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上我?”他笑出声,视线落在少女写满抗拒的脸上,“这是准备投进裴京闻的怀抱了?”
周宜宁躲在身后的手指,不自觉掐紧掌心。
几秒过去,她闭眼,“……你别胡说。”
“成,就当我胡说,”徐耀后退一步,笑容耐人寻味,“不过你最好别痴心妄想。”
见周宜宁终于抬眼,徐耀来了兴致,“你知道裴京闻从小在哪长大的吗?”
“课本总看过大会堂吧?”他又点了根烟,“他家跟大会堂一条街。”
周宜宁:“……”
虽然早就知道和的差别很大,这一刻难免又受到震撼。
“能在京北会堂横着走的少爷,凭什么看得上你呢?就你这脸蛋身材,京北多的是。”
“那些富家少爷,高考只是跳板,谁不想出国镀层金呢?”徐耀不怀好意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知道裴少有你这么个连医药费都掏不起的女朋友,会被京圈的那些富家子弟怎么嘲笑吗?”
字字诛心。
周宜宁的喉咙早就涨痛到说不出话。
“跟了我,一次性支付老太婆所有的医药费,”偏偏徐耀还在往他心窝子戳,“好好想想,老子等你的信。”
而这时,手机屏幕亮起秦绣发来的消息:[懂点事的话,暑假别回来了,找个工作给你舅舅减轻些负担。]
脑中忽然回想起裴京闻说的,他在准备暑假的编程大赛。
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心底升起铺天盖地的自卑感,顷刻席卷她所有的勇气。
心间摇摇欲坠的那根弦,随着泛红的眼眶,彻底崩断。
徐耀嘴巴里吐出来的劣质烟味太呛,周宜宁咳着咳着,忍不住哭出声。
她来南中都是借读的名额,而裴京闻却是被京北市各大高中争抢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他家的企业开到南临,这辈子,她和他都不会有交集。
原本从出生开始,她的人生就和裴京闻有着天壤之别。通过努力有一天有可能赶上他,但绝不是现在。
高考结束,他们本不该相交的人生,也该回到各自的轨迹。
这几天,还没认清现实吗?
她和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她不愿成为裴京闻的拖累。
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卑微,让他在背后被嘲笑。
他那样随心所欲的人,本就该高高在上,永远被人仰望的。
—
与此同时。
裴京闻刚拆封空运回国的纸箱,小心翼翼取出里面镶了水钻的盒子。
江从南刚自告奋勇摆好花束,见他跟拆无价之宝一样表情,打趣:“裴少这么会玩,我要是女生,不得原地给你生几个小孩。”
这傻逼会不会说话。
裴京闻懒懒丢给他一个字:“滚。”
“照您这挑选样式和材料的眼光,不去学服装设计都可惜了。”
江从南真心佩服这少爷的学习能力。
拍完毕业照,这位爷就计划着怎么给宁妹告白才能浪漫些。
设计水晶高跟鞋的底稿,还是连夜赶出来给设计师指导。
修改了三次总算满意,得到了大多数人的一致好评。
于是花了这些年各项竞赛的奖金,连夜在国外定做好鞋子。
正好赶今天回来。
没想到圈内看起来最渣的人,骨子里却是最深情最执着的。
“你当老子的书白看了?”裴京闻扯了扯唇,再次看了眼时间,有些不满,“她怎么还不到?”
江从南服了这哥。
都要成望妻石了。
正吐槽着,程泽扬几人和赵临风一起进来。
看清他手里的东西,赵临风没好气瞪他一眼,“混小子,什么时候对人姑娘有想法的?”
看他这满脸质问,裴京闻很有颜色把茶递过去,“高二那会儿,跟换座位没关系。”
言下之意,就是跟周宜宁来南中后的日久生情没关系。
“宁宁那姑娘认死理,”赵临风抿了口茶,感慨,“虽然我只带她一年,但各科老师都发自内心喜欢她。”
裴京闻与有荣焉挑挑眉。
“看你这一脸得意劲儿,”江从南忍不住怪里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人都追到手了。”
他气定神闲接话:“很快了。”
等他们斗了几句嘴,赵临风才回归主题,“国外那么多名校给你抛出橄榄枝,包括宾西剑桥这些,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就留国内了?”
毕竟他的目标专业,国外前景更好些。
这句话声音不算小,周宜宁站在后门口,恰巧能听见。
倏地驻足。
“因为爱呗,”没等他说出口,江从南贱兮兮接话,“宁妹在哪,裴裴在哪。”
周宜宁捏着裙边的手不禁垂落。
又是和她有关。
心头思绪万千,连里面的人说了什么话都没听清,只一脸麻木打开手机,搜索赵临风提到的这些学校。
每一个,都是她再努力追赶,也望尘莫及的。
明明他出国时最好的选择啊。
周宜宁放下手机,并未理会少年一条又一条的询问,突然失了往前走的力气。
谁也没注意到,她在这站了很久。
似乎有心理感应,裴京闻莫名烦躁,他起身,正好瞥见走到拐角的身影。
他眉心一跳,抓起旁边的袋子,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到了拐角处,他终于快步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
“为什么着急走?”
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周宜宁才克制住面上所有的松动,“你在,不想进去。”
裴京闻愣了下。
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沉默几秒,他问出心间浮现的猜测,“躲我?”
周宜宁对上他的视线,平静如止水,“没有。”
悬着的心口松缓了些。
但那种不对劲更明显,裴京闻只能试图靠过去。
只是他前进一步,少女就会后退一步。
无声的抗拒,在两人之间筑起一层坚硬的墙壁。
“周宜宁,”他定定看过去,眸色深沉,“你那天还欠我一个答案。”
知道躲不过的。
或许是为了让他死心,更或许是让自己死心。
她后退一步,掐住收心,几乎痉挛的痛感,才让她保持眼底的冷漠,“听好,我只有一个答案。”
对上少年明显紧张的脸庞,她一字一顿,无比淡然:“我不喜欢你。”
裴京闻彻底僵住。
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笑意被阵痛取代。
顺风顺水十八年,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裴京闻从不知什么叫“拒绝”,他反复理解了这几个字的意思。
很长时间过去,他才找回声音,哑着嗓音:“……为什么?”
狭窄的角落,和之前逼近的暧昧相反,空气里全是刺耳的字眼。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的,”周宜宁拼尽全力控制眼泪,脑袋瞥向一边,“别再联系了。”
每一个字出口,就像锋利的刀口,狠狠凌虐她的骨肉。
可她不能退缩。
退缩了,她会忍不住扑进日思夜想的胸怀,成为她最不想成为的样子。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似有越来越低喘的呼吸声传来,周宜宁清晰听到心头泣血的声音。
怕所有伪装的冰冷功亏一篑,她用力挣脱少年桎梏的手腕。
最终,裴京闻舍不得她疼,还是缓缓松开。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那双往常含着各种撩拨、挑逗、混不吝的含情眼,此刻全都是凶戾和黑沉。
还有很多她分
辨不出的情绪。
“周宜宁。”
嗓音前所未有的低落,一夕间所有的意气风发消失殆尽。