,好晕,感觉要一头栽进去了。
旱鸭子的恐惧占据了她的大脑, 为了避免不慎滑倒,夏茯没骨气地蹲下身体。她两手紧抓着泳池扶手,出于最后一点情侣间的责任心, 小声地呼喊方景澄的名字,打算再喊两声没应就直接溜走, 避免上演酒店夜惊魂的惨剧。
在倒数第二秒时,夏茯看到了水中摇曳而过的阴影。体育课上的男生多喜欢速度取胜的自由泳,水花四射、好不热闹。
这种无声分开水波的姿势她还是头次见到,摇摆的腰肢如同深海中的鱼类,叫人怀疑那并拢是双腿还是乳白色的鱼尾?
他泳姿优雅速度却不慢,明明前一刻还有几米距离,再眨眼“人鱼”已逼近岸堤,白皙的手臂探向她的脚腕。
滴水的银发遮住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当他贴近她的小腿时,冰凉的水汽也裹挟而来,要不是青年手臂上的蛇骨刺青只此一家,夏茯险些叫出声来。
方景澄抹开额发,露出英俊的面庞。长长地呼气后,他趴在岸边,露出坏笑:
“怎么了?被吓到了么?”
听听这大换气的声音,这家伙不会是一听到她的脚步就潜入水底,故意游过来吓唬她的吧?
本来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换上了喜欢的泳衣,结果他眼里只有自己抱住扶手的怂样。
太糟了。
夏茯被吓得够呛,故意赌气不去看他,反倒直勾勾盯着他扣住自己的手掌,水珠落下,在她脚背汇出小小的溪流。
“你都不出声,我还以为你被水鬼吃了。”
青年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似乎笑得更开心了。
“万一你是对的呢?说不定现在已经变成别人咯。”
他看起来的确像那种用外貌诱惑路人,再将其溺毙的怪物,吵架时看着他的脸气都能消掉一半。
胡搅蛮缠不过方景澄,夏茯索性用力地甩了甩小腿,假装马上就要走人。
“你又吓人,这样我可要走了!”
毫无章法的挣扎中,她似乎一脚踢到了青年的胸膛。夏茯听到他发出一声闷哼,然后那冰凉柔软的□□直接裹住了他。
这下夏茯无法继续对他视而不见了。
她惊讶地回头,看到这个漂亮的家伙直接将自己的小腿藏进了怀里,她绷直的脚背紧贴他的胸口,几乎埋进沟壑深处,而他侧头倚着她的膝盖,央求说:
“别走,我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
“都换了可爱的泳衣,真不要下水玩么?还挺凉快的。”
夏茯感觉池水缓慢地浸透了自己的小腿,这时候再拒绝他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她抓紧扶手的手指略松。
“可爱么?你觉得我漂亮么?”
与其一直庸人自扰,不如直接向他本人寻求答案。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泳衣,只在胸口和腰侧做了波浪形的花边,看起来就像雨水泡皱的花瓣一样,纤弱又无辜。但是她脸上神情又不尽是楚楚可怜,那双猫一样的眼眸专注地看向他,他几乎能感到对方小小的尖牙抵住了自己的喉咙。
“是啊,非常迷人,我的眼里只有你了。”
青年无奈的笑容说明了一切。
夏茯的手掌离开了上岸的扶手,转而抚摸恋人的面庞,说:“那你放开我,这样不太方便。”重获自由,方才不情不愿地将脚尖埋进水里。
不过蜻蜓点水的尝试,她就急切地缩回了脚,抱怨道:
“水太凉了。”
飞溅的水花沾上方景澄的面庞,她踩住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描绘他脉搏的走向,让一切都带上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方景澄垂头亲吻她的皮肤,一手托住她的脚腕,另一只舀起池水沾湿了夏茯的皮肤。
“这样涂一点慢慢适应就好了”
恋人只是看着他,并没有开口拒绝。
她已经把他浸入欲望之中太久太久,犹豫之余不管不顾,直到今晚才同样沾湿了身体。
先是双腿、再是腰腹、手臂乃至颈侧,被打湿的地方逐渐没入泳池。
泳池里的温度比室温低许多,刺骨的寒意顿时包裹住夏茯的身体,唯一的热源成了男朋友的身体。
“你骗人,水里还是很冷。”
“但是你很暖和。”
她以此为借口,终于丢掉了最后的犹豫。她亲吻他,像沙漠里的旅人吮吸甘霖,紧紧抱住他,如被落水的人拥住了浮木。
而“人鱼”温柔地缠住她,带这溺水者离开了安全的陆地。
慢慢地,夏茯感觉不到水的寒冷了。
她在情迷意乱中,听见他惑人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我们换个地方吧。”,然后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被扯低的裤腰倒是好办,但散掉的蝴蝶结就没那么容易复原了。
好在方景澄除了包下泳池,还连带着清空了最近一层的客房,他抱着被浴巾裹住的夏茯,刷开了其中一扇门。
不像湛蓝摇晃的水池,明亮的灯光最能唤醒人的羞耻心,匮乏的胸乳、绒绒的毛发,细小的缺点在光下无处遁形。
嘴上欺骗父母说要学习赚钱,但回家的前三天,她却在泳池引诱了男朋友,在酒店的床上脱光了衣服。
夏茯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仿佛能在耳边听到他们刻薄的叫骂声,说:“婚前乱搞的女人最脏,会得各种各样的病烂穿肚子。”
有什么脏的?他不是好好把那些东西咽下去了吗?
那亲昵时会像幼犬一样磨蹭皮肤的鼻尖正抵在她的腿间,而巧言令色、狡猾撬开他人心门的舌头如今分开了她的身体。
罪恶又陌生的快乐不断叠加涨大,在小腹深处汇聚,像生理期来的时候一样,黏糊糊的液体滴答不停。她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合拢的手指抓乱了他漂亮的银发。
只是开始就这样愉快,那父母口中最大的禁忌又是什么滋味?
夏茯这样想着,抬起了恋人满是水痕的面颊,她同他分享满是污秽的吻,啃咬他结实的胸膛。
方景澄长相是在俊美,身体无处不是白皙透粉,干净的像是剥掉层叠花瓣后才能看见的蕊。除了最开始的那点不适,感受最多得是被撑开的胀意,落座后,她忍不住深深叹息——
终于把他吃进肚里了。
就像上天精心为她准备的玩具,每一下刮擦都让酥麻的快乐四处游走,而“人鱼”的摇曳尾巴上岸也能轻易翻出浪花,她和方景澄十指相扣,如愿以偿得到了他的全部。
越压抑的人越容易放纵自己,夏茯积攒了整个青春期的躁动触底反弹,而方景澄少年初识情滋味,充沛的精力无处宣泄,两人渡过了相当荒诞的一段时光。
阳光无法透过厚重的丝绒窗帘照入室内,晨昏的概念被抛之脑后,夏茯只能通过偶尔响起的送餐敲门声知悉时间的流逝。
两人所处的星级酒店是“蓝星集团”的产业,二少爷方景澄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服务,不仅能足不出户品尝主厨的拿手料理,先前丢在更衣室的衣服也被洗净送到房间。
但夏茯还是习惯披着宽大的浴袍,毕竟他们的关系太过亲密。上一秒她还在普通地品尝招牌草莓奶油冰淇淋,下一秒方景澄便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奇怪的神经,嘟哝着:“你好可爱”,凑过来亲吻她的耳垂,抚摸她的身体。
尽管他表示“不要理他也可以”,但夏茯往往难以抵挡美色的诱惑,最后他会代替甜点被她含进嘴里,乳白的浴袍则被她随手扔到一边。
欢愉过后,方景澄用汗津津的面颊磨蹭夏茯的鬓角,望着面色阴郁的恋人发出叹息:
“要不就不回去了,反正只是一个暑假而已。”
就在一分钟前,女孩的手机叮咚作响,是系统的乘车提醒,24小时后她就要踏上返乡的火车。
“你每次提到家里都不大开心,是有什么事么?”
面对方景澄的关心,夏茯感到犹豫不决——
他已经接受了她的身体,可她的心灵呢?
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回答说:“的确不太想回去,每次回家会被和弟弟比较,把我说的一无是处……”
方景澄知道女友的老家,能从那种教育资源贫乏的县城考出来,她可以说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他难以想象他们会苛责这样优秀的女儿,只能试探地着发问:“重男轻女么?”
重男轻女。
原来痛苦也有个学名用来概括,可这样轻飘飘的一个词却远不足以解释她遭遇的困境,尤其对方还是被重视的那个性别。
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夏茯只能闭起双眼,再度将自己缩进恋人的怀中,低语道:“嗯,所以再抱抱我吧,我家里人从没有抱过我,我想你多抱抱我……”显然去意已决。
“好……”
方景澄任由她索求安慰,在分别前夕沉默地拥抱心爱的女孩,强烈的爱怜之情促使他做出决定——
夏茯的确不喜欢回家。
既然她不愿意留下来,那他可以把她接走。正如两个人酒店相依相恋那样,把她带到只属于他俩的家中。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早在等待对方开口的路上耗尽了耐心。
于是方景澄嘴上老实说着“好吧、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在将夏茯送进车站后,自己也跟着买下了不久后的车次。
承担另一个人的人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钱么?夏茯的生活费对他来说连零花钱都算不上。他单手就可以托起这笔重量,但其他呢?
方景澄暂时想不明白这些事情,他只想让喜欢的人过的开心一点。
第61章
夏茯那偏远的老家没有列车直达, 每次返乡都得去市里的汽车中心坐短途大巴,到了县城再转乘公交回家。
不像S市那标榜文明相伴的高铁站,人龙混杂的汽车站乘客挤挤挨挨、别有一番乱象。每轮车次的座位号成了毫无意义的数字, “开始检票”广播是乘客冲刺的号角,能坐到什么位置全凭个人本事——
谁眼尖在停车场一秒找到目标大巴?谁又拖着行李跑得飞快?谁又足够不要脸一把挤开排队上车的对手?
登车的阶梯明明已在脚下, 眨眼间面前就能凭空窜出个瘦男人, 斜着肩膀硬往她身上撞,矫健地好似动物园里的猴子。
夏茯被卡在入口处来不及躲闪, 就抓紧栏杆,结结实实吃了一击。这边还没来得及呵斥, 便听对方“啊”地发出惨叫, 瘦猴扭过头来, 龇牙咧嘴叫骂道:
“草,你这衣服怎么还带刺儿?!”
她按照约定穿着那件玫红色的紧身短裙,不过外面还搭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牛仔外套,花哨的小配件丁零当啷, 夸张的涂鸦泼墨似从背后扩展至两臂, 为了打造出溅射的效果,图案间还零星点缀了几颗金属铆钉,男人嘴里的“刺儿”正是这些锃光发亮的小玩意儿。而温婉的连衣裙经由外套装扮,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海外辣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